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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的生产技术已经臻于成熟,所以即便少了一位总工程师,也依旧能够正常的运转下去。
在这森严壁垒的军事基地中,贺人杰的惨死实在是算不得一回事,上百名士兵被集体枪决了,也只能怪他们运气太糟。生活像流水一样继续滔滔,转眼间,一九七八年的十一月到来了。
泰北的十一月,本该是个凉爽宜人的季节,然而今年比较特殊,竟然有了阴雨连绵的势头。阴雨连绵倒也没什么的,横竖不是大暴雨,总不会引发洪水或泥石流;只是天天这么淅淅沥沥的不放晴,这就让人觉得不畅快了。
段珀的伤处已经愈合,紫黑色的厚痂也片片脱落了,新生的嫩肉露出来,是一道平整光滑的粉红,总像是刚被人从脖子到脸捺了一指头——脖子那里下的力道最重,红的鲜明;贴着耳根往上走,力道越来越轻,颜色越来越淡,到了邻近颧骨的高度,也就若隐若现、似有似无了。
这回他算是小小的破了相,尽管正面瞧不出来,但他皮肤素来是白的无暇,如今多了这么一抹颜色,自然引人注目。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除了等待岁月将其淡化,再无其它出路。
对于这处疤痕,段珀一度很是苦恼,但是苦恼了没有四五天,他也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毕竟不是那种爱美的青年,他对自己这外貌其实关注的有限。
段提沙倒是因此捶胸顿足,心痛的要死要活,可惜贺人杰只有一条命,不能让他翻来覆去的杀。
这天下午,外面又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段提沙走进房内,对着段珀说道:“高文海要请我去清迈见面。”
高文海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早在一年前,他还是缅北山林中一位中等势力的军阀,可惜被他女婿篡了权,如今只好被迫到清迈去养老。段提沙和他有些交往,可因为两位都是利欲熏心的人,所以自然也成不了好朋友。
段提沙挑着眉毛,神情有点儿傻气:“他说要给你做媒!马泽的女儿。”
马泽也是毒枭一流,和段提沙却是堪称毫无交情了。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段提沙最后发出评语:“稀奇!那老东西闲出屁来了!”
段珀没在意,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挠肚皮——阴雨天气让他的伤疤十分痒痛。
他觉得自己这身体仿佛是没有先前那样健康了,经常就要闹个头疼脑热,现在连伤疤也跟着凑上了热闹。把肚皮挠了个红通通之后,他扬手又去抓脖子和侧脸,不吝力气,下手颇狠。
段提沙见状,赶忙上床抓住了他的手腕:“老虎,忍一忍,脸皮都要被你抓破了!”
段珀言简意赅的答道:“嗐!爸爸,忍无可忍呢!”说着他把另一只手也挠了上来。
段提沙为了把段珀的心思从“痒”上面转移开来,就蹲在床上极力的做鬼脸出洋相,又脱下了身上的T恤,把段珀抱起来往自己胸口揉按:“乖,爸爸喂老虎吃奶!”
段珀被他逗弄的很不耐烦,挣扎着一翻身躺回原位,背对着段提沙不屑道:“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少来烦我!”说完他抬手又在脖子上抓了一把。
段提沙想了想,再一次把他的手拉扯过去:“那爸爸给老虎玩大蟒蛇!”
段珀感觉自己那手心里被填进了一根又粗又软的东西,攥一把弹性极佳,这让他扭头向下扫了一眼,随即皱着眉头将手一摔:“爸爸啊!”
果然,段提沙已经把身上的短裤退到了脚踝,胯间那一副家伙沉甸甸的垂下去,紫黑硕大,骡马一般。以手托腮歪了脑袋,他姿态天真的笑道:“老虎,还记不记得了?你小时候一见爸爸光屁股,就指着这里叫蟒蛇。”
段珀摇摇头,神情无辜的答道:“不记得了。”
段提沙在儿子的手掌上捻了一把,欢欣神往的微笑了:“那时候你的小手只有那么一点点大,抓蟒蛇的时候非得两手一起才能握住。有一次你和我赌气,半夜还在我这上面咬了一口,差点没疼死我。”说完他撅着屁股爬过去,用手指一点段珀的鼻尖,很幸福的质问:“老虎,你怎么这么坏啊?”
