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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第一次出现我与安平正好都不在,他以喝的酒里被渗了水为由在酒吧里大叫大嚷借酒装疯,结果被保安轰了出去,之后他便在门外跳脚骂街影响极坏,丁丁只得召警将他带走;第二次他故技重施,那次安平也在,气得一顿老拳,谁知他当即满地打滚口口声声出了人命,结果两人双双进了警局。大家心里都明白他一定是受人指示前来捣乱,但这人在警局里很是硬气,愣是不肯交出雇主名姓。虽然安平在警局有熟人但也莫可奈何,只得以扰乱治安关了他几天。
没想到他刚被放出来就又上门了,看来对方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我沉思了一会儿,这事得尽快了结,再这么下去只怕真要如他们所愿败坏生意了。监视器里安平已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不行,我可不想他冲冠一怒毁了今晚的活动,很多人的心血且不说,随之而来的经济损失才是最严重的。
来到前台按住已经要采取行动的安平,趁着那人尚在左顾右盼还未发难我走上前开门见山:“我是这里的经理,有什么问题吗?”
这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混混儿,一脸无赖惫懒相,此地对这类人有个俗称谓之“滚刀肉”。
他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才阴阳怪气地开口:“没事不能来喝酒泡吧吗?”
“当然可以。不过凡事都有个价钱,何必兜圈子浪费时间?解决了这档子事您不是还能上别处发财去吗?说吧,要多少?”我话说得很客气,带点儿息事宁人的味道。
“你做得了主?”他仍是鼻孔朝天吊儿郎当的劲头,但眼睛已开始放光。
这就上钩了?看来来头不大。“是,这里我说了算。不如我们进里面谈,安静些。”我见他有些犹豫又补了句,“办公室付钱比较方便。”
路过安平我说:“谈老师你先招呼着,我一会儿就完事。”然后不待他有所反应便顾自将那人领进办公室。
撞上屋门我立刻打开保险柜取出一叠现金放在桌上抬头问他:“够了吗?”
他有些意外,掩不住喜形于色地扑向桌子,我冷眼旁观直到他来到跟前突然出手揪住他的脖领往下一按,猝不及防里他被带得上半身下伏双手本能地平撑在桌面上,在他出声反应以前我已手起叉落将刚刚吃面用的钢制餐叉扎入了他的右手背。我尽了全力,杀猪般的惨嚎声中他的右手几乎被我当场钉穿,而与之相应和的是屋里爆发的另一声女人尖叫。我倒忘了这办公室还有个门是通往安平工作室的,我头都没抬顺手抄起桌上空盘朝声源掷了过去,盘子立时四分五裂在门框上,“哗啦”声后听到安平压低的话语:“丁丁你带小姚出去,到时间开始讲座了。”
阵痛过后桌上那人开始挣扎,口中污言秽语脏话连篇,我发力将手中餐叉拧转趁他疼得倒抽一口气蒿住他头发将他侧脸拉贴在桌面上,“我问你这些钱够不够请人要你的命!”
我的态度未变,客气温和,他却立即软了下去:“老大饶命,这不是我、这是别人让我这么干的,”跟着便眼泪鼻涕口水流满一脸,“我上有80岁的老母,老大饶命呀……他妈的宋胖子我算是被你丫给害了……老大,我这是受人指使被人利用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遭吧,这都是你们隔壁KTV的宋胖子让我这么干的,说是你们太火抢了他的生意,要我给你们拆拆台捣捣乱顺便捞点儿外快……老大,哎哟……”
我手底一紧:“我不认识什么宋胖子,我只知道是你三番五次上门砸我们生意,你说如果赶明儿你被人当街撞死还有没有别人再敢替宋胖子出头出力了?”
这一次他吓得很厉害,竟然连泼皮手段也使不出来了,只一叠声地嚷:“老大,您饶了我吧,老大,我愿意上公安局交代,老大……”
我突然松开手,他话声未落人已连滚带爬地瘫坐在地上。点出1000元钱我走上前:“听说你进去过?有句话你给我记着,我是判过死刑下过大狱的人,而且并不介意再回去坐牢,所以别再让我见到你。拿着,这钱给你治手上的伤。”
其实从头到尾即便在扎伤他手背时,我的神情语气都是和蔼礼貌的,但此刻他已是面如土色出离恐惧,我暗暗好笑,真要让他碰上华采苹年丰之流他还不得被生生吓死,不过也或者是我得其神髓学得太象了他才被吓成这样,看到他那副屁滚尿流的孬种脓包相我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快意,一时恶向胆边生,随手抽出两张面巾纸覆在他的伤口上我说:“来,我替你叫车去医院,起来吧。”体贴的语气恶劣的手劲令他体似筛糠不住战兢着往后退缩。
“送你去医院呢!听不懂怎么着?”安平粗声粗气地在这时加入,并走过来伸手拽起那人。
说也奇怪明明安平的语气比我粗鲁许多,但那人却如蒙大赦立刻就势躲向他身后,我起身抬头,见他也正看向我,目如朗星,省觉自己的失态,我赧然低头。这算什么?弱势时一味温良恭俭让,如今刚刚有些财势就学着摆出土豪劣绅的嘴脸,我真是疯了。
“我替他叫车,你上前面看看去。”安平音调平和,并无责备的意思,我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音乐讲座进行得不错,场面很热闹,姚瑶也夹杂在里面不停以提问活跃气氛俨然主持人自居,浑然忘了方才的惊吓,我听了一阵,发觉幸亏还没裁了她,这丫头不仅很善于掌握节目方向进度,而且于音乐也十分内行,我差点走了宝。
回到办公室安平已着人打扫干净,他正坐在监视器前不知想着什么,见我进来只字不提刚才的事。我坐回桌前,拿出抽屉里的一只小录音机,反复听了两遍留下那家伙交代受人指示的一段递给安平,他看也不看接过收下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接下来直到事情了结他天天晚上坚持开车送我回家,虽然觉得小题大做,但是自觉理亏心虚我到底没能开口拒绝他的好意。 '秋…t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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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件事最後还是官了了,我没有反对,开门做生意总难免会有些麻烦上门,安平的长项既然是白道就该适时展现一下实力,也可省了宵小作乱。
此事了结後的某天我因为看账在咖啡馆待到很晚,出来时已近午夜,本来安平说好开车来接我,但他迟到了,我等得不耐便独自来到街边,正想著是不是自己打车走时身边很突兀地出现了两个黑衣男子:“请问是不是陈家豪先生?”
