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该死。”
凌霄城低咒一声,也顾不得那警卫瞬间苍白下去的脸色,转身向回跑去。
杨海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儿,很快也大致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忙跟着他跑到那小路上,灯光绰约散乱,空无一人,早没有了柳陌红的身影。
“将军……”
杨海见凌霄城全然已冷下来的脸色,眼里竟似还闪着寒刃一般冷冽的光芒,心知要出事,不由的开口道:“您……”
“你胆子不小。”
凌霄城冷冷对那警卫道:“知道这么做是什么后果吗。”
“属下……”年轻的小警卫不敢抬头看他,颤着嗓子道:“属下……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放心,我不会逼你说。”
凌霄城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能在凌府里不声不响地把个大活人掳走的,他真以为我猜不到是谁干的?”
看着那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吓得昏昏欲坠的年轻人,凌霄城冷哼一声:“我也知道你不敢抗命,下去吧,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是。”
那警卫片刻也不敢多留,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儿。
“杨海,带人封城。”
他抬起头来,半张脸隐于灯火明昧的暗影里:“然后去问问,我尊敬的父亲大人,在哪里。”
“霄城……”
凌霄城回头一望,就见白湘被凌霄城挽着,站在檐下,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妈,晚上冷,您回去歇着吧。”凌霄城淡淡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妈明白,这次是你爸做得不对。”白湘叹了口气:“你爸现在正在气头上,你……你也别怪他,他只是……”
“我知道。”凌霄城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我先走了。”
“将军,我刚刚派人问了,老爷今晚不在城内,要明早才能回来。门卫都说没有人出入过,不过门口有车轮的痕印,大家都心知肚明,看起来应该走的还不远。”杨海小心翼翼道:“您看……”
“不在城内?”凌霄城冷冷一笑:“那就搜城。走的不远……就从附近开始问。”
杨海张了张嘴,没敢接着说下去。
虽然快过年了街上的车辆行人没有往日里那样多,苏州城也不必大上海那样错综繁华,但眼下也就七点多的样子,路上街灯明亮,车辆穿行,大部分店铺依然开着,人流来去,想要找个被有意隐藏起来的人,谈何容易。
更别说柳陌红定着被带进车里掳走的,那便更是难上加难。
凌霄城微闭上演,蹙着眉心道:“早知道,就应该听他的,不回来了。是我疏忽了。”
“将军,这怎么能使您的错。”杨海劝慰道:“若是老爷早存了这份心,就算您不回苏州,他也是有法子的。”
“我设想过很多种发展……”
——这是最差的一种。
——不知不觉地便把人从自己身边带离,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
——曾想过只要将人带在自己身边,便定能万无一失地护他周全……
“将军,您别这么担心了。”杨海极少见他这样带着自责又焦虑的神情,“老爷,老爷应该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的……”
“应该?”
凌霄城冷哼出声。
——当年凌双年打天下的时候,手段可不知比杜鸣凤要强硬狠辣了多少倍。
“我说他怎么一直按捺着没动静,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凌霄城喃喃苦笑:“想等到在苏州全是他的人的时候好下手么……”
车窗外霓虹闪烁,恍惚仍是歌舞升平的美好良辰。
柳陌红安安静静地坐在车内,甚至连脸色也不曾变过。
他心里原本隐隐约约便有过这样的预感,如今落实,反而不觉得可怖了。
车是光明正大地从凌府门口开出去的,更是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车上还有两个黑衣人,穿的都是凌家特有的军装制服,其中一个,拿枪指着他让他坐上车的,便是方才还跟在他和凌霄城身后的两个年轻警卫的其中之一。
车子熟门熟路地拐进凌府不远处的一条暗巷里,入口在一片繁华闹市的背后,若不仔细,轻易就会被忽略。
那巷子极深,全是些没有招牌的暧昧店铺,看上去竟似是和周公里一般无二的鱼龙混杂的地方。
约摸再往里开了有二十多分钟,喧闹的红粉绿雾逐渐消失不见了,行过一段寂静的暗路,才在一座小小的木门前停下。
“柳先生,请吧。”
警卫对他倒是意外的客气,毕恭毕敬的态度宛如他还在凌霄城身边。
开了门进去之后才发现是一个难得的素净小院,白墙黑瓦,常见的江南水乡的一处闲庭。像是已经空置了很久,只有一间房亮着灯,一地萧萧枯黄落叶。
院中的警卫不算太多,但皆是荷枪实弹,排位严谨精密得让人找不出一丝空缺。
屋内只端坐着一个人。
军装,正服,戴着白色的手套,挺得笔直的背。
听到响动,那人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他。
柳陌红着实吓了一跳。
——实在是太像了。
他毫不怀疑等凌霄城老了以后,就是眼前的模样。
一丝不苟的黑发只有两鬓稍显花白,轮廓分明的脸上几条皱纹丝毫不损他的威严与豪气,深沉的黑色双眸,紧抿的唇,就连那淡淡看人的犀利目光也是如出一辙。
只是他比凌霄城多出了一份带着沧桑的压迫感。
所有军阀的幕后帝王,所有兵将的传奇,那个曾站在顶峰指点山河的人。
凌双年。
二十年前,光凭这个名字就能让整个华北抖三抖。
即便如今已经归隐,他仍是所有人心中实至名归的掌权者。
凌双年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他依言坐下,手紧紧握成双拳放在身侧,指尖陷进柔软的掌心里,疼痛带来清明。
“你一定要我先开口吗。”
过了半晌,凌双年才慢慢道。
柳陌红仍是沉默着,死死咬住下唇。
“霄城是我最着意栽培的孩子。他以后要接手的,是我凌家的全部势力,我从小就教育他,凡是以大局为重,没想到这次,居然栽在你手里。”凌双年冷冷道:“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
“……我做不到。”
回答的话声低低的,仿佛是一根伸手就能掐断的丝线,却坚韧而顽强地抗衡着。
“做不到?”
