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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猛地一松手,夜昙退后几步一下子坐在了榻上,仍是紧张地仰头看着于啸杉,于啸杉的表情这会儿却分外放松,没有了初时的凌厉和冷漠,随意地看了她一眼说:“到午饭时间了,我一会儿让常妈妈给你送饭来。”说完便出了屋,反手带上了屋门,咔哒一声,夜昙听见似乎是落锁的声音。
等脚步声稍远,夜昙赶紧走到门边,拉了拉门,只能拉开一条浅缝,果然是从外边锁上了,夜昙颓然地松了手,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失神地看着被拉开的门缝里,射进来的一缕阳光,沮丧而又绝望地想着,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还不如跟爹一起走,没准儿还能有个机会去方家报信儿,如今,这可怎么是好呢。
不一会儿到了晌午,常妈妈果然过来送饭,身边除了伺候她的俩丫头,还有两个身材壮硕的家丁。常妈妈无奈地看了夜昙一眼,把饭菜一样样端出来,叹气说:“小姐啊,你怎么就不听常妈妈一句呢,三爷这人,你越跟他拗着,他就越生气,你稍微顺着他点,开口求求他,其实是个好说话的人。你说,这可怎么是好,现在,这屋里给你上了锁,门口还派了人守着,我看真的是生了你的气了喽。你也别死脑筋,三爷若是再来,你就嘴上服个软,别再跟他拧了。”
菜摆了一桌子,琳琅满目的,不似只是夜昙一个人吃,倒像是要招待十几口人一般。常妈妈把热腾腾的饭端到夜昙眼前,拿起竹箸塞到她手里,“小姐,赶紧趁热吃吧,其实三爷真的是疼你,刚刚嘱咐厨房做了这许多菜,说是都是你小时候喜欢吃的,平时家里主人就老爷和三爷两个,从来没做过这么多花样,倒是为了你,说是怕不和你胃口,让管家再去找几个厨子来呢。”
“小姐,常妈妈虽然年纪大了,主人们的事也不懂,但总知道一个理儿,人家对你好,你得领这个情,是不是?”
夜昙机械地拿起筷子,往嘴里巴拉着米饭,常妈妈看她一眼说:“那我先走了,一会儿你吃完了,我再过来收拾,菊香和斐玲就在门口,你有什么事,要什么就喊她俩。”
常妈妈拎起空了食盒刚要走,夜昙忽然拉住她的衣袖说:“常妈妈,您能帮我传个信儿吗?”
常妈妈一听,脸上立即堆起欣慰的笑容,“嗯,这就对了,有什么话想跟三爷说,这会儿三爷正好还在庄子里,我这就给你带话过去。”
夜昙摇摇头,眼里充满期待地看着常妈妈:“我一会儿写封信,麻烦常妈妈找人捎给晋安府城南方家的二公子,行吗?
常妈妈听完眼里一阵惊慌,赶紧拉下抓着自己衣袖的小手说:“小姐,这可使不得,你要是要传信,我跟三爷去说,我可不敢私底下替你传,三爷要是知道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说完怕夜昙继续央个她,也不敢再呆着,扭头逃也似的一路碎步小跑着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方家
常妈妈出屋,门口守着的人也没看夜昙一眼,便直接带上门落了锁。夜昙听见锁簧的那咔哒一声,就好像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被锥子扎了下一般,抽搐的疼了下。
虽然看着一桌子的菜没有丝毫的食欲,夜昙仍是每个碟子里的都夹起来尝了一口。确实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边慢慢地嚼着,边想起常妈妈刚才说过的话,别人对你好,你得领这个情。这满满的一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菜,三叔似乎对自己真的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是记得自己喜欢的口味。
可是,想起刚才那一幕,夜昙心里又一阵发冷,这也能叫对自己好吗?威胁自己,吓唬自己,现在又把自己关了起来。他凭什么这么对自己,只因为自己喊他一声三叔吗?他若是已经不认自己爹做二哥,自己还为什么要认他这个叔叔,这么想着,夜昙把竹箸往桌上一掷,赌气再也不吃东西。
于啸杉在书房里看管家送上来的账目,可是半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里有说不出的懊恼,原本是想哄着夜昙让她告诉自己,贺老二到底去了哪,自己的属下已经找了两日,还是没有丝毫的音信,这么毫无头绪地寻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若是夜儿能给个线索,一切就好办多了。
今天原本看夜昙对那个方家的公子似是极上心的样子,便琢磨着可以以此诱惑下夜昙,没成想,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刚才的样子。这一下子,以夜昙的脾气更不可能跟他说贺老二的下落,倒真有可能自己跑出去。而且大哥若是知道自己把夜昙锁起来,还不定怎么怪自己呢。
夜儿,那是他少年时就碰在手心疼着的丫头啊,从来不舍得她受一点伤,掉一滴泪,如今这分开几年之后,为什么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去伤了她呢。想起临走前看见夜儿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于啸杉心里一阵酸痛。自己到底该怎么对待她才好,到底她也是老二的女儿,他无法原谅老二对他的伤害,那么有朝一日若是伤了老二,夜昙能原谅自己吗?这么想着,于啸杉不禁觉得头疼了起来。
一下午的时间,于啸杉硬下心肠没去看夜昙,大哥问,夜昙没出去转转吗?他也只是敷衍着说,夜儿也许是太累了,一直在房里绣花、休息。大哥还嘱咐他,找个大夫给夜昙瞧瞧,别是连惊带吓得落下什么病。于啸杉听了,赶紧找常妈妈来问夜昙怎么样,可有不舒服。常妈妈神色戚戚地说:“小姐晌午还将就着吃了口东西,晚上的饭却是一口也没动。”
“可是吃不惯,不和口味?不是让人去找新厨子了吗?让新厨子再做个试试。”于啸杉皱着眉头说。
常妈妈摇摇头,“怕不是口味的事,我看小姐一直都没个精神,要不是身子不好,那就是心里不好受,下午小姐还说让我传——”说到这,常妈妈忽然捂住了嘴,直恨自己话多了,这会儿三爷要是知道夜昙小姐让自己给传信出去,不定又怎么恼了。
不过于啸杉听完神色倒也平静地问道:“夜儿可是让你传信给一个方公子?”
