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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住打住!我可不是一个人,”蒋沐忙说,“要是你带刺啊……我这边可多带了一根‘刺’。”
我正要问什么“刺”,突然就听到“喵!”的一声,我低头,倒还真是把它看掉了。
我蹲下把琥珀抱起来,把它搂在手腕中抚摸它,“你怎么把它带来了?”
蒋沐走过来,用手指拨拨琥珀的耳朵,无辜道:“可不是我把它带过来的,是蒋沐想青瓷,琥珀也想青瓷,琥珀看见蒋沐要出来找青瓷,就要跟着出来的,蒋沐开始不愿意,但琥珀又一个劲的喵喵叫唤,蒋沐很无奈就带着琥珀一起过来找青瓷了。”
说完,他又戳戳琥珀的鼻子,“你说是吧赖皮猫琥珀。”
琥珀被蒋沐那两下戳得吃痛,往我怀里钻了钻。
“喵,喵喵。”
“哈。”我忍俊不禁。
“我看啦,是琥珀得蒋沐出来找青瓷,要跟着蒋沐才出来的吧?”我抖了抖怀里的琥珀,学着蒋沐的腔调问它:“你说是不是啊琥珀?”
“喵喵。”
蒋沐拿戳过琥珀的手指又戳我的头,笑道:“你啊,哈哈。本少尉英俊非凡连猫都喜欢是自然不过的事情。”
我摸着琥珀的毛笑。他当我是什么?三岁的小孩子?这样逗我。还真让他逗笑了。
蒋沐啧了一声,“今天没戏了吧?要不去我府上?”
我摇头,“你那儿有些远。”
蒋沐眯眯眼睛,“也是,那去哪儿?东街还是前街?茶楼还是饭馆?或者去看行头逛鸟市?”
我道:“你那个八哥我倒是挺喜欢的。”
“哪个八哥?”
“就是‘亵渎’蒋少尉您的那只啊。”
“别提那。”蒋沐摆手,“提它我就是气,哪天扔了它去喂鱼。”
我笑,“少尉您真是芝麻在您要里就成了西瓜啊。”
蒋沐哼了一声,“我这成了西瓜就能有原子弹的威力。”
玩笑开完了,蒋沐点了几下头,想了想:“我倒是记起个地方。”
我问:“哪儿?”
蒋沐绕到我身后,双手搭在我肩上推了推我,“我的青瓷,抱着我们家琥珀跟我走吧。”
走的倒也不远,就半条街,看见个茶楼叫清安,蒋沐说,到了。
茶楼随处可见,为何蒋沐偏偏就要来这儿?这儿还有什么特别的不成?
跑堂的过来招呼,刚吆喝了一声“这位军……”,蒋沐就止住了他,语气淡淡地点了壶铁观音让送到楼上,就拉着我往楼上走。
我说:“干什么?这么紧张兮兮。”
蒋沐回头看了我一眼,“跟我来就是了。”又指着一个转角的位置跟我说:“看,我们就坐那儿去。”
就坐过去了,刚坐下,跑堂的把茶水也端上来了,满了两杯茶,“您二位慢用。”
待跑堂的退下,我端起茶杯沏了沏茶,闻了闻,啜了一口,甘甜绕舌。确实是好茶,只是这样的茶在南京城大大小小的茶馆子里恐怕多了去了吧?单这家特别了?
我开口,“这茶是好,只是……”
“小声点,最好别说话。”蒋沐做了个手势。
“你这是……”我刚说了这几个字就听到:
“你别和他叫劲了。”
是肖与凡的声音。
我一惊,然后听到茶杯磕在桌子上的声音,“你向着他?”
是千涟。
其实也不必想,肖与凡能约谁?除了千涟还能有别人?
千涟起身,板凳“噌”了一声,“你既然向着他,你约我出来做什么?”
“千涟你坐下,我这是要同你好好说。”
我看看蒋沐,低声道:“你故意的。”
蒋沐转了转茶杯,笑道:“我是故意的,我故意带你过来的。青瓷你听,你再听,这可比茶楼的评书好听多了。”
我不理他,又贴耳过去听。
肖与凡说道:“你现在恨他?”
千涟不说话。
“那是不恨?”
千涟还是不说话。
肖与凡微微叹了口气,“千涟,你和柳老板本就无怨无仇,如今这是何必?”
“可我脸上……我……”
肖与凡立刻接道:“可他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千涟,你和少尉是我肖与凡平生最在意的人,你受的苦我知道,可你为自己活一活不可以吗?或者……”肖与凡声音有些低哑,“你为我活一活。”
千涟还是不死心似的,“可……”
“你还有我!”肖与凡突然说道。
千涟不坑声,只听肖与凡声音柔了一些,“千涟,听我的,不要去想太多,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良久听到千涟啜泣似的说了一句,“明天,明天就回去唱戏。”
我微微侧了侧身,看着茶杯里的茶,觉得刚才喝下的那口茶真是奇苦无比。
一直以来,千涟用荆棘编了一只鸟笼,把自己困在里面,亦刺着外面的人。肖与凡是那个披荆斩棘的人,而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我抿了抿嘴唇,琥珀在我怀里拱了拱身子,喵喵叫了两声,我抱着他起身,蒋沐拉住我,“要走了?茶还没喝呢。”
我看他,“你自己喝吧,我喝不下。”
蒋沐“嗯?”了一声,说:“怎么了?生气了?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他没事,你不用惦记他那点伤,你看,他明天不又要回去唱戏了?”
