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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家,其实是他五年前离开的那间公寓。打开门,室内铺了一层灰,一走路粉尘飞扬,呛得人喉管生痛,五年来这里一直空著,像是被他刻意遗忘和尘封。
苏陌把行李箱靠墙放著,吁了口气,开始大扫除。
李梅打电话过来:“听说你和夫人离婚了?”
苏陌简短的嗯了一声。
李梅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像是不知该说什麽好,过了一会说:“晚上来我家喝酒?”
苏陌说:“要喝酒来我家吧,以前的小公寓。”
李梅说:“行啊,我带鼇拜过去看你。”
苏陌的声音里难得的透出一点笑意:“好。”
鼇拜比以往沈稳不少,不再胡乱摇著尾巴在人身边蹿来蹿去了,但热情依然,一开门便直立起来,把前爪搭在苏陌肩上,庄重地舔了他一脸口水。
苏陌被这麽突如其来的吻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李梅在一边哈哈大笑,大狗还在一往情深地舔他,苏陌赶紧伸出一只手指:“鼇拜,砰!”
鼇拜嗷呜一声卧倒在地,脖子伸长腿蹬直,末了意犹未尽地舔舔鼻吻。
李梅提著几瓶酒迈进来:“哟,还以前一样,一点没变嘛。”
苏陌笑一笑。
两人煮火锅,配烈酒,李梅在业界号称三杯倒,果然三杯就倒了,歪在沙发边拿一根筷子敲另一根。
“苏陌,真是,难为你了──”
苏陌喝了不少,酒意也有些上脸,叹口气说:“是啊。”
“娶个大肚子的老婆,孩子还不是自己亲生的,末了人家还踢了你改嫁了,唉──”
苏陌喂给大狗一块牛肉:“是啊。”
李梅抽噎两声,居然哭了:“你好可怜哦。”
苏陌:“。。。。。。”
李梅开始跟他掏心掏肺:“我也不容易啊,上头不好对付,根本不晓得这块行业怎麽运作的,整天提些傻X要求,下面也是,一群没用的小年轻,做出来的企划只能赔钱,我夹在中间真是想哭哦!”
苏陌说:“你已经哭了。。。”
李梅擦了把脸:“不说了。我回家了。”
苏陌把一人一犬送上出租车,李梅醉醺醺问:“你难受不?要我把鼇拜留下陪你不?”
苏陌说:“你肯把它送给我不?”
李梅抱住大狗脖子:“什麽!你这个混蛋!鼇拜只侍寝不改嫁!”
苏陌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系在她脖子上,低声说:“那就别把它留下了。否则它没了,我该怎麽办。”
他在冬天的深夜里目送出租车开远,孤零零的站著,呼出一点可有可无的热气。
送走李梅,苏陌疲倦地回到公寓,这才发现李梅的手机还躺在他沙发上。
正想著明天再给她送回去,门铃便响了,苏陌把门打开:“还知道回来拿手机──”
杜予城在门外站著。
苏陌愣住。
杜予城低头看著他,伸手拂过他眼角:“哭过?”
苏陌一偏头避过了:“什麽事?”
杜予城抽回手,冷冰冰说:“回家。”
杜龙仍然坐在那张梨木椅上,人更老了些,拿著鼻烟壶的手不住抖动:“听说你不愿意回来住。”
苏陌很平静:“对,我还是想和以前一样,自力更生。”
杜龙问:“决定好了?”
苏陌想了想,他没什麽好失去的,也就毫不畏惧:“决定好了。”
杜龙挥手说:“出去罢。”
杜予城待苏陌离开,用询问的目光望向自己的父亲。
杜龙闭起眼睛:“他只要在有必要听话的时候听话就罢,任他去吧。”
杜予城嗯了一声,脸上没什麽表情。
苏陌回家便写好了辞呈,第二天交到李梅手上,李梅问:“你真的要离开S城哦?”
苏陌嗯了一声:“待腻了,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只要他还待在这个城市,就像是时刻都笼罩在杜家的阴影里。他要逃离。
李梅拿他的辞呈扇风:“要走也不一定要辞职啊,放你三个月带薪假怎麽样?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不管你人在哪,谱好曲传真过来,工资照给啊。”
苏陌说:“杜予城来找过你了吧?”
李梅沈默了。
苏陌又说:“我猜猜他会怎麽说,嗯,只要我敢离开S城,就立刻把我开除,是吧。他要我在这行混不下去。”
李梅继续扇风:“切,老娘怕他一样。”
苏陌莞尔一笑:“我那套公寓你觉得怎麽样?”
李梅两眼放光:“你要送我啊?”
苏陌把钥匙和房卡放在她办公桌上:“暂时让你托管而已。”
李梅含情脉脉:“我爱你。决定去哪?什麽时候的飞机?我送你。”
苏陌说:“去T城,找林钧。”
林钧穿了一件深蓝羽绒服,和曲雅并肩站在出口处,见苏陌出了登机口,便朝他挥手:“这边!”
苏陌推著行李车走过去,林钧隔著铁栏伸手把他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你怎麽还一副小屁孩样子!小白脸!”
苏陌和他扭打:“大叔!你是谁啊!胡子刮一刮好不好!”
