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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中就有四季的英国,刚刚下完一场雨,空气中带着泥土的味道,阳光已经升起来,湿热的感觉让人十分难受。牵着他手的女人已经出了一手的汗,他虽然嫌恶,却不能甩开,因为那是他妈妈。
她放开他的手,去摸索大衣里面的钥匙,却在门打开的时候尖声惊叫起来,左手拿着的伞丢在地上,上面的雨水溅了靳洋一脸。
妈妈的怒骂声不断传来,还蹦出来好几句中文的国骂。
事后想起来,靳洋觉得那个时候妈妈最先应该做的,应该是遮住已经有10岁的他的眼睛——他睁大眼睛看着房内的一切——身材高大的爸爸伏在一个亚洲男人身上,两人都衣冠不整,那个亚洲男人的器官还暴露在外面,两个人脸上都是潮红。
两个男人交替着喘气的声音渐渐消失成遥远的画外音,属于英国阴暗的灰色被黄昏的金黄色晕染、侵蚀。靳洋还记得校园里的木兰树的叶子已经全掉了,却开着紫色的花,簇满枝桠,颇有花木兰换下兵甲穿上女儿装的味道。校园中间的人工湖水光粼粼,反射着金黄色的光。
一把冷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就是初中部的混血新生?”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扭头一看,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孩立在他的身后。一看就是模范生的模样,纯黑的头发顺顺贴贴,脸上的笑容也是温润得好看,黑色的瞳孔因为那一笑而在弯弯的眼线里晕开。明明是那种中国老土的宽大校服,却也遮掩不住这个男孩身形,骨架的线条分明。
等了良久,那个男孩才侧了侧头,走过来蹲□,靠近撑着手臂坐在天台上的靳洋,“还听不懂中文吗?”呼吸打在靳洋的脸上,让他的眼睫毛都颤了颤。
弥漫在周围的暖黄色渐渐变成了有些刺眼的白光——
一束追光灯打在靳洋身上,穿着白色长袍的他仿佛是从古画里出来的翩翩少年。他带着纯黑的长假发,用简单的白丝把耳侧的几缕头发绑在脑后,额前还搭着几缕黑发,像模像样。那是他上初三的时候,参与作为话剧社社长陆景之的毕业作品——古风剧《浮生》的扮相。他朝着站在台下的陆景之大喊,“演完了,演完了!!”三个字,没有一个字是发音正确的。陆景之却望着他笑而不语,宠溺在那黑色的瞳孔中荡漾旋转。
陆景之这个人总是喜欢在发出声音前,先微微启唇,仿佛是思索又仿佛是在故意吊人胃口。以前的靳洋总是被他这个动作迷得神魂颠倒,只是盯着那嘴唇发呆。
这次同样,陆景之微微启唇。可是在还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之前,靳洋就猛地醒了!
耳边,重金属音乐还在不断地循环播放。他摸了摸额头,竟然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门口传来大力拍门的声音,女人尖厉的叫声比重金属音乐还恐怖——
“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里面有人没人啊!?”
靳洋勾唇一笑,把音响的声音关掉。
外面的女人仍然不解气地骂了一通,才耷拉着拖鞋走了。
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有偶尔路过的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时不时地传来。
无法忍受这种的安静和无所事事,靳洋骂了一句“shit”,抓过皮衣套上就出门了。
所有可以带来刺激的地方都去不了,因为自己还未成年。靳洋掏出怀中的烟盒,发现只剩下一根了,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把那包烟收起来。
后来还是想起了可以收留自己的地方,靳洋一路小跑,沿着河堤朝另一片老旧的住宅区奔去。
靳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两点了,但他不相信安野那人这个点会乖乖地睡觉。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回应,靳洋眼中有些失落,当他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安野已经把头上的发胶洗掉了,用皮筋把红色的刘海扎了起来,顶着一个冲天炮来开门。卸了演出时的烟熏妆,安野这个大学生嫩得跟可以捏出水的高中生一样。揉着睡眼,语气中全是不满,“谁啊,大半夜的?”
靳洋收拾起了自己眼中的惊喜,嘴角噙着没心没肺的坏笑,带着他精钢不坏的铠甲。
安野借着楼道的灯光看清来人,仿佛见鬼了一般,“擦!”
靳洋喜欢安野的反应,挑眉笑道,“今天没做完的事,还要继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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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野听到这句话,居然没炸毛,反而打了个哈欠,“小爷要睡觉,不奉陪。不过可以借个厕所给你,自己解决吧,小声点就行。”
靳洋脸上的笑容渐渐龟裂——靠,旁晚的时候是谁把他堵在墙角欲求不满地嚷着“做吧做吧”的?
安野望着靳洋有些失落的样子,最终还是心软了。本来被他吵醒,就睡意全无,得,陪着他瞎闹吧。安野虽然也知道无论是靳洋那坏坏的表情还是他耷拉着眼皮委屈表情都是装的,但还是把人小孩招呼进屋,“反正晚上欲求不满的也不差你一个,今晚就收留你了。”
靳洋在心里骂了一句,欲求不满的人倒成自己了?
靳洋进屋才发现,安野的单间公寓里大概躺着三四个人,有男有女,男的睡在地上,女的则占着沙发,睡姿还都不怎么好。靳洋惊呼,“群X?”
安野被这句话刺激得瞬间炸毛,大力拍了一下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靳洋的后脑勺,拍完之后头顶的冲天炮还一直晃悠晃悠,“群X你个毛啊!?一肚子坏水!”
把那口恶气喘匀了之后安野才心平气和地说,“都是一起制作纪录片的同学,今天晚上在我这里剪片子。”
靳洋摸了摸后脑勺,“哦”了一声,然后好奇地问,“你们拍的是什么?”
