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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全身彻头彻尾地冷。
我听到我自己用不像自己发出来的声音问:“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失去
“抱歉打扰你很久,我想我可能不应该这样。”他垂下眼帘,看着被单,似乎上面有值得探究的东西。
我觉得好笑,一直以为,即使不算相识甚久,这些天的相处,多少留下点情分。
没想到这不过是一厢情愿,我对他来说,和旅店没有什么区别,住久了自然有点感情,但依然可以随时离开。
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没有很愤怒,只是觉得难以接受。很失落,真的,非常失落,这几乎令我有些呼吸困难。
没有了他,当然不是活不下去,只是一切都变得索然,仿佛世界灭了灯,渐渐褪成了黑白的颜色,生活寡淡得如同未放盐的菜。
人就是这样,对于未曾期待过的东西总是不抱有希望,然而一旦有过希望,理想与现实的落差越大,失望就越强。比起求之不得,得到后的失去才更令人害怕。
其实我本就不曾期待太多,是他给了我机会,却亲手碾碎。
我渐渐地冷静,我知道我并非不能适应,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然而我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那样瘦了,让人觉得有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脆弱。
或许我还是有点不舍得,或许不止一点。
但我真的无能为力。
其实这样也好,至少上天眷顾,他还能够坐在我面前,我还能再看到他鲜活的表情。
本以为要永远失去他了,虽然依然是分别,但我知道,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活着。
“我知道了。”我轻轻地说。
身体里有个可怕的空洞,不疼,扩散开来的空寂却没有边际。
“那我走了,你……别再这样了。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在外面待不下去随时可以来找我。”我盯着脚下的地板,碎碎念道,然后又像试探又像自言自语地说,“可能,也不是不能见到了对吧。”
他显然没有理会我的意思。
“那,再见。”我说。
他没有回答我,我站起来,转身想要走了。
低血糖的毛病又犯,因为骤然站起眼前一片眩晕,我眨了眨眼,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掉落。
“大叔。”他突然叫住了我。
我站在门口,脚步停住,却不敢回头,我怕他看见我狼狈的模样。
他又喊我,像无数次他做的一样,大棒加胡萝卜地引诱我,我却依然没有抵抗的能力。
我靠着门框,转过去看他,拼命想留住眼眶里蓄满的泪水。从水光中看出去,他的眼底渗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我终是受不了,眼泪忠于内心地夺眶而出,无声地汹涌而下。
他睁大了眼睛,显得难以置信,我拼命地想要掩饰过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茫然地看着我:“你怎么会哭?”
我自嘲地笑了笑,用口型对他说,再见。然后关上房门,走出去一步,靠在旁边的墙上喘息。
过了一会儿,我慢慢地走进洗手间,用纸巾擦了擦一塌糊涂的脸,打开水龙头,很长时间地听着水流的声音。
真的打算要走了,抬头却看到镜子中出现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坦白
我震惊地扭头看他,脸上还有滴落的水珠。
他说:“你怎么了?”
我觉得这种气氛真是太诡异,我没有去问他怎么,他却先问的我。
并且我们的关系不是应该就此画上句号了么?
觉得头脑里一片混乱,怎样也想不通他怎么会追过来。
我还是强装镇静地说:“没有什么啊。”
他顽固地戳我痛处:“我看到你流眼泪。”
我很尴尬,在这种时候不太想看到他,便有点冷淡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他靠在门沿上,眼神有点复杂,眼里明明灭灭的看不真切。
他叹气道:“谈一谈吧。”
我低着头温顺地跟着他走到外面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思绪繁杂紊乱。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我心里想着你都要走了,这还有什么意义。
他抿了抿唇,开口道:“我身体里面有另一个我,我习惯称之为他。”
我听着这诡异的开场白,突然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感觉我会听到什么令人恐惧的真相。
“我一直知道他精神上有问题,他时常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死的,也可以理解成他认为他长生不老。他做了很多事情来试图证明这一点,这个让人比较不舒服一点。他出现的大多时候我都没有意识,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的一小部分感觉,那不是特别好受。”
