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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俞瑜拼命咬着嘴唇,不肯哭泣,但隐忍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一双温柔有力的手按住她的肩头,颤栗和恐惧也传达给了她。
“俞瑜,”凌睿紧紧地按住她的双肩,想带走她的悲伤和痛苦,却不知怎么安慰。“拿开你的手!”俞瑜转身,第一次,她用这种控诉式的态度对她,指着门口,“出去!”
“俞瑜,听我解释啊,”凌睿盯着她的颤抖的指尖,似乎这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将要割断她和她的无比脆弱的关系。
“瑜儿,算了,我们惹不起人家的。”俞先生捂着腹部,剧痛难忍,呻吟着说,“好好的,招待松尾小姐吧,别管,别管我。”
凌睿头皮发麻,俞先生转变得真快,只好苦笑:“你寻找的真相,他可以告诉你。”
脸庞的泪水,淹没了隐藏极深的那一抹柔情,愤怒和痛苦逼退了她对她的依恋,“我不想看见你,请你……离开我!”
“俞瑜……”
“放过我,求你。”她朝她低头行礼。
一个字一个字就像冰锥戳在她的心房。
檐前雨一滴一滴,在晨光中闪着动人的亮光。这水帘遮不住美丽忧伤的眼眸,她默默地看着前方的石桥,那披着一身晨光的女子,宛若寂静的岁月里,一道无比亮丽的风景。
一开始,是她含笑的眼眸吸引了她。而,她用她的权势,她的霸道占据了她的一切,精神和身体,无节制的伤害她。为了信仰,她默默忍受,不卑不亢。由开始微薄的好感,开始变为冷漠的利用,看淡了,也就没多少痛苦。身在魔窟,也只有在她怀里,才会安全。当她被嫉妒冲昏头脑,用最卑鄙无耻的手段表达她对她的占有欲,她以为,自己恨她入骨,却不知道,内心里对她,却有着最深挚的感情。因为,尽管她霸道狠戾,却有着她遇到过的,最阳光的笑容。
风翻画卷,笔下,描摹出来的,是她的轮廓。
既然,这是一去不返的危险的泥潭,何必共赴?
凌睿站在石桥上,专注的看着小河里游动的鱼儿,一动不动,若不是风吹动她的发丝,像极了一尊精美的雕像。
“又被赶出门了?”柠妮走近,抚摸她的发丝,“怎么比我还可怜呢,人人喊打的。”
凌睿实在没力气恼火,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有机会好好的反思,“究竟,我该怎么做?”
柠妮微笑:“这个局面你早该料到的,俞先生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看起来懦弱无能,实际上他绝对可以担当常人无法承受的事。你低估他了。”
凌睿低垂睫毛,迷失的眼神,“很奇怪,他为什么要瞒着俞瑜,还做戏给她看?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无论为什么,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俞瑜。”柠妮道,“所以,你不必纠缠这件事。现在的问题是,这份名单。”
凌睿抬头看她,“你真的不能放弃?”
“这份名单的重要性不用我说。关心它的人绝不亚于关心我,而且对于某些人来说,比我更重要。对了,很高兴通知你,你那可爱的表弟,凌雪怀回来了。”
“什么?”凌睿非常惊讶,“他已经被‘枪毙’了,回来干什么?”
柠妮扭头看向河水:“当然是有人叫他回来的,某人奉行的可是革命献身主义,党的利益高于一切。我猜,这个天真的孩子还蒙在鼓里,认定你就是那个‘池中鱼’了。”
“是许之博叫他回来的?”凌睿吸了口气,“就是说,冲我来的?”
“答对一半,许先生也应该知道名单的事情了。”柠妮笑了笑,不管凌睿的震惊,略微侧头,仰望那扇半开半合的木窗,幽幽一叹:“我觉得,她没有那么无情。她在想什么?”
“我也想知道。”凌睿站直了,掩不住失落,“从开始,我们就是不对等的,她对我,恨更多些吧。”阳光渐渐明耀,心越寒冷。
走了几步,回头:“喂,你不是来找我的吗,舍不得走?”
柠妮不急不慢的笑道:“谁说我来找你?只是碰巧遇见罢了。你该回去看望你妈了,她不知多担心你。”
凌睿困惑了,“你……有事?”
“对呀,我有很重要的事,你先回去吧。”柠妮嘴角扯过一丝笑容,声音温柔而低沉。凌睿纳闷的看着她,“你别乱来。”
“放心,”柠妮牵了下嘴角,冷冷的,“俞小姐如此佳人,只要眼睛没瞎,谁舍得伤她?”
凌睿被她的态度弄得无语,这不是骂我吗?
“我说,你想骂我开心呢,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凌睿环顾周围,“说不定小明智秀和许之博就在附近,他们可没我的好脾气。”
“有件事我必须弄个明白。”柠妮眯起绿眸望向那扇窗,“晚上,我去找你。”
凌睿还想追问,忽的,眼前白衣一晃,仿佛满树梨花在晨风中瞬间飘落,消散于空寂中。
第 57 章
江南之夜,浓雾缥缈,落叶缤纷。
一个戴帽子的中年男子匆匆走近俞先生的家。他神色紧张,左右环顾一阵,这才敲门。俞先生正在书房里来回走动,突然,一阵急促而谨慎的敲门声,惊扰了他。
深更半夜,是谁?
听声辨音,来人没有恶意,他掂量片刻,赶紧去开门。
“怎么是你?”俞先生很慌张,来的是洋行的田边次郎。他面有忧色,很急切的说:“俞君,出事了!”
