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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苏立秋头上挂起黑线,他重复了一遍以向少年求证。
苏冬至扭过头去不看他,从他怀里蹦出来,一把抱起小女孩。
“叫大伯。”面瘫脸。
“大伯。”甜甜的笑脸。
对比太过强烈以至于苏立秋有瞬间的失控,明知此时不合适,但还是笑了出来。他是很少笑的,此时嘴角微微的笑意柔化了五官,分外温和:“这孩子是谁?”
“我在日本遇见的,想收养她。爷爷和二哥都没有意见,大哥也不会有意见吧?”
英俊的男人不禁苦笑:这明明就是在威胁他嘛。——就为了这个小姑娘?想来能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冬至容忍“娘”这样滑稽荒诞的称呼,这孩子一定是触动了冬至内心的、对冬至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了。
“我知道了,明天派人为她办理入户的事,行了吧?”这小孩,算是偷渡的吧?回国时的各类证件一定都是假的,他记得冬至手下有一个很擅长伪造证件的神偷,是叫Derek没错。
“嗯。”少年应一声,算是满意了。一不留神,苏妙妙从怀里溜出来,一个用力蹦跶起来扑向苏立秋:“大伯!我叫苏妙妙,今年五岁,喜欢看书和写字。大伯你长得真好看,你是我第四喜欢的人!”
苏夏至听得好笑,只觉得这小孩讲话有趣,就逗她:“才第四啊,那前三名是谁呢?”
小姑娘认真的扳手指:“第一当然是我娘啊!第二是辰辰,他陪我玩,而且很厉害!第三是医生,虽然上课的时候很严厉,但是医生的眼睛很好看,而且医生会好多东西哦……”小杜笨死了,才不喜欢小杜呢。
辰辰是谁?展家那小子?苏立秋的脸立刻就黑了。
***
回到兰苑安顿好苏妙妙,哄她睡着,已经是晚上八点半。苏冬至来到庭院向高高的梧桐树招招手。苏家在各处都安置有护卫人员轮班守卫。一道人影自树后走出,向少年行礼道:“少爷。”
“人呢?”
“在地下室。”
“办得不错。下去吧。”
“是。”那人退回树后。
苏冬至回屋在储物室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找到地下室的钥匙。虽说方才的男人手里也有一把,但总不能叫苏冬至向他讨要自己屋子的钥匙吧,苏少爷的脸往哪儿搁?
折腾半天,总算进了地下室。苏冬至向来不喜欢这阴冷的地方,开了灯,推开紧闭的房门。杜拉维迪斯扑过来:“冬至……一进你家就被人抓到这里了,好可怕!”还是老样子,那带着异国口音的中文怎么听怎么欠揍。
少年挣开他,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淡淡地说:“朋友,你是聪明人。都被我抓到这里了,还装个什么劲。”
“嘿”男人一笑,“知道我是假的还敢与我共处一室,就不怕我对你不利?”男人真正的嗓音又清又亮,好听极了。
“你会那么做的话,在飞机上就动手了。”苏冬至坐着向他伸出手,“要交朋友吗?”
男人歪头想了一下,坐到少年身边,却没有去握少年的手:“可以。不过,我想用真面孔来交你这个朋友。”
“也好。朋友可否说明来意?”
“久居海外,因故归国,然无所依托,如此而已。”
少年眯起眼微笑,这人真有趣,明明查过自己底细知道自己会将有能之才收入组织,却偏要做自己的朋友——朋友自然是不能拉进组织,任意指使的——摆明了要自己提供免费保护。
“我知道你在盘算这事划不划算。”男人用清亮悦耳的声音说着,“我说我够格做你朋友,你信吗?”
苏冬至想法被他一语道破,不由脸上泛红。说实话,他真的想看这男人到底长什么样,一句“我想用真面孔来交你这个朋友”让他心动了。这男人,其实很赏识自己吧?所以才在众多势力中选择了自己作为庇护者。少年向男人做出了承诺:庇护朋友,理所当然。
两人一同向外走去。
“对了这么说起来,你在飞机上就知道我是假货了?”
