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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公司成立七周年的纪念晚会吴包谷不在北京。本来打算等吴总回来了再开，可最近的建材太难搞了，吴包谷被拖在东北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了。
吴包谷打电话回来说甭等自己。三月十七号开张大吉。这日子当年还是卜了风水的。黄道吉日一过甭说发财了，连饭碗都保不住。算命的洪瞎子就这么说的。虽然四年前人就去东海找龙王爷去了，可命还是命。
七年。数字不太吉利。七死八活，七年之痒……不是没有就是散伙~。所以王总刘总决定不拖，就在成立的当天整纪念活动。说避邪也好冲喜也好，现在这老不景气的……别自己给自己触霉头才是最重要的。
林勇根本不想参加，可老吴已经无法分享革命的胜利果实了朝霞再不来怎么说得过去？刘琪吩咐赵霞一定拽着朝霞来，林勇就被刘总的妹妹“押”来了。
公司最近的经济状况不好，王总借了个比较便宜的小会场。因为是三月，带草坪的借不起，图便宜，就借了个带游泳池的。不要露天吧，吃起自助餐来又觉着不浪漫。
三月份讲起来是春天可晚上还是挺冷的。屋里屋外的温差大，可去外面端东西吃的年轻女孩子各个都还是花裙子。
林勇自从茅房事件后恨不能二十四套着牛仔裤。出门前，负责押解的赵霞看着林勇的长衣长裤怎么都不答应。就是这样林勇都没脱裤子，只换了件上身。把原来的高领毛衣脱了，换了件洋衫。里面穿了件没有领子的真丝小褂儿，脖子上扎了条漂亮的绿丝巾，灯光一照还蛮有春意的。
赵霞拽着林勇出去拿吃的，外面人聚了老多人。林勇也不知怎么搞的，人太多，场地又小。好像有人撞了自己一下？还是羊皮鞋底太滑？扑通一下，掉游泳池里了！
亏了王总为了搞气氛，嘱咐人把里面注满了水。要不，将近二米深的池子还不把林勇摔残废咯？可那是三月的游泳池啊，林勇人是被捞上来了，狼狈地浑身打抖，四肢僵得动不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不知哪个好心人立刻就整了件军大衣。赵霞扒了林勇紧裹在身上的洋装时林勇胸罩里的奶垫儿就掉了一个，只是场面太混乱了，没人注意。
赵霞又好心摘了林勇的丝巾。都是一个公司的，大家七嘴八舌劝林勇赶紧到里面找身干衣服换了，人群都要散了赵霞突然说了句，“朝霞…你怎么有喉结啊？”
林勇一下身上的血就不流了。
赵霞的声音不大，可正要退去的人几乎都听到了。所有人都转过了身。林勇那一高一低的胸，高的那只还歪着……真丝内衣被水湿透了几乎透明……
不知谁在地上找到了那只奶垫子。然后就有胆小柔弱的尖叫了几声……
“他是男的？他是男的？……”窃窃私语开始在人群中流……
王总和刘总终于知道有人落水了，双双挤进人群时看见的就是朝霞抱着双肩，披着件军大衣在抖……
“还不进去换衣服在这儿围观什么？”王总叫。
“是啊！朝霞，没事儿吧？快起来！别坐在外面啊！”刘总也关心地说，上去拽人。
“王总刘总早知道这人是男人？是男人就是男人呗干嘛还男扮女装啊？天天上女厕所…”有人说。
“是啊！这不耍流氓吗？干嘛啊？进女厕所偷看啊？这种人还在公司上班？说出去还不吓死人啊？”又有人说。
…………
刘琪刚听明白就把拽林勇的手缩回来了！“你是男的？”傻了吧唧地还问。也是难以置信啊。
王川一捅他。“好了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该吃吃，该玩玩，别围着了…”对四周的人群叫。
“王总知道这人是男的哈？怎么都得给我们个交待吧！不能让我们一直和男人上一个厕所啊！”有人不依不饶。
后面发生的事林勇就不记得了……
有反应时已经在刘琪家了，自己手里捧着杯热水，王川和刘琪坐在对面。
“朝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能不能打电话给老吴…把你的事告诉他？”王川说。
“男的就男的呗！男人喜欢男人就那么见不得人啊还要装成个女的…”刘琪明显被林勇的男扮女装整得很被动，在生气。
林勇把手上的杯子放下了，站了起来。
“哎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你身上的衣服…还没换呢！”王川叫。
“我回家…”林勇依稀仿佛记得自己说了这么一句。
“是不是爷们儿啊？是男人就把话说清了再走………”刘琪在林勇的身后叫。
“我跟你不一样…我根本就不是男人…”林勇低声说。
“不管男人女人你换了湿衣服再出去………”王川想上来拦人。可朝霞是女人时他还敢亲近，知道是男人了，怎么反倒就不敢碰了呢？
“我打电话给老吴！搞什么！再有人报案了这事怎么整？”刘琪的火压不住了。
“他根本不知道我的事！是我一直瞒着他…”林勇用最后的力气对着刘琪吼完后就冲出了刘家。
坐上出租，他让司机开，一直开……
夜深了，快到河北了，他在一个小镇下来了，给了司机一把钱。
进了旅馆，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旅馆的人。“别来打扰我”只说了五个字。
关上房门，林勇就笑了。
逃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这里绝对安全了……
如果自己还能活着的话…就回家，跪在妈面前，让她原谅自己这个不孝的孽子……
《“女”佣》之《可惜你却是男滴》全文完
《“女”佣》之《真爱在乎性别吗》
101
林英是在河北和北京交界的一个小镇上找到的林勇。