这一类的往事显然是让段珀感到了害羞。于是他讪讪的在肚皮上挠了两下,而后就背对着段提沙翻过身去,又羞恼的吼了一声。
段提沙在段珀面前出尽洋相,脱了个一丝 不挂,仍然没能阻止段珀浑身乱挠;而他既然不能自行扒皮,便只好改变策略,重头再来。这回他侧躺在了段珀身边,伸手捂住那肚腹上的伤疤轻轻揉搓;同时探头过去,从脖子往上来回亲吻,偶尔用牙齿轻轻啃一啃。
他的手和嘴唇都是火热的,熨在痒痛酸冷的伤疤上,倒也让段珀暂时安定了下来。
如此过了几日,天气终于放晴,气温也随之下降许多,是近几年少有的凉天。段提沙这天在庄园中散步,就见天空蔚蓝,阳光金黄,草地碧绿,风景很是美丽,就心情大好,忽然想要拍照片。
他这人神经兮兮,总像是对一切都不在乎,唯独重视拍照。其原因很简单——他特别上相,一旦进了镜头,能比平日立刻英俊上好几倍。偏巧前几日,有人从曼谷为他购置回来许多男装,皆是来自欧美的高级货,正好可以让他披挂上阵。
于是他兴奋的张罗起来。
一番忙乱过后,充做摄影师的副官长拎着照相机赶过来了。
段提沙站在楼内的穿衣镜前,难得的穿上了西装。昂首挺胸的审视了镜中人物,他一边整理领带一边对着段珀说道:“这个西装是意大利牌子,叫做阿玛尼,我很喜欢。”然后他扭头转向段珀,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爸爸帅不帅?”
段珀是被段提沙临时捉过来的,本来是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无奈心情,不过此刻迎着段提沙的目光,他发自内心的点了点头,很崇拜的答道:“太帅了。”
段提沙兴高采烈的一挥手:“那你还不快去换衣服!”
副官将一把白色椅子搬到草坪上,让段提沙端端正正的坐下来。
段珀被打扮的油头粉面的,像所有儿子一样,在椅子后方站直了身体。副官长撅着屁股站在前方,选好角度按下快门。如此连拍了几张之后,段提沙忽然发现这姿势有问题,头也不回的说道:“老虎,把手给我。”
段珀被太阳晒的头晕脑胀,不假思索的就把手搭到了段提沙的肩膀上。段提沙抬手握住了那只手,面对镜头露出温柔笑容:“帕塔,再来几张!”
段提沙和段珀变换场地和造型,拍了足有一百多张照片。
然后他回到楼内照镜子,越看越觉得自己英俊,而且的确是没有老态。得意洋洋的扭了扭屁股,他弯腰先把皮鞋给脱掉了——以他这个高壮身材,自然会生有一双厚而结实的大脚,平日又趿着拖鞋散漫惯了,如今受了皮鞋的束缚,就很觉不适。
衣冠楚楚的打着赤脚,他忽然想去清迈骚一骚,顺带着给足高文海面子,虽然那门亲事肯定不可能成功。
63相亲会
在这年的十一月,段提沙当真是骚到清迈去了——当然,还带着段珀。
高文海是过了时的人物了,不过手里有钱,照样可以在清迈做阔佬。段提沙近些年深居简出,被缅甸政府军狠揍过一次之后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此刻高文海站在自家门口,在等待贵客之时不禁心生好奇,很想看一看这位老友的现今模样。
街角处拐来一支黑色车队,老友来了。
自从段珀制造出了“猫牌”之后,段提沙在短时间内大大的发了一笔横财,结果就有点稳不住神了,不由自主的便摆出了暴发户做派。又因他在泰国还算拥有合法身份,可以招摇过市,故而越发骚的刹不住闸。他这车队由六辆奔驰豪华汽车组成,除了他和段珀共乘一辆之外,其余五辆车中所载的皆是副官卫士,从人到车一起全副武装,简直可以在清迈大街上打巷战了。
车队缓缓停在高宅门口,有副官先行下车,过来为段氏父子打开车门。高文海放出目光,就见段提沙西装革履,打扮的人模人样;一手又拉着个年少的小白脸儿,想必就是他那独生儿子了。
“哈呀!”高文海露出笑容,热情洋溢的伸手迎上前去:“段老弟啊!我们都有多少年没见过面了?!”然后心里暗自嘀咕道:“瞧你这德行,明明长了个打拳的身量,还他妈装绅士!”