俞先生慌忙嘘了声,“田边先生,进屋说。”
再次打量外面可有跟踪,只有河边的柳条在北风中摇曳,再无人迹。俞先生才略微放心的插上门闩。
田边赶路很急,接过俞先生的茶水一饮而尽,“俞君,很不幸的相告,东京对我们的秘密有了觉察,派人来中国,已到达上海。”
“谁?”
“是,是当年参与计划的荷泽,也是,当年的宇平迟一。”
俞先生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碎了一地。
“他,中部先生的随从,宇平?”
田边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宇平一眼就能看穿你的谎言,还是趁早逃走吧!”
“那你怎么办,田边先生?”
田边叹道:“为了伟大的信仰,虽死无憾!”说罢,朝俞先生深深鞠躬,“俞君带着小姐一起逃走吧!”
情况紧急,田边立刻告辞。俞先生目送田边离开,回头却惊得脸都白了。
“瑜儿?你,你怎么不睡?”
俞瑜疑惑的望着慌张无措的伯父,“田边先生怎么来了?”
“啊,他是我的朋友,十分爱好古玩玉器,找我讨教一些知识罢了。”俞先生陪着笑。
“深更半夜的?”这个借口,谁也不信。
俞瑜苦笑:“我都听见了,大伯。田边先生是来告诉我们,日本人已经知道我们是冒充的。叫我们逃离这里。”
“瑜儿知道就好,”俞先生急忙拉着她,“赶紧收拾,就走吧。”
“大伯,”俞瑜摇了摇头,神色凄伤,“田边说的那个宇平迟一是谁,中部先生又是谁?”
她感觉到伯父整个人都颤抖,更是情急。
“到底……过去是怎么回事,告诉我!”
俞先生强迫的挤出一丝笑容,“瑜儿别慌,我知道你很想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大伯答应你,等时机到了,就告诉你一切。”
“我现在就想知道!”俞瑜揪着伯父的指尖发白,颤栗着。
俞先生痛惜的望着她,“瑜儿,别这样。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再说啊。”
手,无力的滑落下来。俞瑜摇了摇头,黯然一笑,“是不是,我的父母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大伯怕我承认不住,才瞒着我的?”
“不是,不是的!”俞先生脸色一变,带着愤怒说道,“瑜儿,你的父亲是个伟大的人,任何人都不可以诬蔑他!”当看到俞瑜受伤的眼神,口气又缓和下来,“是大伯对不住你,”想是压抑得久了,他苦叹一阵,声音悲凉,“听大伯的话,赶紧收拾衣物,一早就走。”
桥对面的巷口停着一辆车,田边次郎行色匆匆,打开车门,刚想落座,突然惊呼:“你是什么人?”
背后响起一阵轻笑,锋利的匕首抵住他的腰,“田边先生别紧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你会很安全。”
田边一瞥,那匕首竟然是尖利的长指甲,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啊,你,你是……”
“不错,”柠妮冷哼,“田边先生果然有眼光。别浪费时间了,回答我的问题。”
田边非常慌张,冷汗淋漓,“柠妮小姐,想知道什么?”
柠妮冷冷一笑:“开车。”
田边不知道柠妮的目的,缓过神来,问道:“据我所知,柠妮小姐正被当局通缉,为何不逃离?”
车子驶进一片竹林附近,柠妮冷喝:“停车。”
田边慌忙道歉:“冒犯了,可是柠妮小姐正面临着巨大的危险,何必涉险?”
“不用阁下操心。”柠妮冷笑,“我问你,俞先生和俞瑜究竟是什么关系?俞先生怎会有伺服者的名单?”
田边脸色顿时发青:“我不明白柠妮小姐的意思。”
“田边先生是很精明的人,想必也很识相吧。”柠妮笑,“你知道我是谁,我也不介意多杀一个。”
“我该叫你雪姬是吧?”田边反而冷静下来,摇头苦笑,“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目的?”突感脖子一寒,人也僵化掉,“小姐,小姐这是……”
“回答我的问题。”绿眸幽冷,指尖突长,只要轻轻一划,田边的喉管就断了。
田边闭了闭眼,叹道:“俞君告诉我,你找过他,逼问伺服者名单一事。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找到我的。”
“那么,田边先生说,还是不说?”柠妮杀气毕露。
“很抱歉,我是不会说的。”他这句话没说完,一颗血珠子溅在玻璃上,田边闷哼一声,闭目待死。
“先生好顽固,那好,你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中部玉纱’是不是一个名字?”
田边立刻睁眼,“你,你从哪里得知?”
柠妮笑了,“这个你认识吧?”
一枚铁戒,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
“田边先生,东京派荷泽来中国,就是重新启动‘中部玉纱’计划。另外,小明智秀的危险,你见识过了。他们,你和俞先生能对付吗?”柠妮句句击中田边的要害,惨无人色,惶恐的擦着冷汗,“雪姬的目的又是什么?”
“阻止这些疯狂的阴谋。”柠妮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和俞先生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保护一个人。请放心吧,我不会动她分毫。”
田边在斟酌:“雪姬……已经知道多少了?”
柠妮冷冷一笑:“你一直在套我的话,再问,别怪我不客气。”
田边不敢再说,捂着脖子,紧张的说:“这枚戒指是,是宇平氏的家纹,也就是伺服者的身份标志。”
柠妮吸了口气,“撒谎!宇平家早就消亡了,何来的后人?”
“不错,日本已经没有宇平这个姓氏,因为宇平家被中部家吞并了,唯一的后人也成为中部家的仆人。所以,中部先生绝对不会想到,出卖他的人会是自己的仆人。”
柠妮震惊的听着田边继续说下去,“雪姬说得很对,‘中部玉纱’是一个计划,也是一个名字。当年来中国的交流史就是中部先生,为了隐藏身份,才借用仆人‘宇平’这个名字,他们住进俞君的家里,接受俞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