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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郎一去,直到夜色笼罩,仍未再见她返来,秦玉不觉有些担心她起来,难道她会因自己无意的一抱,羞得去自杀了不成?
他这时觉得精神已健旺许多,试了试坐起来,终于还是有些力乏,才坐得一半,又颓废地倒下。
忽然,那女郎的声音起自头部以外数尺远的林中,冷冷地道:“毒才去完,体力还没复原,那里能起得来,还是躺着吧!”
这一次声音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秦玉不难听出,语气却比以往缓和多了,于是,依言又躺下,说道:“姑娘,我认错了人,真是对不起你!”
就听那女郎“嗤”的一声轻笑,道:“以后最好先认清楚再说话,大冒失了惹人厌。”
秦玉脸上一红,转变活题说:“承姑娘在这荒谷中救了我,还没有向你道谢呢!姑娘怎么也一个人来到这深山绝岭中的?”
女郎的声音道:“那你又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的?”
秦玉道:“在下是找一个人,老远从河北赶来,不想一时口渴,误吃了那有毒的野果……”
那女郎似乎就在附近的树后,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是找那位媚儿的吗?”
秦玉怔了怔,道:“正是,她……”
女郎的声音又抢着说:“她是你的什么人?”
秦玉答道:“她和在下是很好的朋友,在河北新乐附近失散,我才一路追了来。”
女郎冷冷一笑,又问:“她很像我吗?”
秦玉道:“不但像,连身材、头发、马匹没有一样不像的,这才使在下闹出适才的笑话来。”
女郎却冷笑说道:“哼,只怕你仔细看了我,就知道一点也不像了。”
秦玉不解何意,但一时不便接口,停了一会,才鼓足了勇气,说:“姑娘为什么总不愿与在下对面谈谈,在下这条命,全是姑娘再赐,难道姑娘不愿使在下结识芳名,冀图他日答报的吗?”
那女郎又是一声冷笑,半响才悠悠说道:“施恩不望报,我也是路经此处,巧遇而已,彼此原不过陌路人,相逢何必定要相识呢!”
秦玉只觉这女郎语虽冷酷,内心必也是个热情如火的人,想必曾遇什么不如意的挫折,方使她变得如此怪异的,那极欲结识之心,不由越加强烈,便道:“在下褥承援手,恩同再造,岂有姓名都都不知道的,姑娘如一定不肯见示,那倒是以在下过于粗俗,不愿屈辱下交了。”
那女郎吃吃而笑,说道:“你此刻一定要认识我,只怕等到你一旦真正认识了我,又惶恐避唯不及了。”
秦玉奋然说道:“这是什么话,如承姑娘能将芳名容貌相示,秦玉今生今世,定然永志心中,决不敢稍有遗忘轻侮。”
女郎的声音笑道:“好吧,你一定要知道,咱们明天再谈吧,你话说得太多.容易伤了神。”
秦玉不肯,无论如何要追问那女郎的名姓,女郎拗他不过,只得道:“我告诉了你姓名,不许再歪缠,好好再睡一觉,明天就可以起来走动了,你肯不肯?”
秦玉一叠声应允,那女郎才说:“我姓林,叫林惠珠,好了吧,闭眼睛睡觉了。”
秦玉笑赞道:“林姑娘,好美的名字!”
女郎笑道:“名字美,人不美,也没用!”
秦玉忙道:“谁说的,人也美极了,名字也美极了!”
那女郎听了,又笑嗔道:“好了,别再胡扯了,睡吧,明天再谈吧!”
但秦玉哪里睡得着,兴奋得了不得,只把林惠珠三字和柳媚两个字,尽在心中比较,只觉得这两个名字,竟然全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字眼,难为是谁想出来的,美的人,配上美的名字,一切都是美的,美得秦玉瞪着两只大眼,有些心意飘飘,痒而难抓起来。
他还要缠着林惠珠瞎聊,但林后寂寂无声,也不知道是故意不理他呢,还是人已离此而去了。
他独个儿寻思,也直到半夜之后,才在微笑之中,朦胧入睡。
第二天,秦玉醒来时,四下里却望不见林惠珠,连她那匹白马,也失掉了踪迹,他吃了一惊,忖道:“不要是她已经走了?”
