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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店小二諂媚的说,这回他可学乖了,询问道:“公子还要些什么吗?”
汝子可教也!余婧凮露出一副赞许的笑容:“主食就上卤菜肉丝面和虾仁蛋炒饭吧!”
一头猪、两头猪……十头猪……二十头猪……
余婧凮突然又想起什么,补充道:“甜点就要八宝饭。顺便再来一坛上好女儿红。好了,你先去吧!不够再说。”
“是!”带着满脑子里跑过的一大群猪,店小二昏晕晕的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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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人或许会因心情不好而暴饮暴食,借以忘却不愉快的事情,余婧凮便是其中之一。唯一不同点在于,不论他的心情是好是坏,只要想到是由别人付账,他的胃口就会变得特别好。
当店小二端着作为甜点的八宝饭走上楼,见到满桌只剩碎骨残汤的碗碟时,差点儿连人带盘跌坐在地上,马上快掉出眶的眼珠,全然掩不住内心的惊吓,诉说着内心的话语——他……他不会是阎罗地府中跑出来的饿死鬼吧?有钱人家的少爷,怎么像饿了三天三夜的乞丐似的?看他一副小身子骨,这营养都跑哪儿去了。
下意识地伸手摸摸口袋里的金元宝,心中依旧充满疑惑——金子真的假的?不行,还是赶快找家钱庄换出来比较保险。
早已发觉店小二上来的余婧凮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斜睨着他,正确的说是紧盯着他手上端着的那盘依旧冒着腾腾热气的八宝饭不放。
到是把个店小二看得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呐呐道:“公子,您在看什么?”说实话,这位公子爷长得还真不是一般的俊呢!都看得人家不好意思了啦!好死相哟!
阴沉沉的气息一点点从余婧凮身上流出,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在看我的饭什么时候冷掉……”他的饭呀他的八宝饭!!!
“呃!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店小二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楼梯口发愣,连忙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去把八宝饭放在桌上。幸好,三楼本就不是一般人能上得来的地方,偌大的楼层亦只有余婧凮一人在吃饭而已,否则肯定砸了这“苏杭第一楼”的招牌。
“公子慢用,还有吩咐您尽管说,小的一定全力以赴。”店小二这会儿显得特别殷勤,点头哈腰,惟命是从。
余婧凮正努力对付那盘已经有些凉了的八宝饭,可没闲空听他在这儿废话,刚想示意他离去。突然一阵悠扬的洞箫传来,令他改变了主意。“何人箫声?”
“回公子,此乃小店几日前收留的一位姑娘,专为有钱且有雅兴的客人唱曲的。”店小二眼珠一转,故作神秘的说:“据可靠消息,这位姑娘可是排名京城四大美女之首,只因家道中落,才会流落于此,可怜呢!”说着,他还装模作样的摇摇头,好让人以为他很有同情心。
“去,把她带来此处,本公子也想亲眼见见这所谓的京城四大美女是何等天香国色。”扒上两口饭,余婧凮不紧不慢地吩咐着。
京城?四大美女?你当他真不识货呀!老实说,他还曾冒着被误会为采花贼的名誉危险跑去看过。结果呢?现在想起几位的尊容还会猛呕酸水。本朝重尚以胖为美,此话不假。健康丰满当然就是美啰!可那四个女人也太胖了点儿,整匹缎子恐怕都不够作她们身上的一件衣服。虽已是五年前的事了,值到如今,余婧凮见到猪还是忍不住全身抖个不停。
他也决不是因听信店小二传言,色心大起。只是觉得这箫声过于忧郁,突然盟发了好奇心而已。他是君子,所以君子不好色。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楼梯上传来细碎脚步声,店小二已将姑娘引上楼来。
余婧凮取过店小二事先放于桌上银盘中的湿毛巾净净手,示意小二将碗碟撤下,自己则有一眼没一眼的打量起这位二八俏佳人。
可爱的蛋形脸,配上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直鼻子,樱桃小口,活脱脱是个美人儿胚子。
莲步轻移,少女以优雅轻柔的动作,缓缓行至余婧凬近前,飘然下拜,莺莺切切道:“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余婧凮抬起手,表示不必如此多礼。端起店小二换上的极品铁观音,品了品,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何处人士?”