曲雅温婉一笑,上前一手提著两人一只耳朵,牙缝里说:“你们俩收敛点,这麽多人看著呢。”
两人侧头被她提著,安静了。
夫妇俩给他洗尘,席间苏林两人吵吵闹闹,像两个小孩,曲雅则充当和事佬,劝不住就揪耳朵。三人仿佛回到小时候。
谁都不去提他和林婷那场荒谬而失败的婚姻。
林钧啤酒喝多了,频繁上厕所,回来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自己妻子,曲雅朝他摇摇头。
林钧又灌了一罐啤酒:“涨死了,去厕所。”起身离开了。
苏陌终於支吾问:“那个。。。他还好吗?”
曲雅看了他一会,把手里竹筷横放在碗上:“他也没和你联系吗?”
苏陌抓紧手上的啤酒罐:“什麽意思?他、他不在你这里吗?”
曲雅皱眉说:“我几次想问你,怕你难过,不好开口。。。他失踪了。”
苏陌怔怔看著他。
曲雅连忙安慰道:“也说不上是失踪,五年前,你结婚那会。他出院後写了封邮件给我,说想一个人出去走走,让我不必担心,千万别去找他,接著就断了联系。”
苏陌问:“那他现在在哪,没人知道吗?”
曲雅说:“他除了我,没别的亲戚,朋友也很少,我都一一问过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苏陌呆呆的“啊”了一声,赶忙问:“报警了吗?”
曲雅定定看著他:“不,不能报警。”
“什麽意思?”
曲雅说:“苏陌,小诺他。。。不像你想象得那麽单纯。”
苏陌不懂她的意思。
曲雅从手提包里抽出一个东西来,横放在桌上:“他消失之前,寄了一封信给我,里面装著这个。”那是一张储蓄卡,“我查过了,里面有一百多万。”
“苏陌,你想想,一个年纪轻轻,靠著在夜场打零工过活的人,会有一百万的存款?”
“小诺从来不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超过三个月,而且,凭他的本事,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我早就怀疑,他是混黑的。”,
苏陌难以置信地看著她。
“他的失踪很可能和他的身份有关系。我不确定,但我不敢报警,怕害了他。”
曲雅垂著眼睛:“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你知道,曲子诺也许不是个标准定义上的‘好人’,他对你我都撒了谎,他比我们知道得要危险和复杂得多。”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不过,这只是推测而已。”
“不管他在做什麽,他都是我弟弟,我找了他五年,今後也会继续找下去。”
“这无异於大海捞针,何况,他可能早就已经出了什麽事故,不知道死在哪个荒郊野外。”
苏陌睁大眼睛看著她。
曲雅的眼神坚定而温柔,在某些方面,她和她的堂弟非常相似:“我不会放弃。五年没找到,就找他十年,二十年,日复一日,或许这辈子都找不到──我也做好了这种准备。”
“苏陌,你呢?”
“你愿意找他吗?你有这样的决心吗?”
35
林钧从厕所出来,吓了一大跳。
曲雅起身把他拉走了。
林钧小声说:“你把他弄哭干嘛。”
曲雅淡淡地:“哭出来不是很好麽,憋了五年了,你要憋死他?”
两人进了卧室,剩苏陌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一坐就是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林钧从卧室出来刷牙,又被吓了一跳:“你一晚上没睡啊?”
苏陌两眼通红:“嗯。我得走了。”
曲雅神情有些黯然,问:“你打算去哪里?回杜家?”
苏陌摇摇头:“先托李梅把S城的公寓卖掉,然後,用那笔钱去各地看看。。。”
曲雅动容,盯著他看了一会,转身从包里找出那张储蓄卡塞在苏陌手里。
苏陌说:“我不要。。。”
曲雅说:“密码是你的生日。他设的。”
苏陌呆呆看著手里那张储蓄卡,眼眶又湿了。
林钧咳了一声:“我在T城混了五年,虽然势力比不上老头子,但好歹打通一些道上的关系,多少能帮上一点忙。。。”
苏陌明白他的意思,点头说:“谢谢。”
曲雅轻声说:“该说谢谢的是我,苏陌,保持联系。”
苏陌嗯了一声。
苏陌给李梅打了个电话,托她把公寓挂在中介,又订了隔天回S城的机票,打算回去处理一些房产手续。
晚上找了个机场附近的宾馆先住下,洗漱後,他就躺在床上,掏出兜里那张储蓄卡,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又拿手指摩挲上面的凹槽,好像这样就还能感受到那人的体温似的。
看够了,又小心翼翼地把它收好。
他和曲雅的想法是一样的。
希望渺茫,但他不会放弃。这麽日复一日的找下去,总有一天能找到,又或是总有一天能知道,再也找不到了。
无论是哪种结局,他都打算坦然接受。那是因为即使知道只有绝望在前面等著他,在那绝望到来之前,他都无法停下。
曲子诺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心结,恐怕也会是他这辈子的症结所在。它让人疼痛,但总得有人背负。苏陌无法把青年刻意遗忘,而後像李梅说的,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新生的前提往往是旧死,他做不到。
苏陌疲惫而伤感地叹了口气,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两眼无神地盯著屏幕看了一会,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死死盯著新闻画面。
他呼吸急促,拿起床头的电话,抖著手给曲雅拨了个电话。
曲雅问:“你确定是他?!”
苏陌说:“不太确定。。。可是。。。”
曲雅不再多问:“我问问林钧,他应该能借到录像带。”
林钧有个朋友在电视台作编导,当天下午,他就托关系从电视台档案室里调出了那卷录像带。
三个人围著一台剪辑器看得聚精会神,林钧的编导朋友在一旁很好奇:“到底是在找什麽?电话里这麽十万火急的。”
曲雅摆摆手示意他安静。
“在这!”苏陌突然叫了出来,指著屏幕角落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