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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烧
那种狂喜还没持续多久,就变成了极深的忧虑,一下子情绪转变太快,并且都很强烈,我都觉得有些无法负荷。
他支撑着一到我家,就软软地滑下来,瘫软在墙角。
我摸上他的额,惊觉他的体温太高了,高得很令人恐惧,滚烫的,几乎要灼伤我的手。
我附在他耳边一声一声地叫他,声音里明显的惊恐。
他被我弄得烦了,死人都回过魂来。眼睛睁开一条缝,瞳孔是散的,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知觉。
只看到他眼角有点湿,被烧出来的,我知道他现在一定眼睛很疼。而我无能为力。
他眼睛睁了几秒,又闭上,再也不应我。整个人像是老旧的棉絮,很破败,散成了一团。
我手忙脚乱地把他放到床上,拿毛巾沾了冰水敷在他额头上。
想叫他起来吃药,又弄不醒,只好碾碎了一颗药片,喂他粉末。
白色的粉末一沾到他的嘴唇就化了,应该有点苦,他无意识地皱起眉。
我很少照顾人,尽可能地做到细致。
但这几乎没有用,药效长时间不发作,他皮肤滚烫得像从开水里面捞出来,然而他在无意识地颤抖,嘴唇也是抖的。
他被我裹在最厚的那床冬天才用的被子里面,我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他,帮他擦掉脸上的汗。他烧得迷糊,我的手指很凉,离开他脸颊的时候他竟然像是恋恋不舍地皱了皱眉,我只好把整只手掌都贴在他脸上,盼望他能好过一点。
我看到他的睫毛并不很长,但很密,投下的阴影像是蝴蝶翅膀的边缘,弧度柔和。脸上没有血色,所以看上去有点令人心惊。
你要好起来。我只能想。无法言说。
后半夜的时候他才没有那么煎熬,死死地睡过去了。
我不能安心,整夜未眠,中途嚼了一片薄荷,我怕我撑不住。
早晨靠近上午的时候,我去煮了一碗面,往里面磕了一个家里唯一的鸡蛋,放了点葱,感觉很香。
我分成两碗,捧着一碗坐在床边的地上吃,太久没有吃过这种滚烫新鲜的食物,我有点舍不得下口。
或许是食物的香气刺激了他,他竟然渐渐转醒。
我按捺下内心的激动,问:“好点了么?”
他却没有理我,视线落在我手上的面碗上。
我以为只是因为高烧而让他有些失了神智,一下子没办法作出回应,耐心地等待着。
然而他迟迟不应,我有些困惑起来。
我抬头看向他,看到他低垂的眼神,刹那间手中的碗都差点落地。
他的眼睛,像我第一次看到他那样,冰冷而机械,毫无感情。色彩。
我望进去,几乎感受不到瞳孔表面那种微微湿润的感觉,而只是像眼眶里安着黑色的玻璃珠,只有冰冷的反光。
他的注意渐渐被我手上的食物吸引,神色中有单纯本能的欲望。
突然觉得周身都涌起一阵寒意,我知道那不是他,那一定不是。
我想到他说他是有病的,或许这便是他的病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喂养
我强自按捺下内心的起伏,嘴角扯出一个僵直的弧度,试探着问:〃你还记得我吗?〃
他机械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只是视线本能地追寻活动的物体。
我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仿佛掉入了一个深渊,并且下面没有止境。
我的假笑已经难看到了不能称之为笑容的地步了:〃别开玩笑了好吗?〃
他没有再理我,这让我觉得我很可笑。
我知道,我的猜测没有错。
明明知道他的非同常人,但在被证实的那一刻,我还是觉得心里很空。很不知所措,像他一样茫然。
我一时间焦迫而难耐,呼吸急促,那是我发作的征兆。
我努力克制着砸东西的冲动,深深的呼吸,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抑制着不去看他的冲动,我怕我会忍不住无意识地伤害到他。
我瘫在床边,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面,直到缺氧缺得很厉害,才抬起头。
望着他,很久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得的是什么病,我不知道。或许是多重人格或是自闭到了严重的地步,或许是其他莫名其妙的病症。人的神经是最奇妙的东西,往往出了一点问题就可以让中枢瘫痪。
我向来随遇而安,不思进取,这时候才痛恨起我的无力,无力到连带他就诊都做不到。
烦乱地揉乱本就不齐整的发丝,我犹豫了一下,拖着步子下楼去买烟。
已经戒烟快一年了,但这种事第一次遇到,我没办法自我调节,还是需要靠烟草来保持镇静。
买了包劣质烟,走在路上慢慢点起来抽,久违的味道有点令人安心。
我像从来没有和它分离过一样熟捻地吞吐烟雾,一口气抽了很多却又觉得心里那块地方愈发的空。
我手指夹着烟,开门回家,他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卧在床上,我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说他在等我。
他不习惯弥漫开来的辛辣气体,依靠着本能露出了不适的表情,我只好掐掉烟,坐在他身边。
烟雾没有平复我的焦虑,只是点起我的瘾念,更加地欲求不满。