忙用力翻身爬起身来,果然今天精力已渐渐复原,站起来,虽然尚有些飘飘之感,但却可以缓缓举步,便在四周林中寻了一遍,仍然没有见到。
这一来,不由他真的着了忙,立刻放开喉咙,大声叫道:“林姑娘!林姑娘!”
叫声才落,耳旁蹄声得得,林惠珠横坐在马背上,缓缓穿林而来,远远就笑道:“嚷什么?醒了不会多睡一会,我去溜溜马,又没走,干吗穷嚷嚷的!”
秦玉才见那马背上果然没有了马鞍等物,林惠珠斜横在马背上,一只脚斜荡着,一只脚却屈了横放在马背上,身子侧向着自己,长发散在肩上,微风轻拂着鬓角和衣带,使人真有仙子临凡,嫦娥降世之感。
他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忙过去接着马缰,让林惠珠滑落马背,二人一左一右,牵着马仍回到秦玉卧病处,秦玉笑道:“林姑娘,你还说你不美呢,我看普天下的美女,要是和你比比,那真把她们比成了无盐姨母了。”
林惠珠娇媚地一笑,俏问道:“真的吗?你这句话,可包不包括你的那位媚儿在内呢?”
秦玉面孔刹时胀得通红,尴尬地笑笑,说:“她也很美,不过,她面貌虽美,内心却不及你美。”
林惠珠问:“真的?那是为什么呢?”
秦玉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说来话长了,她容貌是够美的了,但待人却尽是假意,本来,咱们俩十分要好的啦,有一天,我有点事,须得离开,她说好在那儿等我,谁知待我回来的时候,她却偷偷地溜了,连我的马匹全都带着走了个无影无踪。”
林惠珠听了,沉吟半晌,道:“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她是自己愿意离开你的呢?难道她不会被旁人胁迫,或者逼着离开那儿,来不及等你回来找她呢?”
秦玉道:“我也曾这样想过,但如果她是被人逼着离开的,总不能连所有的东西马匹全带着干干净净,而且,当场也毫没有挣扎抗拒的迹象,而且……”
他本想说在庆元寺听见老和尚话中提到她和她师叔就要同来泰山一事,但话到口边,又觉得不妥,忙咽了回去。
林惠珠似未发觉他的话半途而止,只管低头沉思,没有答话,良久良久,才道:“不过,你在未识得她当时的情形之前,还不能就那么肯定说她一定是自愿成心离开你的,说不定现在她也在到处寻找你,比你还要着急咧!”
秦玉默然垂首,无话可答。
林惠珠又问:“那么,你来这里找她,可有消息没有?你是到什么地方去找她的呢?”
秦玉本不想说出庆元寺来,但当不得林惠珠气质的高华,这一问句,虽不过数个字,然而却似有一种无形的魔力,洞澈秦玉肺腑,令他不得不将心中事迹坦然托出,哪敢再作丝毫隐瞒,他答道:“我原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只是在济南府一家酒馆中听得伙计描述,说是见到一位年轻姑娘,跨白马经过济南向东而去,所以,我也连夜赶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用目凝视着林惠珠,想看看她有些什么表情。
林惠珠悠然侧坐,仍是半边面庞朝着他,双手抱着膝盖,轻轻摇晃,毫无异样,只柔和地问:“后来又怎样呢?”
秦玉咽了一口涎液,又道:“后来也是误打误闯,被我找到了庆元寺……”
林惠珠突然娇躯一震,插口道:“你说什么?庆元寺?”
秦玉点点头,继续道:“正是庆元寺,我掩进寺中,听寺里一个老和尚说起,曾在直隶境内见着她的师叔,就在这数日之内,她就会同她师叔同门等到庆元寺来,共议一件什么大事。”
林惠珠身子虽仍然坐着未动,但从她急剧起伏的胸脯,可以知道她内心定然甚是激动,她又问:“你听了以后又怎样办呢?”
