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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铮朝她笑笑:「以我的身手?」
他扣了顶鸭舌帽,换了件外衣,从休息室的後窗跳出,避开保镳离开了片场。也许令徽已经变了,可是一个人的行为模式不会变,如果令徽对他真抱著那样深切的心思,那麽片场周围必定有眼线。
虽然答应琴沁不去找令徽,可是对方来找他就不是他的事了。
他扣著帽子,戴了墨镜搭乘捷运回母亲的旧居,一路人流汹涌却也没人认出他,毕竟这当口谁会想到离铮会出现在大众交通工具中。
总算到了僻静的街道,他感应到了身後的尾巴,不动声色,先回了家。
虽然有好些天没和母亲见面,电话却是天天打的。
出乎他的意料,这次他再度变红,母亲并未同以前一样接受媒体采访,以明星妈妈的身分参与社交活动,更没有去和以前的朋友故旧恢复交往,大肆购物,相反仍旧待在旧居。甚至,脸色有些憔悴,魂不守舍的模样。
「妈妈你不开心吗?」难道对母亲的关怀太少?再怎麽样,这是独自抚养他长大、为了他从未再嫁的妈妈。
离桐摇头。
「钱不够吗?去买买东西,或者和以前的朋友联系联系,到南部去泡温泉散心。」
「我哪里都不去。」离桐摸著儿子的脸,眼里隐约泛出水意,「阿铮,你是怪妈妈的吧?我让你去当艺人,做明星,给军政府做入伍宣传,唱他们的国歌。你回来以後,我也总想让你重新做回明星,让你节食……」
离铮眼里一热。母亲是怎麽了,妈妈在他心里就是永远不会倒下的铁女人。永远在人前光鲜亮丽,要强了一辈子,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感伤。
「我知道,你想让我出人头地。」
离桐眼睛不知望向何处,轻轻说:「我离桐的儿子不会比任何人差,会比他们都强。你是好儿子,一直都很乖,我知道我很自私……阿铮,再听妈妈一回,不要和琴沁在一起。」
离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没说话。
「妈妈很担心,你们是没可能的。」
离铮想到什麽,突然问:「是不是有人找过你?」
离桐脸色一白。
「是不是姓令,右耳下有条刀疤?」
「那些人咱们不能惹,阿铮我把这里产业都卖了,我们一起去流西好不好?」
离铮知道定是令徽来过,可是为什麽不直接找自己,大概是找不到自己吧。都要通过籍廉来安排会面。
他安慰了一番母亲才离开旧居,刻意放慢步伐,拐进一条深巷。这个时候那小子应该到了吧。
「铮哥,见你一面真难。」果然从背後传来。
虽然声音变得暗哑,但那确实是令徽的声音,是雪山决战前夜对自己说「你先睡,有事我叫你」的声音。
他猛地回过身,眼前的年轻人轮廓更深,眼里布满血丝,可是看著他的双眸里却充满炽热之情。
离铮已非当日之直男,令徽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当年在军营隐约感觉到,却只当他是年轻人短时的迷恋,可如今看来却没那麽简单。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心里更多的是与战友、生死之交重遇的激动。
一拳揍在他胸前:「你这小子,你活著怎麽不来我这里报到!」
令徽眼圈一红,似乎面前的铮哥还是军中把他当亲兄弟的铮哥。
他略低下头,掩去眼中戾气,「干爹说……我不想打扰你。」
「恒石林还活著?」
「他很好。」顿了下,「铮哥的劲儿还那麽大……」