少女轻轻道:“小女子贱姓秋,闺名海棠,乃是京城人士。”
“家中还有什么人?又是因何流落于此呢?”他只是出于职业习惯随便问问,谁料想。秋姓姑娘居然闭口不答,让余婧凮不仅皱了皱眉头。
还是店小二够机警,连忙凑到余婧凮耳边,压低声音道:“公子还是莫要问了,秋姑娘不喜旁人提极她可怜的家事。”
“哦。”余婧凮毕竟也是个明白事理的读书人,尽管他仍对自称秋海棠的姑娘心表怀疑,脸上还是笑容依旧:“那么,就请姑娘吹奏一曲吧!”
秋海棠轻笑着道:“让小女子吹曲不难,不过还要请公子揣摹其中词意。”
余婧凮微微点点头,表示同意。
“请吧!”
秋海棠不再多说什么,持箫在手,春葱般的玉指,按着箫孔,玉容微笑,樱唇半蹙,重又吹出方才那首哀怨曲词来。
余婧凮把玩着手中折扇,侧耳伶听,揣摹这洞箫中吹出的词调。店小二则是一头雾水地站在边上侍候着。
曲闭,秋海棠淡然一笑,问道:“公子可听得仔细?”
余婧凮笑而不答,冲着店小二道:“笔墨侍候。”
苏杭二城本是文人倍出,穷酸秀才既然常来,店内的文房四宝也是少不得的。不大一会儿工夫,店小二已将笔墨纸砚准备齐全,长身而立。
秋海棠砚好墨,扑好纸张,柔柔道了句:“公子,请。”
思考片刻,余婧凮提笔写道:“《百尺楼》灯花落
粉腮湿鲛绡,
只怕郎情薄。
梦到巫山梦几峰,
酒醒灯花落。
数日尚春寒,
未把罗衣着,
眉黛含颦为阿谁?
但悔从前错。”
写至此,他回头望望秋海棠,似在询问可是否?
秋海棠脸上依然挂着淡淡地笑容,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的变化。
再次落笔于纸上,余婧凮又写道:“《百尺楼》金钗落
花压云髻低,
风透罗衫薄。
残梦懵腾下翠楼,
不觉金钗落。
几许别离愁,
犹自思量着,
欲寄萧郎一纸书,
只怕归鸿错。”
最后一字落于纸上,店小二连忙上前举起词联,呈给秋海棠。她细细念了一遍,鼓掌娇笑道:“公子果然好文采,小女子方才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店小二见余婧凮手中仍持籇笔,不免奇道:“公子,怎么你还拿着笔,不是已经写完了么?还是放下吧!”
余婧凮没有理他,反而转向秋海棠,长长叹息一声:“可惜,可惜。”
他在可惜什么呢?没人知道。秋海棠心中虽脸上却并未露出半分惊异之色,沉稳态度绝非一般女子所能比拟。“公子,聆音识曲,绝世聪明。轻易辨出其中词句,所写之词,与小女子方才吹奏的果然无一差毫,本就是他人所不能的。但这‘可惜’二字又是从何说起呢?倒是请教了。”
听她言语,余婧凮心中赞道,此女确是不同凡响,定非寻常百姓人家之女,不觉来了兴致,欣然道:“姑娘,曾有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锺子期便知他在吟高山;志在流水,锺子期便知他在咏流水。千古知音,不是知那弦中的音,弹琴如此,吹箫亦是如此。粗解音律的,但知姑娘吹的是《百尺楼》,至于《百尺楼》词中的字句,则完全没有知晓。他们只懂得姑娘箫孔吹出的音,却不明白姑娘檀口中包含的音,所以不能听出声外的声,辨出味外的味。”
秋海棠俏目亮了起来,笑道:“公子真可谓子期再世,你论的音乐,和小女子的见解一般。《百尺楼》词共有三首,一首有一首的词句,不过吹出的音节,都是一般的,除非明白小女子含而未吐的字句,才能明白三首词中的不同所在。”
余婧凮含笑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方才姑娘所吹奏的乃是《百尺楼》词两首,大约是第二第三首;第一首竟没有听得,故此小生才会说可惜。”
秋海棠深深看着他,露出思索表情。片晌,甜笑道:“公子,三首《百尺楼》词,你既只听得两首,小女子且补吹箫一首,你能一一听出小女子含而未吐的字句么?”
