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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我可不敢当。”叶恕明并不生气,“洪班主在那儿搁着,洪班主这天大的面子我可不敢不卖。”
“不过……请自家弟弟去本家唱戏也算是强人所难么?”叶恕明的逼问里隐着锋利的刃芒,“于情于理,你都该回叶家一趟吧?你都该去见我母亲一面吧?至少……也该去见见父亲的遗像吧?”
“你我身上留着一半相同的血,这点你可是否认不了的。”叶恕明道:“即使你姓柳,你也是我叶家人。”
“你……你究竟想怎么样?!”柳陌红抬声问道。
“很简单,”叶恕明挑眉,“去我家唱一出,喝一杯祭酒,八月十五……不应该正是合家团聚的时候么?若柳姨还在,她也会这么希望吧。”
“……好,我去。”柳陌红闭了闭眼,“不过我只唱一出,七点之前就走。”
“随你。”叶恕明的笑容逐渐在唇边扩大,带着猎物上钩的嗜血与兴奋,“既然如此,在下便先告辞了。”
“公子,你为什么要答应他?”等那辆车绝尘而去后,绮罗忍不住埋怨道:“我总觉得那叶先生没安什么好心。那眼神,让人看了就不舒服。”
“班长,你觉得呢?”柳陌红却转头问向洪莲。
“叶恕明说得在理,无论如何,你去看一看你父亲的灵位也是应该。”洪莲皱眉,“但是我也觉得他看起来没安什么好心……”
“没关系的,我早早地去,早早地回便是。”柳陌红笑笑答道:“这次去了之后,便和他叶家一刀两断。”
而同一时间,叶恕明冷笑着对前座的黑衣男子说道:“杜良,你回去告诉杜老爷,就说他答应了,让杜老爷安排人六点……不,七点到。”
帽檐压得极低的黑衣男子略一点头,脸上亦是如出一辙的冷笑:“这一次……便要他柳陌红万劫不复,再无翻身之地。”
<故人犹隔关山月>
大抵是一个月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的缘故,今年的秋天格外凉爽,等到了中秋那日,已经能看见呵出来的点点白气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凌霄城从背后拥住柳陌红,他如瀑的青丝还未梳起,流水一般垂在脑后,浅香盈盈。
“没什么,”柳陌红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妆镜前坐了一刻钟了,忙回过神来:“我听说……你大哥今日要来?”
“嗯,”凌霄城见他面有忧色,“怎么,不想见他?”
“也不是……”柳陌红蹙眉:“我是怕……万一、万一你大哥不喜欢我怎么办?”
凌霄城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我大哥喜欢你?”说着说着又一口轻轻咬在他粉嫩小巧的耳垂上,“你不怕我吃醋?”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柳陌红闪躲着却躲不开,急道:“万一他真的……”
“没有万一。”凌霄城扳过他的脸来:“我难道没有跟你说过?我大哥自己就是个风流在外的主儿,更何况,我家里的教育向来偏向西化,他不会说什么的。”
“真的?”柳陌红仍蹙着眉:“你家……不应该是那种家教极严的军阀大家么?”
“你从哪儿听说的,”凌霄城无奈道:“我父亲很严肃是没错,可也是个开明的人;我母亲自幼在西方长大,就更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豪门夫人了。我们三个小的时候,父亲忙于事业,都是由母亲管教,她从小就教育我们,人只要按着自己的心意去活着就好了,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所以后来我大哥才会去经商,姐姐去国外留学,我也只是因为有天赋,才会继承我父亲的事业。不过……我父亲倒是有些气我母亲,说就是她这么放纵,才会让大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柳陌红还是第一次听凌霄城讲自己家里的事情,好奇地瞪大了眼:“那……你爹会不会不喜欢我?”
“我父亲……倒是有些麻烦。”凌霄城略略思索道:“不过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等下次好好跟他谈一谈便好了。再说,若是他不同意,你难道就不跟我在一起了?”
凌霄城捧着他的脸,看那水光潋滟的眸害羞地闪躲着自己的视线,“总之,你好好待在我身边就够了,别的事情,不用多想。听到没有?”
“……嗯。”柳陌红轻轻点点头:“知道了。”
他面上的妆容只描了一半,凌霄城来了兴致,拿了紫檀沉香台上蘸了朱砂的笔想要替他上妆,柳陌红好笑地看着那双拿了枪就仿佛无所不能的手如今却握着细小的眉笔笨拙得不知如何下笔,不由地覆上他的手,慢慢引着他细细勾描过自己的眉眼,一边说道:“要像这样……朱砂色要上在里层,才显得出黛青的质地来……要贴着眼描,弯的弧度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这样看起来才有韵……”
他余光瞥见身侧铜镜中映出凌霄城专心致志的神情,原本轮廓分明的极为俊朗冷傲的脸,带着一点点柔和的光彩与宠溺的微微笑意,简直让人心跳如擂鼓。
等到双眼都勾完,凌霄城收了笔,满意地看着那双似乎永远漾着脉脉柔媚水光的眼,绯红朱砂衬出七分凄美三分艳丽,望上去像是下一秒便会泣血一般,美得惊心动魄。
时光如锦,哪一段织纹上绣着如斯美好,倾身为卿勾眉间?
他突然低哑着嗓子问道:“今天不能不去么?”