离铮一笑:「揍你小子是绰绰有余。」
「你瘦好多,他们说是战後症候群,我……」令徽从战场上活下来也是身负重伤,直到一年前才彻底康复,伤好後他偷偷到玄州看离铮,当时离铮还没去演戏,整个人瘦到脱形,令徽心痛之余更对下达封杀令的琴沁恨之入骨。
「现在还行。」离铮拍拍他肩膀意示安慰。
「我看到影片了,身手还那麽利索,铮哥,我给你出气了,那姓籍的老王八蛋给我宰了。」说起杀人就像切西瓜一样平常,但是语气里更多是对离铮的讨好。
离铮微垂眼帘,心里极不平静。
他该预料到的,在战场上令徽就被誉为「杀人机器」,每次行动即使对方已经投降,令徽也会下死手,为此他们曾多次有过分歧。但在战时,分分秒秒都是生死关头,杀人机器是对战士的美誉,令徽还救过他的命。可是──
「令徽,战争已经结束了。」他平静地说,双目坚定地直视对方。
令徽在刹那间被离铮盯得目光闪烁,但随即不平地喊道:「谁说结束了?战争没有结束!战争才刚开始!」
「阿徽你该清醒了,恒石林战败了,战争结束了。我们不在战场上。」
「铮哥你变了!」令徽悲愤万分,「你忘了我们死去的战友了吗?那麽多兄弟都白死了吗?干爹九死一生创下的基业就这麽便宜给北顺人?我本来不信那些绯闻,可是你都干了些什麽啊?是琴家发动了战争,是琴沐杀了我们的兄弟,琴沁占据了干爹的产业,你竟然跟姓琴的睡觉?啊!」
他青筋直爆,浑身颤栗,若不是对离铮一贯敬重,几乎要扑过去揍他。
离铮看著狂躁的充满戾气的令徽,想起琴沁说的话,他已经是疯子、是战争狂人,更是个杀人魔王。但他还是他的生死兄弟,他得救他。
深吸一口气:「令徽,你听好了,我只会说一遍。」
令徽急促地呼吸,硬生生克制住自己的狂怒,微微点头。
「第一,玄州不是恒石林的私人产业。」
令徽霍地抬头,刚想说什麽,就被离铮喝止。
「听我说完。第二,在战场上,我是军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所以我对我的敌人开枪。可是我退伍了,我只是个平民,我想过回正常的生活。你看到了,战争给我带来了什麽。」
「第三,兄弟们死在了战场上,这是军人的归宿。我们活下来了,就更要连著他们的份一起活好,让他们的亲人活好。而不是停留在过去,不断杀戮。」
这是离铮一向的认为,虽然很多战友惨死,但他们如果活著也会希望亲人活得好。玄州只有摆脱独裁,渐渐走向民主法治,人们才会过好。而琴沁是一个最佳人选,他是政客,但他更是个睿智出色的政客,他在建设玄州,努力让社会步入正轨。
当然这些他不会跟令徽说,这只会火上浇油。
「玄州不需要战争,更不需要恐怖。如果之前的袭击都跟你有关系,你停手吧。战争结束了,你不能随便杀人。即使籍廉罪有应得,也不应该你来动手,更何况,他有罪,他的儿女子孙有什麽罪?无辜的路人又有什麽罪?你杀死无辜的人难道也是为了我出气?」
令徽气息越来越粗,到这时再忍不住,嘶声道:「你不用说这些了,我早就听够了。我只信奉强食弱肉,成王败寇。你别告诉我姓琴的没杀过人,只不过他装善人扮斯文,内里比狐狸还狡诈,比恶狼还凶狠。铮哥你真是胡涂了!玄州不是我的,玄州是你的啊!我一切都是为了你!」
「玄州不是我的,玄州不是任何人的。虽然恒石林收养了你,你报恩也都报够了,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麽,令徽我希望你为自己活下去,你不是喜欢潜水,喜欢搏击,你可以去参加比赛,你可以过很好的生活……」
怆然地:「那我想和你一起过这样的日子,你能跟我走吗?」
离铮沈默,毅然摇头:「抱歉。」