他停顿了一下,我觉得脊背发寒。
“后来,我忍受不了,我的家人也忍受不了,我自己离开,漫无目的地游荡。他的病情越来越猖獗,我没有办法去看病,也知道太难治好。我开始厌倦帮他收拾烂摊子,觉得很累,有点想,就这样让他去吧。”
“再后来,差不多就是我遇到你的时候。我试着控制我的身体,但这就像毒瘾,我可以压制,但是我无法消除,压制反而让它愈演愈烈。我很清楚自己的病情,我有预感我支撑不了多久,太累了。”
一直安静地听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做到像在讲述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故事。他冷静到了我觉得可怕的地步,然而他说的话才是真正让我心寒的东西。
我根本无法想象他都经历了些什么,觉得身体里的空洞被另一种疼痛难耐填满。
他那样的坚强,无比的脆弱与坚韧在他身上混杂在一起,却有种惊心动魄的诱惑。
似乎再也无法让他离开我的身边。
“所以,对不起,我不想看到你这样,才和你说这些,你别往心里去。”
他说:“对不起,再见。”
他起身想要走,背影单薄,我听到这里才忍耐不住地冲动地拉住他。
陆泯安静地看着我,等待一个解释。
“……再坐一会,就一会。”我虚脱一般地喃喃道。
他终究还是心软,被我拉着,坐回长椅上。
我偏头去看他,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神情中有些莫名的我永远都不会懂的东西。
我伸手想要触碰他,但只有手指傻傻地停留在半空。
甚至连触碰都不敢了。
我最终挫败地放下手,懦弱地低语道:“回家吧。”
他眯起眼睛,不相信地看过来。
我重复道:“回家吧,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在家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发誓,我不会再离开你身边。不管你怎样都好,请求你,和我回去。”
他看着我的执念深重一言不发,隐忍地挣扎。
“你又要像上次那样,我不答应你,你就纠缠不放吗?”他很久之后嘲道。
我笑道,眼角却浸了悲伤:“是。”
我就一直陪他坐在长椅上,或者说是他陪我,不知为什么他也不离开。
我点了一支烟,他抢走了,我说:“医院里不能抽烟。”
陆泯:“……那你还点。”
“回家抽吧。”
良久之后,他闷闷地应了一声,熄灭了手上的烟,告诉我明天再准备出院。
我在他病房里加了张小床,窝在床上侧躺着看他。
他本来面朝我,见我目光炯炯,又翻了个身翻到另一边去了。
在至深的夜里,我心里所有复杂难言的感情都被更加扩大,反反复复地想着未来那些或有或无的事情。
我很不安,希望时间就此停滞,但它残忍又固执地坚持前行。
然而我知道,幸好我还拥有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仰光
我想,没有人比陆泯更懂得他自己。
他出院回来的第二天,整个人陷入无意识的状态。
我知道,他是真的累了。
他眼睛是睁着的,依然显得清澈,但是里面氤氲了像雾气一样的茫然。
我轻轻地喊他的名字,他没有再应我。
我看着他,很想做出笑的表情,唇角却被淡而深的哀伤压垮。
他从沙发上不知怎么就滑落下来,我把他抱回去,在他臂弯里放了他的那只绒布兔子。在我眼中,他显得更为安定了点。
我依旧像之前一样,白天推着他出去晒太阳,晚上抱着他睡觉。
仿佛一切重新回到了过往,奇妙的轮回转折。
我习惯了,把他当做我养的一盆仙人掌,看他依然在生长,还算健康,便觉得满足。
他潜意识里喜欢坐在高高的天空下,平时他总是反反复复不安宁地发出些模糊的呓语,眉毛总是皱起的,很不舒服的样子,但在阳光下会偶尔地放松下来,眼睛乖顺地闭上,恍若无忧。
他看天空的时候,我常常和他一起看,澄澈如水的颜色。走得远一点,便可以看到城市里的摩天轮在缓缓转动。
他看着那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东西,看了一会儿,又视线垂落,想努力把自己缩起来。
我无奈地安抚他,帮他把手指舒展开来,然后反手握住。
只有这样,才能微微地有些安心。
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我准备带他去坐摩天轮的路上,我想带他到离太阳最近的地方看一看。
他整个肩膀剧烈地抖动,看起来无比地挣扎,我轻轻按住他的肩,把他搂到怀里。
过了很久,他淡淡道:“放开。”
我惊讶于自己并没有那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反而像是只是好久不见,他突然回来,我只是有些惊喜。
或许只是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微微笑了笑:“看太阳,还有,欢迎回家。”
他模模糊糊地咕哝了些什么,我听不清,他眉眼中有着淡淡的倦怠,我习惯性地想要抚平,却骤然意识到,他已经清醒了。
排了长长的队伍,他显得有点不耐烦:“去那边干什么,一样无聊。”
我好言好语:“当是陪我吧,我一直想去。”
终于等到队伍尽头,我跟他上了小小的玻璃隔间,他看上去似乎有点紧张。
我们在缓慢而坚定地上升,如同我预料的一般,日光越来越明亮,仿佛能得到净化一般的光明。
他仰头看着模糊刺眼的光亮,整个人都笼在光里面,这几乎灼伤了我的眼。
我克制不住地,揽住他的肩,内心那点不安反而更加扩大。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