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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我们需要你,”路希恩摘下镜架,戴镜架能让他保持精神集中,但他觉得和人谈话时也戴着就有点不伦不类,“根据希尔顿的计算,驱魔师们再需要大约三周就能在沙盘空间上再挖个入口了,然后我们可以渐渐扩大它。我们只能做新的入口,却不能打开克拉斯封闭上的,新入口的位置可能不太确定。所以,就算能进去,我们也需要时间去寻找他,毕竟沙盘内部很大。”
约翰想说“这太好了”,又想说“那现在需要我做点什么”。一堆话堵塞在脑子里,疏通不开,导致他最终只是频繁变换着表情,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我说需要你,主要是考虑到你和克拉斯的……呃,关系,”路希恩说,“其实这事不止你可以做,我、亚瑟、金普林爵士……或者兀鹫,我们都能做。但我想,还是你更合适,克拉斯信任你。”
“是什么事?”
路希恩和丽萨对视了一下:“如果成功,它会让克拉斯获得自由,真正的自由,让他回到现实世界,不再被任何东西束缚。而如果失败,我们就会失去他。你愿意冒这个风险吗?”
约翰点头,他根本不需要考虑的时间。
“当然愿意,这根本不能算风险,”他默默攥紧双拳,“因为,如果不做……我现在就已经失去他了。”
99…最新的救助对象
起初,他寄希望于睡眠。
睡着后可以做梦,在梦里他可以见任何人,去任何地方。
很快,他失望地发现,现在的自己没法做梦了。他的灵魂仍然在这个身体里,但却不能再驱动它,当然也不能控制大脑。感官和生理功能完全被割裂了,他只能就这么静静地呆在这里,看着有限视野中的东西。
就算没有梦境,他还有回忆。他默背完了熟知的咒语,回想了一下和某些社会职能部门打交道的流程,然后想起了那些熟悉的面孔。
首先是杰尔教官。以前米拉曾经在西湾市办公区工作,是她带克拉斯去协会的,克拉斯做过杰尔身边的实习生。
然后是丽萨,黑月家的每个人都知道无威胁群体庇护协会,丽萨从小就和协会打交道,她是自己亲自来报名入职的。
还有卡萝琳,她的父母都是猎人,在她还很小的时候,他们死于工作中的意外。卡萝琳被协会的人们轮流照顾长大,中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协会。
之后是和史密斯第一次见面。当时这位变形怪还是棕发少女的模样,克拉斯能够看出他的本来面目,但仍以对待女士的态度对他,这让史密斯觉得浪漫而感动……虽然他们的亲密关系最终失败并结束了,但克拉斯仍觉得他是不错的朋友。
以及约翰?洛克兰迪。克拉斯不禁想象,如果他没有接受这位假冒记者的采访?如果那个雷雨的傍晚,他打开门发现对方是血族时,就把约翰拒之门外?如果他从没邀请约翰加入协会?
接下来的很多事仍然会发生。他会在电梯里被胶质人袭击,就算侥幸脱险,接下来还得找个血族配合施法、以便帮助伯顿。他还有可能被恶魔西多夫困在罗马尼亚的废弃旅馆里……想到西多夫的态度就让人浑身发冷,天知道如果他被困在那里后,会发生些什么糟糕的事……
再之后的地堡监狱、阿特伍德老宅里的首次力量失控、为卡萝琳寻找治疗药剂、吉毗岛发生的一切……克拉斯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想象下去。
他没法去假设,假如这一切都没有约翰参与,自己的人生将会被撕裂出多大的缺口。
他自愿留在沙盘空间里,因为他了解自己。他知道事情会向着什么方向发展。原本他根本没想让约翰进入沙盘,可是约翰却用缔约来命令他……想到这里,克拉斯几乎认为自己在微笑——当然不是真的微笑,毕竟现在他连面部的皮肤都感觉不到。
回忆了很久,他又忍不住开始想将来。其实他已经没有“将来”了,他就像块石头一样沉寂在沙盘里,就算奇迹发生,能够离开沙盘,也最多只是变成一块属于外界的石头。
他想起自己曾数次说约翰像个尸体。血族休眠时确像尸体,硬邦邦的,一动不动,在真知者之眼里,平时约翰的脸色也有点像尸体……
现在,最像尸体的反倒是我,他想。也许比起尸体来更像雕像:就算内部有个灵魂,也不能动弹。
时间太久了之后,他的意识就开始模糊了。
他记不清自己刚才思考了什么,思维变得七零八落,前后颠倒。他开始产生幻觉,以为自己在家里的床上醒来,或者是在地堡监狱的警卫宿舍,地下一层的出租屋,甚至深夜公路旁的车子上。
每个幻觉中都有约翰,约翰总是在他身边。
起初,克拉斯以为这是悲伤。“悲伤”并不准确,他不觉得后悔和伤心,却仍然感到全身被粉碎般的疼痛。
逐渐他明白,这是恐惧。
他不禁幻想,如果每个生命死后都将面临这样的世界,那该有多可怕——没人能感觉到你,你也什么都感觉不到,可是你却仍然有意识,漂流在似是而非的时空里,直到永远。
清醒的梦与幻觉在某一刻结束了。他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一声石头滚动的声音响起在很远的地方,打破寂静,把他的意识拉了回来。
他动不了,看不到,只能听到沙沙的脚步声。
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周围摩擦,像是剑在砍削石头,或者有人挖掘着什么。突然,一道强光射进眼睛,他双眼刺痛,却没办法闭上。
“你相信我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头顶。
克拉斯难以置信地看着……只是看着,他不能控制自己的眼睛去具体看某个方向。
他看到约翰,约翰对他微笑着,就像以前一样。