旅馆脏得几乎不能住人，可林勇却躺在一张快塌的床上。被里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白色了。只有林勇的脸，白里泛黄，像具尸体。
镇上的郎中说林勇没救了。“烧得连体温都没了还有救？谁能救活他我跳井…”老郎中拿林勇的命赌博呢，林英吓得哭都忘了。
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上哪儿叫救护车去？唯一的一辆出租放下自己就跑了，急疯的林英就把电话打到北京郊区林刚的团部。
弟弟是自己的也是林刚的。就是死，林刚也得来送送林勇。从小就知道兄弟俩不和的林英当时就这麽想的。
“别光说死死死的！到底人还有气没气？”那头的林刚吼叫著。
“有~~但医生说他死定了…”林英有点神经质了。女人大概就这种场合比男人差点儿~
“放屁！有气就死不了！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林英说了地点。半个小时後来了辆摩托。开摩托的人说是林刚的战友，拉著林勇的“尸体”就走了。摩托上也没林英坐的地儿啊。林英一个人被扔在小旅馆，懵了的她也不知该干啥好，就那麽傻坐著……
几个小时过去了，天都黑了。也不知陌生人把只剩一口气的林勇拉哪儿去了。终於林刚的电话来了，告诉她一个地点一家医院。
林英赶到那儿林刚就坐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
“哥~”林英叫了一声就昏过去了。昏前，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勇，等姐姐啊！姐来陪你，我苦命的弟弟…”
昏迷的林英第二天一早就醒了。可林勇醒过来却在一个星期後。
中间，被医生判死缓的林勇怎麽都不醒，坚强的林刚也没主意了。偷偷打电话给自己父亲。老爹老妈当夜就赶到了。王京燕捶著自己的俩孩子，“你们这些混蛋孩子啊~~~先要了我的命吧。勇啊，你没了妈也不活了……”呜呜呜呜地放声大哭。
林勇醒了。也不说话。看著世界上自己最亲的四个人也没啥表情。
王总就问医生，这孩子脑袋是不是烧坏了？医生说检查的结果好像没问题，估计是精神方面出障碍了。
林刚中途回了趟部队。林勇天天活死人一样躺在病床上，不搭理父母连林英也不搭理。林刚续了假回来了。看一家活著的三口都快被林勇拖死了……
“都回去！你们都回去！他要真想死我就通知你们！”老大火了。
林刚打小就烦林勇，杀弟弟的心都有而且还真下过手……除了老爹，老娘和林英以前都这麽认为。
可通过这次，娘俩儿似乎看出林刚对弟弟的真感情了。一步三回头抹著眼泪离开了医院，把人交给林刚了。
就剩兄弟俩了。林刚看著床上瘦骨嶙峋的弟弟，硬把眼里的泪憋回去了，“勇~哥要结婚了，林英告诉你没？”
哎？这可真是件稀罕事儿！连林刚这样的屎壳郎居然也能找到幸福？林勇终於转著呆滞的眼珠子，看著自己哥哥……
“是团部机务室的，比你还小一岁呢。去年的兵，一来就盯上你哥了…”林刚拉了椅子，兴致勃勃地坐在了林勇的身边。
“前些日子她跟哥说开了…哥这回听你的，长了心眼儿。扎了不少钱，礼物送老鼻子了…”林刚傻乎乎地乐。
“有钱好办事啊！处对象居然也是这个理儿？好家活！前两天买了块高级表给她你猜怎麽著？她问我…啥时结婚…嘻嘻嘻嘻嘻~~”林刚居然笑得象个小孩子。
“是…男的女的…”林勇出声了，声音很微弱。上次自己去林刚那儿，就没见著有母动物啊。
“啥？”林刚听清了也觉得奇怪。
“我说嫂子…是男的…还是女的？”
“死小子你中邪了？！我给你找个男嫂子你答应吗？”林刚一下掐住了林勇的脸蛋儿。尽管肉太少林刚用不上力气，可林勇还是感到了疼。
102
自从掉进水里，林勇感到的不是冷而是木。那时他明白了，最可怕的不是疼是没感觉。
进了旅馆的小房间，甚至是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死。只觉得一切都麻木了。头一次对想了一辈子的东西绝望了。没有痛，只觉著没意思，活著、死了都没意思。
“勇，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就像自己弟弟只是被人打了一顿後躺在这里，林刚问。
林勇摇了摇头。
“你不告诉哥哥怎麽收拾那家夥？！”林刚好像更气愤了。林勇就想起来，长这麽大，值得自己用拳脚报复的只有眼前这家夥……
“哥~~我不想做假女人了……在女厕所…我…被人看了屁股…”不能对父母说的，不能对姐姐说的，林勇好像很容易就对林刚说了。
“那咋了？”林刚问。
连林勇都被他问住了，瞪大了深陷的眼睛。男人上女厕所被人看见鸡巴……还，咋了？
“这本来就是你自己选的。上了一辈子的女茅房，你连被人发现怎麽办都没想过？”
……
“林勇！想死可以，等哥的婚礼後你再死…”林刚突然换了话题，还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
林勇的眼睛一下有点涩。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死，他也有点想哭。
“你这麽寻死觅活的还是不是个爷们儿啊~~~~~~~~~”林刚突然掐住了林勇的脖子，他站著林勇躺著，用得力气还不小。林勇只觉著胸口闷得慌。
“你还想不想让妈活了？你这个混蛋………！装假娘们儿不是你自己选的吗？！被人看了屁股就想死，当年我让那麽多人踹你屁股你咋还活下来了呢？！你死！你死！这次你不死给我看看你就不是爷们儿林勇你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