常妈妈开主人的神色似乎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也就大着胆子说完,“可不是吗?说是要写好一封信让我带给晋安的一个方公子,不过我老婆子可没这个胆儿。”
于啸杉笑着点点头说:“嗯,以后夜儿跟你说了什么话,你都记得告诉我,我不会为难她的,你们也仔细点照顾着,你一会儿过去看看,要是夜儿还是不吃饭,瞅瞅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赶紧去请大夫来。”
常妈妈领命出去,于啸杉自己琢磨了会儿,若是这会儿放夜昙出来,她十有j□j不会去找老二,倒有可能去投奔那个方公子,原本脑子里也想过要不干脆假意让她跑了,自己也好顺藤摸瓜。到底还是不忍心她一个姑娘家的,自己出去,虽然沿途有人护着、跟着,可是路上遭的罪可是没人能替,她身上没钱,又没个代步的家伙。更何况,她若是去投奔了方家,自己倒也白演这么出戏。
“哎。”于啸杉叹了口气,还是明日自己一早去趟方府吧,这找老二的事,看来也不能指望夜昙吐口了。不过倒是把夜昙这桩婚事安排好了,倒时候嫁过去,她就是方家的人,有了自己的家,真要是有一日找到老二,自己对老二做点什么,她也不会太伤心了,毕竟嫁了人的姑娘,娘家的事总会淡一点。
第二天一早,于啸杉就出了门,晋安府说近也不近,快马赶路也得是半天的时间,于是天才亮,于啸杉跟大哥交代了声,也没告诉夜昙,便上了路。
快晌午的时候,到了晋安府,打听到方家的地址,于啸杉便登门拜访。这些年,于啸杉的生意做得极大,跟官府上的关系处的也好,若是他有心仕途,怕是做个四五品的官都小了些。所以方圆几百里,提起岳啸山庄,提起于三爷,几乎没有几个人不知道,所以方家的下人才一通报,方家人立即远接高迎了出来。
方家算的上是大户人家,在晋安府里也是能排的上号,可是于啸杉冷眼看过方家这些人,心里便生出几分不屑,看看他们对着自己这副嘴脸,一副小心翼翼、卑躬屈膝的样子,哪有点大门大户的自觉。于啸杉平日里打交道的,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最瞧不上的便是看见他就差恨不得趴在地上替他擦鞋掸尘的主儿。
他几句话说明来意,方家老爷太太的眼睛瞬间就光彩熠熠,赶紧喊出来了自家二儿子——夜昙的未婚夫方路昇。见到方路昇,于啸杉的心里更腻歪了几分,瘦的跟个病秧子似的,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就是生了个好皮囊,唇红齿白的,可是看着却眼带桃花,怎么瞧也不像是个能让夜昙托付终身的良人。
原本于啸杉过来是想跟方家通报下,夜昙现在住在岳啸山庄,怕他们到时候找夜昙会扑个空,顺便跟方家的人把成亲的日子敲定下来,也问问他们方家的意思,能不能让方路昇入赘到庄子里来。可是这会儿看见了方家这几块料,又看见让夜昙心心念念的方路昇是这么个德行,于啸杉的气早就不打一处来了。心里恨铁不成钢地琢磨着,这夜昙到底是什么眼光,就这么个小白脸,她还如此惦记着,惦记到不顾安危的没跟着老二一起走,一个姑娘家家自己留了下来。昨天还为了这事,跟自己犯了脾气,越想心里越恼,脸上的表情也不耐了起来。
方家人也没个眉眼高低,还一味的阿谀奉承着,净捡着好听的话跟于啸杉说,于啸杉心里的烦躁已经顶到脑门,再多一句话也不愿跟他们讲。到了下午不理方家热情洋溢地留饭,甭管方家人怎么暗示,于啸杉根本就没再提夜昙和方路昇的亲事,就推说还有事要忙,匆匆离了方府。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都黑透了,于啸杉气呼呼地到了大哥的屋子,一甩长衫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黑着脸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的灌茶。郑岳平原本都准备休息了,就是因为于啸杉还没回来,才特意地等着他,这会儿看他进来,一脸不善的表情,也不说话,心里倒有几分好笑。
自己这三弟,这些年来除了沾上老二的事,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如今去了一趟方府回来,怎么就成了这个模样了呢,便打趣地问道:“老三这是在方府受了气了?如今这方圆几百里的地面上,还有人敢给咱三爷气受?看来咱们夜儿这未来夫婿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于啸杉冷笑一声,茶杯重重地墩在桌上,看着郑岳平,“大哥,这方家人要是真能给我点气受,我还能高看他们一眼。我今天真就多余去,想也能想到了,老二那眼光能挑到什么好姑爷,就不知道夜儿是怎么想的,还挺把这人往心里去,我看那个什么方路昇,连给夜儿提鞋都不配。”
郑岳平差点笑出声来说道:“老三呀,你到底跟大哥说说,这方路昇怎么个不好法,这么入不得你的眼?”
“哈,哪不好,他就没哪好,除了生了个小白脸的好皮囊,行动坐卧就没个爷们儿的样,大哥,我看咱做主,把这门婚事退了吧。反正时间也还富裕,咱们再好好给夜儿寻个像样的人家。”于啸杉仍是气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