“克拉斯,你相信我吗?”约翰又重复问。
大概这又是幻觉。克拉斯在心里回答他:是的,我相信你,无论什么时候都相信你。
约翰一会离开,一会又出现,还有时偏开头,对旁边说着什么……一阵阵噪音袭来,视野里时而昏暗时而明亮,克拉斯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几乎怀疑是自己已经彻底疯了,所以才会看到和听到这些。
“嗨,接下来我做的事情,也许有点可怕。”约翰又对他说。
克拉斯确信自己一定是疯了。因为他听到约翰说:
“我得折断你四肢上的每个关节,剖开你的胸膛,在心脏前的肋骨上写完咒文……抱歉,听起来真是太恐怖了,可是我得对你说清楚。”
约翰离他很近,越来越近,最终吻上他的额头,再从眉心到眼皮,以及面颊和嘴唇。
克拉斯感觉不到,只能从视觉里判断这些。
“哦,你感觉不到,”他听到约翰说,“这样很好……简直是太好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完。”
约翰把手伸过来,捧住克拉斯的脸,再次用力地吻他。然后他把额头和克拉斯的顶在一起,说:“我要开始了。克拉斯,请你相信我。”
克拉斯茫然无措地盯着约翰,约翰也不时凝望他。
他听到清脆的骨头折断声,一次又一次,虽然没有疼痛感,灵魂深处反抗的本能却开始翻涌。
不,他对自己说。我相信约翰,我不想反击。
即使是幻觉、梦境,我也相信他。我可以接受他对我做任何事。
咏唱声响起在不远处,是个女孩的声音,非常耳熟,不时还夹杂着男人小声指导的声音。每个音节都像一盏烛火,它们逐个亮起,又逐一熄灭。
在烛火烧得最旺时,克拉斯的视野被一团雾气笼罩,闪光的尘云席卷而来,夺取他的视觉和听觉。
烛火最终熄灭后,他又置身于绝对的漆黑。唯一的照明是远处一束白光,就像人们传说的,由生到死的长廊一样。
他猛然发现,自己恢复了感知。
他低下头,仍然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可是却似乎能够动动手指、转身或伸手。身后开始变得炽热难耐,他向着光束靠近,越向前,身周温度就越低,那是一种令人舒适的清凉,就像夏夜拂过肩头的南风。
克拉斯失去了意识。他不知道自己会回头向后走,还走向犹如月光的前方。
黑暗攫住他,让他来到了久未体验过的、真正的睡眠之中。
醒过来的时候,克拉斯难以自控地惨叫了一声。
因为实在是太疼了。身体每一处都在疼,而且还动不了,他只能咬着牙扭扭头……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动了!虽然身上疼得让他动不了……
约翰的声音在他侧上方,不停念他的名字。克拉斯觉得自己应该看不到那个角度的,自从无法驱动身体,他的视野范围一直很小。而这次,虽然几盏强光提灯摆在他四周,照得他睁不开眼,但他却能够正常挪动头部和眼睛了,他看到了约翰。
“我们需要皮带,固定一下他,”这是丽萨的声音,“他竟然这么快就醒了,这边还没缝合完,骨头也还没处理,他会乱动的!”
“我按着他的肩,你们快点……”约翰说。
然后是路希恩的声音:“给他一针律令药水,灰色的那个。”
“你确定吗,那个又不能止痛。”这声音也有点耳熟,克拉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我确定。现在关键是不能让他乱动,用魔法药剂让他动不了就行,毕竟他都……这样了,医学麻醉又不能起效。”
克拉斯声音嘶哑地说:“不……不对,我的身体是人类的……魔法药剂对我的灵魂无效,反而是化学药品有效……”
“现在不是了,”耳熟的声音靠近后,克拉斯惊讶地看到了罗素先生的脸,“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慢慢习惯新的自己吧。”
律令药水被注射进身体,克拉斯再次不能动弹了。但是他仍有触觉以及痛觉,这和之前完全不同。
他感觉到约翰又吻了他的额头:“他们要给你缝合,缝合完成之后,我就帮你把拗断的关节处理好……抱歉,克拉斯,抱歉,忍耐一下,我知道这样很疼……”
“确实很疼……”克拉斯说话时差点咬到舌头,“约翰,你哭什么?你别看着我哭……让我觉得,呃!更疼了!”
约翰俯身亲吻他,希望接吻能够让克拉斯分散一点注意力。在魔法药剂的作用下,克拉斯只有眼睛和嘴唇还能自由活动。他尽己所能地回应,闭上眼。
疼痛无处不在,或尖锐、或钝重,可它们竟然远不及嘴唇上的触感清晰。
“会很快的,我保证……”接吻的间隙,约翰在克拉斯耳边说。
“不,会很慢的。”路希恩手里拿着令约翰不敢直视的工具,毫不留情地纠正道。
被扶着坐起来时,克拉斯惊讶得说不出话。
原本他以为身边只有约翰、丽萨、路希恩、罗素。谁知道,视线可及的范围内起码有上百人,有不少人是上次进入沙盘的熟面孔,还有些是没参加“远征军”、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年轻施法者。
夜色之下,有的人自己拿着提灯,有的戴着矿灯一样的帽子,还有些爱炫技的施法者甚至在领扣上点照明法术,照得整个脑袋像巨大的灯泡。
“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克拉斯被两个猎人抬着——用门板抬着的,他暗自腹诽过,为什么这些人都不能找个医用担架来。
约翰走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简单说来,我们把你又变成了另一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