凌双年冷哼,“霄城能给你多少?无非是施舍几年的宠爱。我能保你一世富贵无忧,不用再去看人脸色地唱戏,有什么不好?”
柳陌红苍白着脸摇摇头,“唱戏不是看人脸色,我喜欢唱,霄城给的也不是施舍。”
“也就是说……我利诱失败了?”
凌双年面不改色,“还是说,只有威逼才对你有效?”
见柳陌红白了一张脸却不答话,他顿了一顿,又接着道:“杜鸣凤虽然狠,却不够机灵,他不该和霄城正面对上。”
说着说着竟又笑了起来:“和霄城正面对上,他连四成的胜算也没有。”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就像每一个骄傲的父亲。
“你以为我会看在霄城的面子上不敢下手?”凌双年的笑意逐渐扩大:“要是我毁了你的脸,毁了你的嗓子,你说他还会不会要你?与其到时候落得个孤苦伶仃的悲惨下场,不如趁早应了我,让霄城死了这条心,你还是大上海鼎鼎有名的柳老板,并且我保证,你这一辈子都衣食锦绣、荣华不愁,这样不好吗?何必……非要我撕破脸面呢。”
满意的看着柳陌红的脸色又白上几分,凌双年继续淡淡冷笑道:“年轻人,有些东西别看得那么重。离开霄城,对你们两都有好处,或者……你是觉得,霄城会为了你,和家里翻脸吗?”
柳陌红的呼吸顿时一滞。
——终于,他最害怕的,最担心的,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着的,被凌双年一针见血地点破了。
他始终不敢去细想的,自己和凌家,凌霄城究竟会舍弃哪一边。
——寻常人一想便知是自己吧……
他握紧了拳头,眼眶泛起一圈淡淡的红。
“如何?”
凌双年见他似有动摇,问道。
沉默片刻,仍然是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
——无论是怎样的艰难险阻。
——除非那人亲口承认,他仍是不愿,也无法就此轻易地放手。
“冥顽不灵。”
凌双年也不生气,只是冷冷哼了一声:“你自己先好好想想,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也许,你想一辈子被我关在这里?我要是想要把一个人藏起来,这天下,还没有人能找到他。甚至……我就这么杀了你,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说罢,也不再看他,径自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立刻便上门落了锁,柳陌红这才来得及环顾四下,陈设一应俱全,甚至不必自己在玉梨园时候的房间来得差。只是两扇窗皆是小小的,只有半尺开来,从里面望出去,是一面灰色的院墙,和一角灰暗的寂静夜空。
他能听见车轮扬尘远去、大门紧紧闭合的声音,这才发现下唇早已经被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咬破,渗出斑斑血迹,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的甜腥味。
掌心被指尖生生掐出三道血红的印子,如同劫难中的咒言,缚住他逃不出这命格。
缚住他,放不开手。
浓夜如墨,粘稠卷过人间悲欢离合。
“……将军,还是没有。”
杨海已经忘了这是今晚第几次忐忑不安的汇报。
凌霄城的脸色一次比一次冷,听完他的话,头也不抬道:“继续找。”
“将军,凌府附近已经找遍了,都没有。而且……而且黑色的车实在是太多,根本没办法一辆辆盘查,这在城门处受了半天了,也没见什么可疑的人出城的。”
“没有出城,那就是还在城内。”凌霄城淡淡道:“从我离开陌红,至多有一刻钟的时间,不可能走得太远。”
“……欸。”杨海无奈,手一挥,对身后的手下道:“继续找。”
眼见着离凌府越来越远,依然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凌霄城无声地叹了口气,微合上双眼。
——心底的焦急怎么可能像面上这样波澜不惊,他父亲是什么手段,他自然是知道的,若真是气急了,未必干不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以及,他最不愿意面对的,要是柳陌红真的受不了凌双年的威逼利诱……
他不愿再继续想下去。
只不过亦知道,按凌双年的性子和能力,别说整个苏州城了,若真不想让他找着,即便人就藏在凌府里,他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出来。
他太熟悉自己的父亲了,就像凌双年熟悉他一样。
一样的霸道强势,一样的强硬不容侵犯。
一样的,对自己认定的事或物,势在必得。
伸手揉了揉皱起的眉心,已经十二点了,冷清漫过繁嚣,寂夜覆盖城市,只看得见刺眼的惨白车灯,穿透过夜里湿冷的凝重雾气。
“将军,将军!”杨海急匆匆地从后面跑回来,跳进车门:“老爷回府了,还继续找吗?”
凌霄城猛然睁开双眼:“不必了,回府。”
等凌霄城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一点了,苏州的夜格外的冷,他一路上都心神不宁,怕柳陌红衣服穿得不够厚,冷着了。
凌双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