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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有个爱美之心,顾雄飞闲来无事,便决定溜达过去,瞧瞧二姑爷。二姑爷补了二小姐的差,结婚之后宛如倒插门一般,一直住在沈家。顾雄飞进了二姑爷所居的雅致院落,一进去就听见房内一片吆五喝六之声。沿着游廊走过去,他觅声推门一瞧,迎面在一片乌烟瘴气之中,却是看到了叶雪山!
叶雪山穿着一身藏蓝长袍,一手扶在桌沿上,一手伸长了去摸麻将牌。忽然瞧见顾雄飞进来了,他脸上的笑容一僵,动作随之顿了一下。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偎在后方揉搓推搡着他,催他快点看牌出牌,而他迟迟疑疑的收回了手,望着顾雄飞欲言又止。
不说话,不是为了赌气,而是不知道该不该说。顾雄飞似乎是很不愿意承认他这个兄弟,他贸然的开口喊了大哥,会不会自取其辱?
他没说话,坐在下家的二姑爷倒是开了口:“耶?这不是顾兄吗?来坐来坐,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雄飞看到叶雪山之后,眼里就装不下花朵似的二姑爷了。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他很冷静的答道:“今天早上和你大哥下的火车。”
沈家已经各自为政到了一定的地步,二姑爷继续惊讶:“哦?大哥回来了?我都不知道!”然后他对着顾雄飞连连招手:“顾兄到的正好,快来替我几圈,我有个电话要打,都拖了一个多小时了!”
说完这话,他起身把顾雄飞硬拽了过去,然后忙忙碌碌的推门离去。顾雄飞犹豫着坐了下来,顺便撩了叶雪山一眼。没想到叶雪山也在偷眼看他,两人目光骤然相对,心里都是一激灵。
屋里的女人不少,不是坐在牌客身后,就是聚在一旁的长沙发上窃窃低笑。忽然里屋门帘子一掀,又走出两个十六七岁的白脸姑娘。叶雪山低头看牌不言语,旁边一名油头粉面的青年却是笑道:“好你们一对姐妹花,来了之后谁也不理,看看,把小文都给气跑了!”
两个白脸姑娘只是笑,也不说话,不知是太高傲还是太木讷。后来其中的姐姐大概也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了,所以悄悄一拉妹妹的手。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又见顾雄飞身后是空着的,就搭讪着走了过去看牌。
顾雄飞从桌角的香烟筒子里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正要去掏打火机,不想面前忽然起了小火苗,原来是姐妹花中的姐姐划了一根火柴送过来。歪着脑袋吸燃烟卷,他扫了对方一眼,随即喷云吐雾的向旁一指:“站着干什么?坐。”
叶雪山听到这里,不动声色,心中暗想:“他妈的,我才一个,他占了俩!”
没等他转完念头,顾雄飞伸手摸牌,正好碰到了他的手背。顾雄飞前一阵子天天进行海水浴,终日又泡又晒,从头到脚没有不糙的地方。对比之下,叶雪山的皮肤就柔细的像缎子了。
一闪而过的触感让他心动了一下,同时就听叶雪山低声嘀咕了一句:“砂纸啊!”
这话来的没头没尾,但顾雄飞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开动脑筋思索着回话,他心不在焉的正要出牌,忽然听到身后起了银铃般的笑声,随即一个姑娘说道:“啊哟,大爷,哪能出白板呢?”
顾雄飞愣了一下,头脑登时一片空白,不知应该如何出牌。颇为镇定的吸了一口烟,他扭头望向挤在一张大沙发椅上的两姐妹,挺和气的问道:“你们说,不出白板,出什么?”
姐妹花羞羞答答的出谋划策,最后是姐姐伸长手臂,替他打出一张二筒。顾雄飞盯着牌局点头一笑,其余二人则是开始起哄,说姐妹花太偏心眼,在座众人可要吃醋伤心了。
顾雄飞耐心的听完了这一番欢声笑语,然后一边在烟灰缸里按熄烟头,一边扭脸去问姐妹花:“他们说的都是真话吗?”
此言一出,姐妹花臊的满脸通红,又成了个乐子。满屋子里闹得嘻嘻哈哈,引得沙发上的姑娘们也走过来凑趣。桌边四人如同陷在了女儿国里,纵算一动不动,也依然是个依红偎翠的状态。最后顾雄飞站了起来,要把位子让给姐妹花中的姐姐:“来,你替我打两圈。”
姐姐连忙羞答答的摆手:“大爷找别人吧,我打得不好。”
顾雄飞抓着她的细手腕,把她强行扯到了牌桌前面:“没事,赢了算我的,输了算小文的,你就放心玩吧!”
此言一出,叶雪山听得清楚,忍不住“嗤”的笑了一声。而顾雄飞居高临下的看了他,当众问道:“你笑什么?”