“你一上飞机我就觉得不对,但是你易容得太好,看不出来。所以下飞机的时候,我就借故扯你的头发。”
“看是不是假发?”
“嗯。”
“头发是真的,不过是染过而已。”
“我知道是真发,只不过,总感觉你身上有那法国混球没有的忧郁——哎,你把他……?”
“扒光了丢到飞去法国的客机上。”
“噗!哈哈哈哈……真有你的!”
第 17 章
命佣人打扫了客用套房,苏冬至就坐在房间里等男人洗完澡出来。待终于听见洗漱间的开门声,少年漫不经心回头去看,当即一愣:美人。
眼前的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岁,个子比少年要高,身材却是一样纤细极有骨感地隐在浴袍之下。他是典型的东方人。黑发笔直及肩,稍显有些长了,加上尖瘦的下巴,让他更显秀气。男子的眼睛很黑,与苏立秋的深邃相反,他的眼睛明亮清澈,如一块盈盈的黑玉。整个人阴柔内敛,眉目间一片清明,薄唇却柔软红润。
样子和声音很配嘛。苏冬至伸出手:“苏冬至。”
那人轻柔一笑,握著少年的手:“杜柏依。”
***
杜柏依悠悠睁眼。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地板——是那个男人的话,会在地板上铺起厚实柔软的地毯,这样随时都可以……喂,你想到哪里去了!杜柏依有些懊恼地揉着脑袋。说好不想他的。
起床、梳洗、换好衣服,杜柏依出了房门。一个候在他房间门口的佣人带他去吃了早餐。很久没有吃到稀粥馒头的中式早餐,杜柏依显得很开心。苏家的粥用的都是顶级食材,还加了补品,连最普通的泡菜都是摆成花式了才端上桌,自然精致引人食欲大增。
佣人说苏冬至被苏妙妙拖去晨练了,杜柏依百无聊赖打算四处走走。佣人赶忙说:“杜先生,三少爷说要您别出兰苑。苏家到处都是护卫人员,见您是生人,只怕得罪了先生。”
杜柏依应是应了一声,听没听进去就难说。
出兰苑不久,他就迷路了。嗯……要往哪里走呢?那个男人的话,别墅里只会有大片的草坪,哪有这么多树……喂喂喂,不准想他。
佑正在松苑外巡查,一袭白衣出现在视线内。清秀的脸,怅然若失的表情,黑玉般的眸子深处几点落寞。面对美人,佑仍不忘记自己的职责,一个手势,身后小弟迅速围住白衣人。
“敢问是哪个别院的兄弟?怎么我看着面生?”
杜柏依暗叫不好,一记拳打倒一个小弟,拔腿就跑。
“追!”
这帮粗人,说动粗就动粗啊?自己先动手的人一边埋怨一边乱跑,好像还挺无辜。眼见前面有个院子,想都不想,直接翻进去,落地的瞬间听见手枪上膛的声音,杜柏依暗叫糟糕,抬头,黑洞洞的枪口正对额头。很久没动手了,不知道自己的身手还能不能快过子弹——也罢,就这样陪他们玩玩?
长得还不赖。碰巧来松苑问安的苏立秋没想到会跟一个漂亮面孔的杀手碰面,不由在心里感叹:杀手起得真早。
“立秋,是什么人。”苏爷坐在旁边的亭子里喝早茶。
“不知道,爷爷。可能是杀手。”还真够笨的。
佑等人也追到这里,不敢翻院而入,绕了半圈才到,一到就立即禀报此人可疑。
“处理了罢。”苏爷一声令下,杜柏依在劫难逃。苏立秋知道不能污了爷爷院子,道:“站起来,往外走。”杜小白兔乖乖照做。怎么办?他还没想好,刚刚迈出松苑,就听见苏妙妙的童音,尖锐惊慌:“娘!大伯救命!太爷爷救命!”
