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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olverby八角花椒-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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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睡前他都会给易未名打个电话,虽然有些违和感,但他还是接纳了易笼的提议。

        只是因为易笼用带着知性的微笑对他说:『老爷接到你的电话,一定会很高兴。偶尔给他打个电话,排解他身处异乡的寂寞,你觉得怎么样?』

        于是张纪诺衡量了一整天,终于还是听信了易笼的建议,临睡前把所有灯熄灭,窝在床上给易未名拨电话,准备结结巴巴地汇报自己一天的行动。

        他想,易未名跟当地人语言不通,身边的人又不能尽信,要是自己能找到点什么话题、在对方闲暇的时刻陪他度过,几分钟也好,几小时也罢,这样的话……

        张纪诺按了按因为坐姿不良而导致的僵硬酸痛的脖子,狠下决心按了通话的按钮。

        事无大小,从三餐到翻阅过的书刊、从窗外抽发的花蕾到地中海地区反复的天气,只要想得到就乱扯一通。就算头脑一片空白,耳根都因为电话的温度而发烫,也还不愿意挂断。

        「真想马上回来把你压在身下,狠狠地进入你。」电话对面的易未名压着声音恶狠狠地低声咒骂。对方轻微的喘息,让张纪诺的呼吸也渐渐加重起来。

        佯装平静地互道过晚安以后,张纪诺忍不住偷偷做了一件坏事,沾上过黏稠液体的手让他一整晚都睡不安稳,总觉得身上有什么重物压着,下一秒被子就会被掀开。

        虽然一睁眼,只会发现今天又是另一个昨天。

        原本,日子应该继续这么平顺地过下去的。

        然而三天后,张纪诺像往常一般给易未名拨去电话,还没响几声就被蓦然挂掉。

        张纪诺拿着电话,有些不知所措,他甚至怀疑大宅的恒温装置是不是出了问题,让他毫无预警地感到寒冷。

        好像……从来就只有他挂掉对方电话的时刻,就连平常道别,也是他先毫不留情地切断通话。这次反被拒接电话,这么反常的举动,让张纪诺有点惶恐。

        甩不掉的烦躁烧灼他的身心,刚刚才降下去的温度再度攀升,促使他的脑袋化成一团浆糊,接着被混沌全线入侵。

        啊,难道说,已经被厌倦了吗?张纪诺皱起眉头,在灯盏全灭的黑暗中却突然想起了那份还有四年半气焊的合约。易未名签下的名字,花俏得让人眼花缭乱。张纪诺本就看不懂俄语,这下忽然连那个名字的真伪都怀疑起来。

        金三角的确,长得标致娇媚的女子不在少数。张纪诺也曾跟着前一任的蛇头到那边看货,确实是,多的是美貌乖巧的孩子。

        或许易未名已经被下面献上去的火辣女郎迷惑了身心,沉溺在温柔乡中不愿脱身,说不定挂掉他的电话,也是因为正在办事。

        他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怪人,早就应该被屏蔽在易未名的法眼之外,谁知道那人到底发了什么神经,居然突发奇想,想到要招惹这么一个,从各方面来说都只能算是普通的男人。

        瞬间涌上心头的小小悲哀,夹杂在冲破一切名叫危机感的气流中,又混杂了无法分离开来的沮丧与无奈,席卷了他的胸腔,细细地切割着敏感脆弱的心脏。

        从起始之初,他就没有那个立场以及身份,去干涉这位雇主的生活与决策。除了低微的『男宠』身份,他还能是谁。

        从来就只能服从他,即使勉强自己也要让对方满足。这是张纪诺引以为豪的坚持,却不曾想过这样的信条会把他扯进深渊。

        不知不觉中,那人以及用不寻常的温度孵化出了变异的情感,怪物一般潜伏在他的内心深处,暗地里蚕食他的所有,把他整个人重塑,变成一个……连他本人也不认识的、为了一通打不通的电话就患得患失的陌生男人。

        带着梦幻色泽的子弹一击即中。

        他捂着胸口节节后退,月桂树的枝叶却将他紧紧缠绕。他想把陷入心脏的子弹取出,那粒让人疼痛困扰的东西却越钻越深,摩擦着脆弱的新房,产生的热量简直像是要让金属熔化。

        银色的离子驱赶不了吸血的心魔,沾在了心脏的深处紧紧附着住皮肉,再也无法取出。

        若这样痛苦的情感……叫做爱,那所谓的『爱』,一定是带着毁灭性威力的可怕武器,同时搭载着希望与绝望,一旦引爆,就将尸骨无存。

        张纪诺从被窝里钻出,赤脚走到窗边,点燃了一根烟,在迷蒙的烟雾中放松下来,然后重新拿起放下的电话,再次拨打进入紧记于心的数字序列。

        和上回一样,还没有响几声,就被掐灭了。

        张纪诺无可避免地有些灰心,却还是咬了咬牙,厚着脸皮再次按下通话键。然而这次,对方干脆关了机,不再让他有机会尝试。

        就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张纪诺难得燃起的热情。

        张纪诺难得动气,却又有些担心。他跟易未名算是彻底断绝了联系,易笼那边的通道大概还是正常的。

        或者对方只是突然不想再跟自己玩宠物游戏,打算以冷处理的方法甩掉自己。说不定隔天易笼就会礼貌地敲门,客气地把他遣返原地,然后他只等守着还有四年多的合约,惶惑不安地等待着可能的、来期不定的召唤。