“你不懂。”我甩了下手臂,甩掉蒋沐的手,“他虽然肯回去唱戏,但他的伤是刻在他心里的,只要那伤还在,我的心里就还有种东西萦绕不散。”
说完我就抱着琥珀往楼下走,蒋沐就追了上了。
“你别啊青瓷……”
蒋沐终于追上我,拉着我肩膀把我扯回来,“是我错了,是我自作聪明,青瓷你别生气啊。”
我想说我又没有生气,蒋沐却前开口道:“那你要走,也得把琥珀还给我啊。”
他说完,我把琥珀一把塞进他怀里,“谁希罕你这只破猫!”
“诶,这是我们俩的猫,哪是我一个人的,诶,青瓷!青瓷!”
我不理他,赌气似的走在前面,他跟在我身边喋喋不休:
“我不是说这猫。”
“我是说,我的意思是你不在我得有个念想不是。”
“琥珀在我看见他就等于看见你了啊。”
“青瓷你听不听我说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台上台下两场戏
那日蒋沐带我茶楼后我倒也没有生气。确切的说是我哪里有气可生,失手推千涟的是我,我哪里有气可生。
千涟果然回来唱戏了,师哥看起来挺高兴的,他亲自为千涟送了戏服。千涟回来唱戏那一天我站在一旁看着师哥为千涟上妆,小心翼翼地贴耳旁的鬓花,那两朵绒花师哥换过,换了朵大一些的,他慢慢替千涟戴上,看着那花刚刚遮住那道疤的时候,师哥像是大大松了口气,夸道:“漂亮!”
是啊,好漂亮。
我自己对着镜子有些心不在焉地化妆,又记起蒋沐说晚上来接我去电影院陪他看新出的影片,更有些恍惚。
今天唱的是还是《闻乐》。
“缥缈中,簇仙姿,宛曾觇。”
“听彻清音意厌厌,数琳琅琬琰;数琳琅琬琰,一字字偷将凤鞋轻点,按宫商掏记指儿尖。”
台上抖着长袖,字正腔圆:“晕羞脸,枉自许舞娇歌艳,比着这钧天雅奏多是歉”
台下叫好连连。看着台下拍着巴掌吼好的票友,从楼上看到楼下,从左边看到右边,一个个“好”字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围绕着我的是从不同人口里说出来“好”,太太小姐,老爷少爷,或者只是普通人,他们只是说了一个字,对我却如同甘露,如同碳火。
但我也知道,等有一天,我容颜看去,嗓音喑哑,或许连这些我也留不住。
“只误了你把枕上君王半夜儿闪。”
后台。我取下凤冠的时候千涟上了台。我抱着凤冠愣了愣,然后刚把凤冠放在妆台上的时候,就听见经理过来说道:“叶先生来了。”
“让叶先生等等我,我卸了妆就去。”
“哎,好。”
卸了妆,在后台门口看见了叶先生。他手里提着包,皮鞋不像往常一样光亮,蒙了层灰,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见我出来,他两三步就跨了过来,看着我扶扶眼镜,“几日不见了……”
我摇头,笑了笑,“可不是几日,是十多天了。”
叶先生解释道:“有事出差去了,一忙就忘了时间。”
我嗯了一声,“叶先生你最近忙什么这么忙呢?”
“青瓷,你脸色有些苍白。”叶先生直接道。
我一呆,摸了摸脸,笑道:“是吗?”
概是因为最近睡得不怎么好。”最近确实睡得不好,不做梦,但睡得很浅,稍稍有一丝动静就会被吵醒,再睡下去又觉得神经崩得很紧睡不着了。
“唱戏太累了吗?还是……”叶先生靠近了些,“我一回来就去戏园子找你,没有找到,却听他们说你和千涟发生了矛盾,这事……是不是真的?”
我笑了一下,“叶先生你心里都有数了还要问我吗?”
“我想听你说。”叶先生又问道:“是不是真的。”
眼睛又开始干涩,从来没觉得叶先生也会这样欺负人,蒋沐也许不了解我,可叶先生先生如果说他不了解我那就是扯谎。他明明知道这些是我的伤疤他还要让我自己去揭一次,我有些生气,更多的确实难以言喻的伤痛。
“是!是我推的他!是我把他的脸……”
“青瓷!”叶先生按住我的双肩,“青瓷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太敏感。”
我别过头不说话,叶先生顿了几秒突然拉着我离开后台的门口。饶了一圈后,我和叶先生竟然站在戏楼门口,叶先生看了一眼戏牌,然后更是坚定地拉着我往戏楼里走。
我惊讶,却不摆脱叶先生拉着我的手,我不知道叶先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直觉告诉我叶先生是在为我好。
一进戏楼,就听见千涟的声音………“自见了张生,神魂荡漾,情思不快,茶饭少进。”
叶先生直接看向中间的位置,但已经做满了,只好往右边走,坐在右边靠墙的位子上。
这个位子虽然有些偏,却也能把千涟看得完完整整,我只是被叶先生按在座位上一坐,眼睛就盯着台上离不开了。
“好句有情怜夜月,落花无语怨东风。”
“恹恹瘦损,早是伤神,那值残春。”
“罗衣宛褪,能消几度黄昏?”
“风袅篆烟不卷帘,雨打梨花深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