他热情,段提沙更热情,上前一把就将他搂住了,搂住之后还使手臂用力勒了勒,用如泣如诉的语气叫道:“噢……老高,我真是想死你了!”然后心里暗自嘀咕道:“狗屎,连女婿都斗不过,难怪你现在老成了这个×样子!”
两人抱做一团,亲热过后分了开来。高文海转向段珀,又放着大嗓门问段提沙道:“这是你儿子?”
段提沙笑的晃晃荡荡,站没站相:“不是我儿子,难道还是你儿子?”
段珀到了这个场合,就手足无措了。双手合什对着高文海一鞠躬,他嘴里喃喃的问候了一句,声音太低,连他自己都没有听清楚。而高文海拍拍他的肩膀,口中胡乱赞美了两句,随即就将段氏父子引入了院内。
高文海把段氏父子请进自家那间古色古香的中式客厅,又让仆人过来端茶送水,同时拿眼睛瞟着段珀,怎么看都感觉这孩子和段提沙没有关系。
段提沙倒是大方,和高文海高谈阔论,又问:“马泽怎么还不到?让我们两个等他一人吗?”
高文海年长,这时就很通事理的答道:“嗳,不是这个话。人家是女儿,当然比你要娇贵一点。”
段提沙听了这话,显然是不甚服气。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他回头看了段珀一眼,忽然有些后悔,觉着委屈儿子了。
段珀倒是没什么感触,单是眼神木然的盯着地面发呆,双手交握,手指绞在一起。
忽然,房内响起了轻轻的一声“咕噜”,是段珀的肚子在叫。
段提沙明白过来——段珀早上胃口不好,这大半天中还没有吃饭呢!眼看着高文海手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盘子糖果,他起身走过去翻翻捡捡,最后从中挑出了一根做成小熊模样的棒棒糖。一屁股坐回原位,他拆开包装纸,自己先唆了一口,然后才递给段珀。
段珀仍旧是没有食欲,摇头不肯吃,同时胃中又发出了一长串鸣叫。
段提沙把棒棒糖叼在嘴里,转身伸手把段珀拉扯到了自己腿上,这回再从嘴里拔出棒棒糖递上去,他慈爱无比的低声劝道:“老虎,离吃饭还早着呢,挨饿多难受。”
段珀犹豫一下,低头含住了那根棒棒糖。
高文海笑眯眯的旁观,认为段提沙把他这独子惯成傻子了。外人都说段家父子兵分两路,一位治军,一位制毒;不过就眼下这副情景来看,段提沙能治军是一定不假,而段珀这孩子瞧着倒像是中了毒,把脑子都毒坏了。
那根棒棒糖体积不小,被段家父子分而食之。高文海在一边说些闲话,气氛倒也融洽。就在段氏父子轮流舔吮棒棒糖之时,马泽父女终于姗姗而来了。
马泽比段提沙小几岁,今年大概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他生的身材瘦削挺拔,面目端正白皙,还戴着副银边眼镜,乍一看简直带着一点儿文气,无论如何不像毒枭;周身穿戴也整洁简便,是长裤配着的确良衬衫,让他看起来越发有了点儿安贫乐道的气息。
因为高文海没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