安野顿时眼睛晶晶亮,一下子兴奋了起来,“要看么?”
两人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提,身后安野的同学还在打呼噜。
只是剪辑了一些片段,还没有加上音乐、字幕和画外音。有些地方方言靳洋听不太懂,但能明显感觉到里面人物的恼羞成怒。
医院里面永远都是单调的白色,一个又一个少女的脸在屏幕上闪过——或是浓妆艳抹,或是胆小可怜,或是害怕地压抑着声音在哭。
拿着摄像机的人一遍又一遍地问她们,“请问,你等下就要做人流手术吗?现在是什么心情?”
画面在摇晃,是少女愤怒的母亲抓住了摄像机。
“有什么好拍的,不要拍了!!你们谁啊?”
“请问,你真的要把这个生命毁了吗?据说胎儿生长到6周的时候就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哦,觉不觉得很神奇,他们心跳的声音快得像手表的滴答声一样,他们还长了指甲呢。你真的感觉不到一个生命在你的腹中吗?”靳洋听出那是安野的声音,青涩得和他卸了妆的样子一样,感觉像是对着小学生讲童话故事。
有人在轻蔑地笑,有人在嚎啕大哭,有人羞愧地遮住脸……
目前剪的片子只有十多分钟,看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不语。
最后,靳洋轻声笑了一下,打破了沉寂,“你们就这样跑到医院里面去?不会被保安轰出来?”
“我们去的都是小诊所,有人来了我们就跑。”安野侧头示意了一下|身后躺着的人,“那是二缺子,拿摄像机的那个。”靳洋一看,那人嘴角青了一块,是被打的。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那个刚刚做完人流的少女脸上——脸色不是很好,刚刚的手术大概很痛,但脸上都是松了一口气的解脱。
“总觉得亲手把这个社会的虚伪和人性的丑陋打碎,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比风流快活一晚还要爽!”安野的声音在靳洋的耳侧响起。少女解脱的笑容和自己父亲与同性情人被情|欲染满的脸顿时不断在他脑海里交叉出现,让靳洋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最后,他记起了那晚演出结束,陆景之启唇之后对他说的话。
他讨厌死了陆景之那冷清和轻笑的调子——
“阿洋,别说‘完了’,我和你之间,怎么可能会结束呢?”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后安野的戏份不会减少太多,不用担心。
☆、第四章 经纪人
第四章经纪人
靳洋在安野那里一直呆到中午,他的那帮同学居然还在睡,据说睡醒之后再工作个三天三夜最终把纪录片的视频制作出来。
靳洋赖在安野那里,用他的浴室泡澡、穿他的衣服、吃他做的早餐——一来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个孩子,再怎么任性也有人包容;二来他天生就一副好皮相,耍赖皮的时候微眯着眼睛,像只狡黠又调皮可爱的猫,一种天生的魅力让人屈服。
在安野那又磨蹭了好久,终于戳中安野的爆点了,把靳洋轰了出来。大中午,阳光十分猛烈,街上的车鸣声不断。靳洋抬头望了一眼太阳,照得他头晕目眩,踢了踢路边的石仔,还是决定滚回那个空旷得让人窒息的公寓。
楼道的墙壁上都是多年潮湿留下的痕迹,翻起了白色或是已经变黄的表皮。楼梯的表面被磨得有些反光。阳光被四周的建筑挡住,楼道里面很阴暗,从室外进来,温度起码低了三四度。
这栋年久失修的楼里住的都是摩托车司机、摆小摊的夫妇、或是在发廊工作的小姐。所以靳洋走上二楼和三楼的拐角处,看到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时,在心里顿时疑惑了一下。那个男人并不是特别的高大魁梧,身材反而有些纤细。
当靳洋看见那个男人正站在自己公寓的门牌号前,他有些不耐烦地眯了眯眼睛,刚想转身就走的时候,那个男人却转了过来。望见他的时候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后笑容从眼角绽开,丹凤眼向上挑,“请问,你是靳洋吗?”
退无可退,靳洋点了点头,一步步走上三楼,看着这个笑得温顺的男人,不耐烦地说,“你谁?”
靳洋有些恶劣的语气并没有让男人脸上的笑容减少,他反而开始正式介绍自己,“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我是西奥,B…star娱乐公司的经纪人,现在应该是在代理星探的工作吧。”名叫西奥的男人在说下半句话的时候有些委屈地皱了皱眉头,嘴角是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靳洋觉得这个男人真是阴柔得可以,那一颦一笑怎么能那么自然又柔媚?
但他本能地还是反感那些装着西装的社会高层人士,只是又挑了挑眉,“所以呢?”
西奥继续不急不缓地叙述着,“我们公司的社长大人呢,觉得你很有潜质成为娱乐圈的新星,所以我来游说一下你——我们公司负责包装,你只要展现你最好的一面。让我们来称霸娱乐圈吧!”
“哈?”你以为你是从日本漫画里面穿越出来的奥特曼么?
这个男人总是喜欢用感叹词,话说起来轻飘飘的没个正经,可是却笑得真诚,靳洋用看怪兽的眼神看了他半天才最终发现他说的可能也许是真的。
这个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让靳洋有种怀疑,这个怀疑让他瞬间皱起了眉头,“你是陆景之的人?”
男人听到陆景之的名字稍稍愣了愣,随后喃喃道,“陆二少啊……”
果然!靳洋心里恼火,昨天让陆景之那家伙看到了自己糟糕的一面,那个王八蛋果然要来插手自己的生活!靳洋刚想叫眼前的这个男人滚,男人却幽幽地来了一句,“我不觉得我是陆二少的菜啊?他这口味?”说完还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大概第一次知道陆景之的性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