        张纪诺不顾浑身的烟味,倒在床上,用柔软的棉被包裹着自己,安静地放任脑中风暴的肆虐。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撒在窗外仍沾着朝露的蔷薇花蕾上时,张纪诺终于撑不住一整晚的自我折磨,闭上眼睛沉沉地进入了睡眠。

        张纪诺醒来的时间比往常迟了两小时。其实他也就只睡了四小时而已,但却不会觉得特别疲累。

        梳洗过后,他像往常一样下楼,打算找点东西填饱肚子。还没走完一层楼梯,就看到似乎从来不知道疲倦的易笼竟然一反常态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以后睁开了眼。

        当张纪诺看到憔悴却不失风度的易笼朝他走来,连脸上时刻如一的笑容都尽数撤走时,才意识到事态似乎严峻得超出他的想象。

        易笼吩咐他这几天绝对不能走出主宅大门,若是见到陌生的仆人必须马上躲进附近的房间并按下紧急按钮,连枪也要上好弹药放在枕头下,不能睡得太沉,最好随身携带。张纪诺连声应诺。

        借住在别人家,还在危难的时候给对方添麻烦,是个人都不会这样做。

        安守本分的张纪诺白天躲在藏书室,晚上就在房间里呆着。偶尔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望,就能看到小队编制的巡逻队警惕地坚守着岗位,警戒严密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有次他听到枪声,大概是从花园传来的。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但他还是抄起易未名赠给他的左轮,躲在床边静静等待,紧张得手心都冒汗。

        那时他突然想起了易未名说过的一句话,只是那时候他并没有当真,于是就卸去了这句话的威力。

        现在再次想起来,张纪诺却被它炸得脑中空白一片。那瞬间他想,要是这时闯进来一个叛军,一粒子弹就能解决掉他。

        易未名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希望这一柄枪,能在危急的时候,替我保护你。』

        情思这种东西,越是压抑,就增值得越快。就像爆发后的癌细胞,止都止不住,而后扩散到全身,进入骨髓,难以抽离出来。

        何况是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刻,越是不愿意被它入侵,防线就更是容易被击破,直至溃不成军。

        喧哗渐渐消去,就在再次恢复平静后不久,有节奏的敲门声就像代表安全的信号,让张纪诺长时间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

        在确认过对方身份以后,张纪诺带着些许警惕打开门,从门缝中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易笼,还有站在易笼身后皮肤白皙、眯着眼睛带着点暴戾气质的男子。

        「纪诺少爷,旧宅那边无论是火力还是防御措施都比新宅完善。我想我们最好到旧宅那边避避风头。」易笼垂下眼睛,低声对张纪诺说。

        「……好。」张纪诺费了好长时间才找得回自己的声音,除了应允,他还能给出什么反应呢。

        倒是易笼身后的男子,张纪诺拼命把自己的视线范围定在易笼那种斯文的脸上,才没有失礼地以探究的目光冒失地刺伤他身后白得有些夸张的人。

        张纪诺也曾有患有白化病的朋友,但由于己身的缺憾患上了忧郁症,早在四年前就自杀身亡了。因此他想尽量装作没有留意对方,只是他太过拘束的拙劣表现实在难以让人忽视。

        「你可以尽管看没关系。」对方居高临下地望了他一眼,开口就是低沉的、带着浓浓异国口音的英语。

        被看穿的张纪诺心里咯噔一跳,一瞬间尴尬得有点握不稳手里的枪。然而下一刻他突然福至心灵,这不会是易未名俄罗斯老家那边的亲戚吧?

        「您好,我叫伊利亚,是瓦西里的表弟。」高傲的男人抬起下巴眯着眼睛,似乎身上尊贵的血统不容亵渎,那样的神态,还有那股执念,跟易未名确实有着微妙的重合感。

        只需用发梢猜想一下就知道男人提及的瓦西里就是易未名本人,当初张纪诺费了好大功夫才摆脱了『俄罗斯男人都叫伊万』的固有印象,现在亲身经历过才不由得感叹,原来好名字还是有很多的。

        他跟着易笼和伊利亚到达门厅,早就有仆人在那里侯着,托着一个铺着天鹅绒的托盘,上面放着刚刚摘下的新鲜蔷薇,以及翠绿的月桂枝。

        张纪诺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规定,他看着易笼把月桂枝插进外套胸前的口袋,而伊利亚则神情倨傲地捻起娇艳的蔷薇佩在胸前。

        摆到张纪诺眼前的却是两者皆有,张纪诺朝易笼投去困惑的一眼,对方望着托盘,脸色却不太好。

        「挑您喜欢的一种就好。」易笼这样回答,态度一如往常的地疏离有礼,只是卸下了公式化的笑容后,这张脸皮严苛得让张纪诺有些不安。

        张纪诺犹豫再三,伸手去触及翠绿的月桂枝,却在回忆到什么的后生硬地一顿,转而拿起了去过刺的深红蔷薇,别在胸前。

        伊利亚一直看着张纪诺选择,并在他选择完了后眯起眼睛,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别有深意地朝易笼偏了偏头。挑衅一般的举动让张纪诺后知后觉,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间隙?

        易笼闭上了眼睛,几秒后又睁开眼,张纪诺能看到,愤怒的粒子渐渐远离了他身处的气墙。

        平常的易笼回来了,低气压却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张纪诺跟伊利亚只是初识,对方的性情他又不清楚,即使有说和的心思,也无从下手。于是他只能默默地跟着易笼,穿过茂密的树丛,钻进疯长的常青藤,来到张纪诺当日匆匆离去的旧宅。

        推开门把有些生锈却干净得不可思议的雕花大门,原本坐在轮椅上的易家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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