“妙妙?”杜柏依本能就要前往声源,却被苏立秋用枪抵住脑袋。
“你最好不要耍花样。”苏家收养了小小姐的事并没有刻意保密,只要有心,还是能查到的。苏立秋把枪交给佑,两人换手,随即道:“佑,按规矩办。——冬至去哪了?妙妙一个人在?”
“当家的,三少爷陪小小姐晨练去了,刚刚还在小荷池见到……”一小弟立即汇报。
晨练?苏立秋觉得自己幻听了。不过,最重要的是赶过去,妙妙也不知怎样了。
竹苑外的竹林间有一条小溪,在与松苑相接处汇成了小小的两米来宽的小河流,上面架了很宽的平板木桥。苏立秋来的时候就见苏妙妙坐在桥头哭,他心下焦急,忙问:“怎么了,冬至他人呢?”
“我没事。”一阵水花飞溅,一人从桥下的河水里探出头来。眉头紧皱,异色的眸子里说不清是怒还是羞,粟色的发梢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不容他往岸上爬,苏立秋的大手已经提住他的腋下,把他拎起来,说着太瘦了之类的,然后长臂一伸把他抱起来往苏苑走。苏妙妙乖乖跟在后面。
“哥,你放我下来。”
“先去我那洗个热水澡再说。”
回了苏苑,放好热水让少年泡澡,苏立秋又打内线让佣人取了苏冬至的衣服过来。而后,苏妙妙颇为认真地向她大伯讲诉了少年的落水经过。对于苏冬至在未到木桥处就拐弯,活像中邪一样自个儿往河里走然后自由落体的行为,苏立秋抱着小女孩认真解释道:“妙妙,没有任何一个女巫敢对你娘下咒让他掉水里。他只是跑步的时候睡着了。”
“好了,大伯还有事,要先去处理,你在这里等冬至出来吧……”
“哥你这几天不是没什么事么?”正巧少年出来,揉着一头乱发。
“今天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已经让佑处理了。”
苏冬至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脸色一变:“白色衣服的漂亮青年?”
“是,难道?”苏立秋立刻明白宝贝弟弟大概又新捡了什么回来,而且还挺重视……两人一边电话联络佑,一边冲向刑堂。跑到半路,就见两人被围在护卫中间,正是佑和杜柏依。佑被那漂亮青年擒住,双手反剪,青年白皙漂亮的右手卡着他的脖子。
“都住手!”
***
苏立秋出门,苏冬至带苏妙妙,附赠一个杜柏依也出门,搭了顺风车。
车是沁雪开的。苏立秋坐到后排,最靠近苏冬至的位置。为了警惕和便于发现问题,苏立秋的车里从来不放音乐,更不要说广播。但从苏家住宅开到城里的路实在很远,少年觉得无趣,转向苏立秋:“哥,好无聊……”
苏妙妙插嘴:“小依会唱歌哦!”这几日小姑娘和青年打得火热,关系好的不得了。
“真要我唱?”杜柏依望着少年。
苏冬至不说话,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他一开口,整个车厢的气氛都有了变化。那声音柔软,悦耳,吐词清晰。清清澈澈的声音不含一丝杂质。他本来就显得单薄,这么一唱,神色中溢出几分落寞,仿佛脆弱的玻璃娃娃。苏冬至忽然觉得,杜柏依并不快乐,至少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悠闲洒脱。
一曲唱罢,一直没什么反应的苏立秋忽然说:“很动听。曲子是……?”
杜柏依真真切切地瞧见了男人眼中的赞许,想必前几天早晨的不快已经一笔勾销了吧?他一笑,轻声说:“曲是自己写的。柏依不才,让苏先生见笑了。”
“能再唱几曲么?”
杜柏依欣然同意。难得苏立秋会问人愿意不愿意做事。杜柏依最清楚这类男人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