余婧凮微微一笑,道:“姑娘肯补吹这一套妙音,本是小生万千容幸。”
那店小二站在旁边,听他们之间的谈论,睡思沉沉,几乎要打起盹来。
此时,秋海棠已指按箫孔,轻移莲步,重又吹出一首《百尺楼》来。她身着的白地紫花长衫,随着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步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站回原处时,一曲已闭,笑问余婧凮道:“公子可理会小女子的意思么?”
这一次,余婧凮并未书写,而是放下籇笔站起身来,持扇在手,接着念出词来:
“杨柳绿如烟,
惯逐东风舞。
舞向长亭又知亭,
不辨东西路。
忙整玉搔头,
春笋纤纤露。
谁是江南杜牧之,
解作秋娘赋。”
他行至窗阁边,遥望西湖断桥,似这怨悠曲调也勾起了他往日心事。
乐,本为六艺之一。他自己也是个调琴高手,一向自认不会输于任何人。可是十数年前一场盛宴,他居然输给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丢尽颜面。每每思及此,这口怨气依然无法平顺!可恶!可恶!青筋暴长。
沉吟自我世界中的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同处酒楼之上的秋海棠正以一种无比爱慕的眼神发花痴般的盯着自己不断散发出男性气息的身体看,边瞧还边咽口水。有道是自古才子配佳人,她当然不会放过眼前这么个好男人了。
消寂的空气中,店小二似乎也已站着睡着了。
这仿佛连银针落地都可听得一清二楚的空间,猛然被突如其来的一声长笑,打破了它的平静。
“热啊!这天气真是热死人了!”
上卷 第五章 四怪
南方的天气,多少总会比北方要热上那么一点点,至于这一点点是多大,大家心里总是明白的。北方人总会说春捂秋冻,大多便是这个道理。
三月,虽是春风荡漾,桃花盛开,比之冬天温暖许多,便昨日一场春雨过后,天气还是有些凉的。
这种天气,居然会有人说“热”,着实让人奇怪。不说旁人,哪怕连余婧凮都忍不住扭回头去,好奇地瞧着楼梯口,想看看此人是否三头六臂。
又是一阵咯咯地笑声自楼梯下传来,更引得众人心奇:“呵呵呵,你最近一定闲来无事,吃得太多,以至于胖了不少吧。瞧瞧那身肥肉,怎么能不热呢?”说话间,此人已飘然走上楼来。
方才,单听其音不见人时,任谁都会以为这甜腻的笑声,来自一妙龄女郎。甚至,见其婀娜多姿的步伐,也会令老老少少唯之倾倒,深深为其曼妙的身材着迷。但你切莫抬头,否则保证落得与秋海棠姑娘一般下场。哪怕连昨天早上消化掉的早饭都能吐出来。一旁的店小二也算得上阅人无数,现下也只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在客人面前丢脸,一张本是赤褐的面庞憋得紫青,脸上几近僵化的肌肉,也因过度痛苦而开始抽搐。
楼上三个人中最冷静的恐怕就是余婧凮了,见多识广嘛!此时,他似乎是怕被人抢了绝好的座位般迅速绕回桌边。想那店小二是没办法工作了,他只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