秦玉说道:“我听了心里一气,便出手伤了他寺中几个僧人,老和尚也吃我一掌震落在地下,以后我就离开了那儿,在那山谷前经过时,误食了有毒的野果。”
林惠珠轻轻一声惊呼,似乎有些欣喜之意,说道:“哦!我还看不出你也是个会家子呢,听你说来,那六指禅师也败在你的掌下了?”
她虽然有些激动,但凤眼依旧凝目望看远方,语气之中,似乎对秦玉的叙述有些不信。
秦玉猜测六指禅师,必是老和尚的法名了,便道:“他和我硬接一掌,虽然并不能说是真正落败,但他脚下有扁檐支撑,我却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算起来,我自信还不会弱于他。”
林惠珠略为一愣,说:“你是谁的门下?”
秦玉忽然想起柳媚不愿自己承认是出身干尸褚良骥门下,当时一怔,没有答上话来。
好在林惠珠是可人意儿,见他没有回答,也仅淡淡一笑,说:“想必你是不愿轻易道出师承门派,其实这也不要紧,实对你说,我也是和庆元寺六指禅师有点过节,才到泰山来的,但数日以来,自量尚不是那贼秃的对手,所以迟迟未敢下手。”
秦玉喜道:“如此说来,姑娘和在下正是不谋而合,但不知姑娘又是为了什么事和六指贼秃结怨,能否赐告在下,咱们合力对付他庆元寺?”
林惠珠却幽幽一叹,道:“这也是说来话长,待将来有机会,再详细地告诉你吧,现在体内毒才清,体力未复,还须多多静养几天。”
秦玉由地上一跃而起,叫道:“不要紧,我已经全好了,咱们这就去……”
谁知一句话未完,忽的两眼一花,险些又栽倒地上,林惠珠霍地站起,粉臂一探,将他搀住,笑道:“我说吧,生了病是逞不得强的,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去躺下来,急也不在这一时。”
秦玉无奈,只得回到林惠珠替他弄的铺位上,盘膝行功,助疗内腑虚弱。
正午时分,秦玉一次运功方毕,睁眼一看,面前不远处放着半只烤熟了的野兔,油脂外溢,香味扑鼻,知道是林惠珠替他预备的午餐,当下一顿狼吞虎咽,将半只兔肉吃完,抹抹嘴,四下里张望,却没有林惠珠的人影,他只道是女孩儿家定有些当不得人面做的事,也不再寻找,又盘膝跌坐,运起功来。
整个一下午,林惠珠再也没有露过面,傍晚,仍然是一只香喷喷的野兔,显见她只在附近,并未远离。
秦玉也不多问,拿起来就吃,吃了又行功,到日落夜张,自觉体力已经恢复过来,跃起身躯,运劲跨步,也都与好时无异,这才想到要去找找林惠珠。
他心念才动,突听得树叶轻响,人影晃处,林惠珠已经飘身落在前面。
只见她这时候已换了一件黑色紧身夜行衣,体态婀娜,玲珑浮凸,头上秀发用一根丝带高高束在脑后,面部却围着一条黑色丝巾,将整个脸孔都遮在丝巾后面,仅余两只又圆又大,黑白分明的眸子,闪闪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她人一落地,就笑道:“你觉得好了吗?今天午后,我曾私下里到庆元寺去探了探,你说的那位柳姑娘还没来,倒是点苍派的掌门人,万里追风邓无极现在寺内,咱们可估量着,是不是要去试试看。”
秦玉傲然答道:“管他追风追雨,咱们这就去,先搅他一个心神不安,叫他们睡觉也睡不安稳。”
林惠珠笑道:“你别小看了人家,邓无极也是一派掌门宗师,武功并不在六指禅师之下,看来他们是有什么大事要商量,这邓无极还是特地从点苍山赶来的呢!”
秦玉笑道:“咱们别理他是从凌霄殿、水晶宫赶来,只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