我在空落中渐渐升起另一种渴求与欲念。
那一刻,不知为何,我强烈地想要想要触摸他,想要身体接触,仿佛是他通过另一种方式抚平因为他而让我升起的不安。
我仰起脸看他,他漆黑的瞳孔纯粹而明净,一尘不染的样子,恍若误落凡尘。
我试探着轻轻抱住他,他没有反抗,于是我得寸进尺地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闻到他干净的味道。
他不会反抗,虽然看不到他,但想必也是那种面无表情但看上去带着天真稚气的神情,有种罪恶感,又觉得隐秘的兴奋,那是一种混杂的满足。
我觉得我简直没救了。
过了很久,我慢慢放开他,很奇怪,像我预想的一样,我平静下来。
我不停地催眠自己说这样也不错,就当真捡了一只猫,可以对他随心所欲。却还是无法避免地溢出叹息的声音。
把他的碎发理到耳朵后面,我起来去热面条。
望着锅里醇厚的白色汤汁冒出气泡,这才觉得心情又好一点,我真的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再次出锅的面还是很香,我看到他小幅度地抽了抽鼻子。
我夹了一筷面,让他就着我的手吃,但他很笨拙,一下子咬断了,汤汁都溅开来,我手忙脚乱地擦去,无奈地换了种方式。小心地卷起来搁在勺子里递到他嘴边。他一点点地开始吞食起来,嘴唇变得有点油,但看上去更有光泽了些。
那种柔软的心情又渐渐在心里蔓延看,像落进了大团的云絮中,温柔的困境,却心甘情愿地落入。
他咬了一小口蛋黄,因为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面,腮帮子有点鼓。
我轻轻抹掉他嘴边的油渍,问他:〃好吃么?〃
然后假装他回答我说好吃,于是我很是欣慰。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标题君变得越来越奇(像)怪(受)了啊喂怎么破!!
在公交车上码的新章真是伤不起TvT
☆、海滨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的奇怪表现接受得很快很平静。只是心底还是会有希冀,渴盼着下一秒他会冷冷地和我说点什么。
我时不时给他喂点水,奇怪的是每次看他他的眉毛一直绞着,下唇被咬得发白,侧脸滑下汗水,像在忍受某种痛苦。我也没想太多,只当是他因为发烧引起的身体不适,帮他擦掉脸上的汗。
然而当我摸他额头的时候,他突然整个人痉挛起来,脸上的苦楚让我惊骇。
那种强烈的痛苦之情不是能装出来的,显然也不可能因为发烧就难受成这样。
我脸上的血色都褪去一点,慌乱无措地去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冷汗涔出来,我大声问他:〃怎么了怎么了?〃
他不像之前一样,毫无生气,但这种状态比刚刚还要糟糕。
破碎的呻。吟和呜咽从他喉咙里流泻出来,嘴里含糊地似乎在说些什么,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他好像在说,坏掉了。
。。。。。。
什么东西,坏掉了?
这句句子卡在喉咙里面问不出来。
握了握拳,手心里全是细密的冷汗,黏腻的一片。
我狠狠地使劲地抱住他,力气大得都弄疼了他,我都觉得有种压迫。
他一直微弱地挣扎扭动,很久之后才发出短粗的呼吸,靠着我不再动。
他靠着我的地方全都湿透,我竟然不敢看他。只能抚着他的后背,眼神垂落在别处。
大概是他喘累了,又睡过去,很安静的样子。
我不敢去想他说的话,他的一切我都不敢去想,只能暂时陪着他,让他不那么难过。
他睡着的时候我从家里翻出来一辆破旧的轮椅,那是我母亲生前的时候用过的。
虽然已经很有些破败了,扶手上包着的橡胶也大多脱落,但大体还是完整的,把细节部分修补一下,倒还能用。
我在上面铺了一只坐垫,这像我家大多东西一样都旧旧的,但手感很软,打算弄得舒服点,推他出去走走。或许这样他就没那么难受了吧。
他浅浅地睡了半个小时之后,像我期望的一样,任由我摆弄着坐上轮椅。
我推他到外面,阳光很好,柔和且沉静。
本想推着他去暗巷看看,或许能唤醒他,但从远处看到那巨大的昏暗招牌,又想想算了,他肯定不喜欢那里。
我折转了方向,带上他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到了城市的边沿。
这是海滨城市,最边上的地方就是海,因为视角的关系,那片海看上去不很辽阔,沙子也不算细。不是正宗看海的地方,海边沙滩旁有一丛一丛的灌木,夏天的时候看着翠绿喜人,秋天就显得有点阴湿。
或许是因为处在钢筋铁轨的城市旁边,海洋的颜色不像度假胜地的那些海一样澈蓝清透,而是染上点铁灰的颜色,看上去很深沉。
好在天气不错,阳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也看着很舒服,白色的海鸟在我们头顶上盘旋。
我把他从轮椅上抱下来,挨着我坐在沙滩上,他茫茫然然地看着很远的地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深黑的眼睫被镀上淡淡茶金色,这让他看起来是安静平和的,并不苦痛。
微微放下点心来,让他半靠着我,就没有坐得那么累。
我看着他视线落下的地方,独自想,我什么都不渴求,甚至他的恢复都没有那么重要,只要像现在一样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