令徽赤红双眼,揪住离铮的胳膊:「你就愿意和那个小白脸一起过吗?你为了能演戏就爬上他的床?你知不知道我……早知道你会跟那个畜生,当初我──」
「住口!」离铮喝道,猛地挣脱他。
令徽被一下甩出几公尺,他知道离铮动了真怒,知道自己说错话,双手紧紧捏住,抿唇狠狠盯住对方。
「你不知道我是什麽人吗?」
令徽眼中泛出泪光:「我知道,所以我更不明白。那个姓琴的很棒吗?比白芊雯还好?他能做的我也可以。你知道吗,我忍得多辛苦,我怕你讨厌我,我一直忍,我连碰你一下都不敢!我看到你活著,也不敢来找你,我怕我见到你就忍不住……我不想打扰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打仗。铮哥──」说到最後哽咽难语。
离铮鼻中酸热,如今回想那家夥盯著自己的目光并不单纯。但当时他是军中年纪最长的,人人都叫他一声「铮哥」,人人都知道他喜欢女人,怎麽会想到令徽对他抱著这样的感情。
就算知道,就跟令徽想的一样──他肯定会拒绝,并且会与他疏远。
没办法,今生也只有琴沁是他的劫,是他已然戒不了的瘾。
轻轻拍拍他,像从前一样,搂住他的肩:「阿徽,我和你是最好的兄弟。我不想你走错路。」
「那你跟我一起走。就算你不喜欢我,也别和姓琴的搅在一起,你们根本不可能。」
离铮没回答他:「你答应我,别搞恐怖袭击,别再杀人了。」
令徽冷冷笑了下,渐渐平静下来,脸上神情更为阴沈,眼中戾气再不遮掩:「我不杀无辜人,算是为铮哥你积德。但是那些欠了我、欠了干爹、欠了你、欠了玄国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声音中充满了森森杀意。
离铮的心直往下掉。
他清楚令徽的恐怖实力,他的手下也多是前军政府的效死之人,个个身经百战,若他真实施恐怖袭击,玄州绝对会被搞得天翻地覆,民众陷入严重恐慌。而琴沁大概就是他们的首要刺杀对象。
「令徽,别动琴沁。」
令徽气极而笑:「铮哥你会後悔的。」一丝狞狠浮上脸庞,深深地盯著离铮看,「等到那时候我再帮铮哥你杀了他。」
离铮被他盯得只觉得背上寒意丛生:「别干蠢事!」
「哼!既然你不喜欢打仗就拍你的戏,我会连你的份一起做好。」说完几个攀越就上了屋顶,转眼间消失无影。
在他身影消失的同时,巷外传来阵阵步伐声,当前的正是衡明,身後跟著一堆保镳。
离铮暗叹声,他是熊猫吗?
呃──
他定神一看,在衡明身後穿著便装却仍掩不住风华气质的竟然是琴沁本人!
第十七章
琴沁心情很差,脸色更差,看到离铮安然无恙,心下大石放下,奔到他身旁一把将人抱到怀中。保镳们识趣地背过身。
他轻轻地恶狠狠地:「别告诉我你是不是偷偷来见姓令的,我不想知道。但那是个疯子,你离他远点。」
「他不是我对手。」在鹰钳分队那麽多年,彼此的实力都很清楚。
「你那麽厉害?他有枪!」
「近身搏击他不是我对手。」近身搏击有枪也没用。
「他带了手下呢?他的手下开枪怎麽办?这麽快就忘了天元的事了?」
看著风尘仆仆赶过来的资政大人,离铮心里还是暖暖的,这家夥一半是担心,一半还是吃醋吧。
他不想跟他解释,他与令徽见面是因为他笃定令徽再怎麽变也不可能动手杀他。
「谢谢。」
琴沁被一声感谢堵得说不出话,搂著人上了车。
「喂!」琴沁靠著离铮的肩问他,「要是那个家夥在军中就跟你表白,你会不会同意和他好。」
「这个啊──」离铮淡淡地回道,「他刚才说,他愿意做下面那个。」
「什麽!」某人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