虽是午夜但这里地处闹市,霓虹闪烁里往来行人仍是不少,所以尽管这两人一望而知是保镖打手类角色我也并没太过害怕:“我是。”
“麻烦跟我们走一趟,老板有事想与陈先生面谈。”虽已尽力缓和了语气,仍是遮不住的一口江湖腔。
顺著他们的示意我看到马路拐角暗影处停著一辆黑色宝马,有个男人正靠在车边抽烟,疏离的街灯明灭的火头里他的样貌依稀可辨。我本来是想拒绝的,这般诡异相约应该不会有什麽好事,但他似曾相识的面孔让我改变了主意:“好的,但我正在等一个朋友,需要知会他一声。”那两人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我於是给安平打电话,可他手机总在占线,我只好发了条短信,解释自己临时有事并非故意爽约。
车行了很久,那个男人一路都没有说话,我同样一声不吭,一个多小时以後我被请入一间位於郊外的别墅。
宾主坐定男人又燃著一只烟,默默抽了几口才抬头对我说:“我叫朱云杰,是朱云强的哥哥。”
我点点头:“你们长得很象。”但只是五官,朱云强要憨厚些,没有他身上那种鹰隼般的犀利。
他有些意外,仿佛没料到我会直言不讳。
这根刺扎在我心头已是多年,好不容易有机会拔除,我干嘛要回避?
“宋胖子,也就是你们酒吧隔壁KTV的老板宋建国两天前托人找到我说是被你们欺负,求我为他出头,他我不认识,但他托的人却与我交情颇深,自家兄弟出面我自然不能坐视,於是派人将那个拿了他的钱又把他出卖给警察的马勇揪了来问话,但没想到竟然牵出了你。云强那时常常在信中提起你,说你很照顾他。”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麽只得道:“他也常对我说起你,很敬服的样子。”
他狠狠吸了几口烟,翕动的鼻翼显示出心绪的激动:“就这麽一个弟弟还叫我给害了。人哪……”他摇摇头接道,“他出事的时候我正在东欧贩货,因为税收的事被当地警方调查,小半年才得以脱身,等赶回来只见著了他的骨灰。原想趁机认识认识你,但当时你的案子好象正在重审,也没能碰上面。怎麽样,这些年过的?有什麽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甭跟我客气,云强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哥哥我虽然没什麽大出息,但这里市面上的事我多少还能说上点儿话。”
他是真不清楚朱云强死时的详情还是有意在试探我,沈吟片刻我决定和盘托出:“监狱方面是怎麽跟你解释云强的死因的?”
“说是打架斗殴被误杀,凶手已经正法,怎麽了?有问题?”他不动声色。
“是,情形的确是那样,但起因是我。我正被仇家刺杀,被朱云强撞上,他仗义出手,结果……”
“但你活下来了。”
“我也受了伤,但,是,我活下来了。”
……
“你可以不告诉我的。”
“但你其实早已知道了,不是吗?”我对上他眯起的双眸,坦然无惧。
不错是我不杀伯仁但伯仁因我而死,然而那的确是个意外,对於他我问心无愧。
我们对视了一会儿,他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不过我不认为他会把我怎样,事实俱在,他应该早已调查清楚,以他那一身匪气若是想要将我剖腹剜心祭他弟弟的亡灵便不会选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接来。
“云强真是没有看错人,你的确有勇有谋。”他展颜,“过来帮我怎麽样?条件随你开。”
我?有没有搞错,我这样子哪有半点象是道上混的,真不知朱云强都是怎麽形容我的。
“错爱了,小船不堪重载,家豪只是个小生意人,恐怕越帮越忙。”我说得婉转。
他有些失望,但依然维持著风度:“别紧张,所谓人各有志,我不会强人所难的。你放心宋胖子的事我会替你了结,保证他不会再给你们若麻烦。”他说著起身预备送客。
我跟著站起提了个要求:“云强的墓可否容我去拜祭一下。”
十年一别墓木已拱,清晨的山风里我站在这位狱友的坟前焚香默悼。
“别太难过了,家豪,人死不能复生,而且错不在你。我们走吧。”不知过了多久朱云杰拍了拍我的肩,脸上有丝恻然。他误会了,其实这些年我从无刻意想起过他的弟弟,因为那总会伴随回忆的疼痛,就好象小时候生病,家人总爱让我吃肉松,久而久之肉松的味道便成为生病的味道十分令人生厌。印象中只有一回我是主动想起他的,那时被傅庭炜锁在地下室我试过用他教我的办法开启锁链,然而一来学艺不精,二来当日并非真的打算逃跑,所以并未成功。
“记得我的话,有什麽需要尽管开口。”从墓地回来朱云杰的态度柔和了许多,上班时分他亲自将我送到咖啡馆门口,并在我下车时郑重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