“不行,我不是说了么,今晚是中秋,而且我已经答应了……”柳陌红被他看得不自在,他并未告诉凌霄城今晚是要去叶府,他想要自己干干净净地做个了断。
“我跟班主说过了,会早早回来的……”柳陌红垂眸答道:“我知道今天是你生辰……可是,我、我想不到送你什么……”
“有什么可送的。”凌霄城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啧,若是把自己送上来当礼物就好了。
——他没想过自己这须臾一念,竟会一念成谶。
“……我该走了。”柳陌红看了看钟,已经过了五点一刻,匆匆站起身来。
“我让杨海送你。”凌霄城刚说完,便听见杨海在门口道:“将军,刚刚大少爷的随从来了,说是大少爷大概三十分钟后就到。”
凌霄城想要说些什么,柳陌红却先他一步开口道:“不用了,杨大哥还要去接你大哥的……我自己坐车去就好了。”
凌霄城皱了皱眉,终究还是说道:“路上小心些,早点回来。”
柳陌红浅笑应了,推开门走了出去。
叶家作为清末便繁盛一时的经商豪门,府上位于上海滩正中一带,雕梁画栋皆仿的是前朝王府奢侈华丽的精致,即便这几年生意不景气,光看那宅府,也能感受到百年大家的豪华之气。
叶恕明看着柳陌红着了戏妆后更加妩媚清丽的惑人模样,意味不明地笑了,“今日我并未请笙锣弦瑟来,还请柳老板清唱一曲吧。”
柳陌红四下看了看,稀疏的几个下人远远地站在外院里,冷冷回道:“叶夫人呢?”
“真是不巧,”叶恕明笑意更浓:“家母为了超度父亲,去杭州灵隐寺礼佛去了。怎么,柳老板不愿唱给在下听么?”
“……你要听什么?”
“就唱……”叶恕明别有深意地勾唇,“霸王别姬,如何?”
柳陌红拒绝:“这一出我多年未唱了,怕是唱不好。”
“无妨,”叶恕明信步走到案前:“只是家父生前,最爱听的便是这一出。”
柳陌红这才注意到,那桌案上摆着一方小小的牌位,是叶老爷子的。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生父,他想恨亦是恨不起来。
一个从未出现过的父亲,无论爱恨,都淡泊得如同对待一个路人。
如今这个曾让他生也曾剥夺了他平淡却幸福生活的男人已经长眠于地,就更加无谓悲喜。
“是不是感慨颇多?”叶恕明轻声一笑,执起案上的酒杯:“中秋佳节,却只能一杯孤酒祭他亡魂。”
柳陌红伸手接过,浅浅抿了一口。
——上好的竹叶青。
芬芳而淳洌,落入喉间,泛起一股冷清的辛辣。
叶恕明眼中尖利的锐光倏地一闪,"柳老板,是否亦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不。”柳陌红放下酒杯:“我无话可说。”
“你倒是看得开。”叶恕明冷冷一叹,“他生前最好美色,为了家业迫不得已娶了我母亲过门,偏偏我母亲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女人,他不敢光明正大地三妻四妾,就都在暗地里养着,光是我知道的,被我母亲打掉的孩子,就有四个。”
“说起来……”叶恕明不动声色地笑道:“你差点也成了其中一个呢。”
“是么。”柳陌红不咸不淡地答道,似乎并不想接话。
“呵,你以为你母亲受了很多苦,而我和我母亲便高高在上的享着清福么?”叶恕明嘲讽似的摇着头:“我母亲从小就教育我,这些血脉上与我最亲近的骨肉,才是最可怕的……我五岁就曾经把我父亲的一个情人撞得流产,你知道这是什么感受么?”
他慢慢地朝柳陌红逼近,贪婪的目光似是闪烁着血一样的阴狠光芒。
日薄西山,因着中秋的缘故,即使才将将六点,街上的行人已经渐渐开始稀少起来。
苏砚急急地向凌府奔去,四周连一辆黄包车都不见踪影,能拦下的车更是少得可怜。
他一边小跑着一边看着迎面驶来的轿车,心里盘算着拦车去凌府的可能性会有多大。
出乎意料的,那车经过他身边时竟停了下来,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微笑着的清秀脸庞:“好久不见了。”
“杜小姐!”
苏砚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冲上去死死抓住窗框:“您可以载我去凌府么?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你有话慢慢说。”杜扇锦被他惊了一惊,随机微笑着打开车门:“先上车吧。”
说着转头对司机吩咐道:“去凌府。”
司机有些迟疑:“小姐,您不回府了?老爷还在等着您吃中秋宴呢。”
“不急,”杜扇锦道:“爹最近好像有什么事情,今天还派杜良请了西北军阀的头目和几个外客,不会那么早回去的。”
“是。”
车子转了个弯,朝另一条道上驶去。
杨海在门口转悠着,眼见着天渐渐黑了,老秦忍不住问道:“杨先生,您不累啊?要不回屋歇着吧?”
“不用了,”杨海甩了甩手,按住右眼皮:“大少爷和将军在内堂说事儿呢……我这眼皮今儿怎么跳得这么厉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哎呀呀,要坏事儿。”
“哪儿有这么神的事儿……”老秦刚想笑,突然眼睛一眯:“哎,是不是有辆车朝咱府上开过来了?”
远远的一团车灯模糊的白光渐渐逼近,杨海也愣住了,“诶……这好像……是杜府上的车?”
车还没停稳,车门便被人推开了,他看着从车上窜下的两道人影,诧声道:“……杜小姐?苏老板?”
“杨先生,”杜扇锦来不及客套,“请让我们见一见凌将军,我们有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告诉凌将军。”
“好,”杨海霎时便冷静下来,“将军和大少爷在内堂,请。”
杜扇锦和苏砚急急地走了进去,杨海站在原地想了想,走向院子里把车开了出来,又低声吩咐向着门外的守卫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便有坐满了穿着军装的兵士们的军车一辆辆地整整齐齐地列在街道上。
“诶,杨先生,”老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