叶雪山伸出两只手,稀里哗啦的洗牌,同时头也不抬的答道:“笑你会做人情。”
顾雄飞弯腰轻轻一拍他的后脑勺:“大胆。”
76、交织
叶雪山和顾雄飞的关系,对于外人来讲,始终类似一个谜。叶雪山一度常把“大家兄”挂在嘴边,顾雄飞则是从来不承认自己还有个私生弟弟;后来叶雪山口中的大家兄消失了,两人在外是互不提及,所以到底是不是真兄弟,谁也不敢说准。
说不准,也不好问,桌上众人只好含糊着打牌,反正四周莺莺燕燕,有的是玩笑可以开。顾雄飞高高大大的站到了叶雪山身后,身边被姑娘挤住了,姑娘们一个个粉白黛绿的,中间簇拥着他这一座黑铁塔,瞧着就很滑稽。人人都笑,唯有叶雪山不笑,因为不肯回头,看不到。
顾雄飞看了会儿牌,然后不动声色的把手搭上了叶雪山的肩膀。叶雪山一手捏着一只麻将牌,正在桌角一下一下的敲。桌面铺了厚实桌毯,所以叶雪山敲不出声音来。敲了片刻,他改了玩法,修长手指摆弄着麻将牌翻飞旋转。顾雄飞盯着他的手,发现他的手背也晒黑了,不过皮肤细腻,是个大号野孩子的手。最后用拇指在牌面上反复摩了几下,他终于把这只麻将牌扔了出去。
顾雄飞收回目光,居高临下俯视他的面孔。灯光明亮的从头顶倾泻而下,顾雄飞发现叶雪山的脸庞耳垂还带着一层半透明的茸毛,是个未成熟的面貌。薄薄的耳朵忽然动了一下,叶雪山似乎是觉察到了他的注视,跳跃在手指间的新牌失了控制,一路翻滚着落了下去。若无其事的弯腰捡牌,他顺势在顾雄飞的小腿上捶了一拳。
顾雄飞笑了,没头没脑的说道:“牌不错。”
叶雪山丢出了牌:“马马虎虎。”
顾雄飞又道:“小文怎么还不回来?”
叶雪山头也不回的问道:“找他有事?”
顾雄飞答道:“沈家汽车全被派出去了,小文的汽车要是闲着,正好送我回去休息。”
叶雪山不置可否的继续打牌,一圈结束之后,他站了起来,随手扯了一个姑娘补了自己的缺:“他的汽车从来没闲过,我送你一趟吧!”
叶雪山和顾雄飞是十次见面八次吵,每次吵过之后,叶雪山都气狠狠的要和对方一刀两断。然而下次见了面,两人爱答不理的总有话说,说着说着,就各自倨傲的自动和好了。
叶雪山把顾雄飞送回居所,路上双方一起沉默。及至汽车在院门前停下来了,顾雄飞才开了口:“进去坐坐。”
叶雪山听了他那说一不二的口吻,感觉很不顺耳,所以冷淡的作出拒绝:“不了,我还赶着要回沈公馆。”
顾雄飞不再言语,自顾自的跳下汽车。然后转身探进车内,他将叶雪山一把抱了出来,迈步就往院里走。
叶雪山愣了一瞬,随即扭成一条活鱼。顾雄飞力气大,并不把他的挣扎当成一回事,一边走一边低声告诉他:“两边房里睡着副官呢,你要不怕人知道,就尽管再嚎两声。”
话音落下,他已经进了房。叶雪山不知道这是哪一间,天旋地转的着陆在了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他在黑暗中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好心送你,你还要拿我取乐?”
顾雄飞脱了西装上衣,又把领带扯了下来。走到床边俯下身,他抬手握住叶雪山的肩膀,显然是没耐性再打嘴上官司,直接骂了一句:“去你娘的!”
然后他恶狠狠的吻住了叶雪山的嘴唇。叶雪山还要躲闪,可是后脑勺被顾雄飞的大巴掌托了住,他无法躲。顾雄飞浑身都糙,嘴唇却是湿润柔软,带着弹性和力度,先向下移到脖子,再转弯攀向耳根。脖子耳根是叶雪山的痒痒肉,一碰一哆嗦,再碰就不行了,一个脑袋在顾雄飞的手里辗转磨蹭,又像是笑又像是疼,是要害受制、任人宰割的模样。
不过片刻的工夫,他的光屁股也落到了顾雄飞手中。坚硬的血痂硌了顾雄飞的手心,顾雄飞问他:“怎么搞的?”
叶雪山答道:“被相好的挠了!”
指尖划过血痂,顾雄飞转而张开巴掌,揉面似的揉他的肉:“你相好的是只狗熊,一爪子能把肉都挠下去?”
叶雪山的呼吸开始变得紊乱:“你当你比狗熊高明?”
朦胧夜色之中,顾雄飞低头审视着他。一时看够了,顾雄飞抬手掀开他的衣襟,把头埋了下去:“废话太多。”
两人直闹了一个多小时,末了各自擦拭了,叶雪山里里外外的穿好衣裳,作势要往外走。顾雄飞见了,一把将他扯了回来:“混蛋东西,你跑什么?”
他不是好问,叶雪山侧脸看他,也不是好答:“我跑什么?我回家去!怎么着,还想留我睡一觉?”
顾雄飞挡在他的面前,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我还没把你干老实?”
叶雪山立刻针锋相对:“滚,你非把我弄死了才甘心?”
顾雄飞一抬手:“你回床上去!老子还没玩完呢!”
叶雪山一扬头:“去你的,老子是供你玩的?”
顾雄飞点了点头:“明白了,撒娇是不是?耍小脾气是不是?等着我抱你是不是?行,行,那就抱!”
随即他张开双臂,逗孩子似的一笑:“来,让大哥抱抱。”
叶雪山后退一步,抬手一指顾雄飞:“你原来不是挺正经的一个人吗?怎么越变越无赖了?”
顾雄飞正色告诉他:“正经的时候是要教训你,无赖的时候是要调戏你。明白了没有?去去去,上床去!”
顾雄飞以赶鸭子的手法,把叶雪山撵上床去。叶雪山颇为不满的嘀嘀咕咕,直到听说顾雄飞明天就要回北平了,才住了口。
顾雄飞吻他,嗅他,摸他,捻他的手掌,咬他的手指。叶雪山深深的低下了头,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受辱的感觉倒是没有了,因为他现在大概比顾雄飞更富有。既然两人的身份是平等的,那玩一玩也无所谓。和谁玩不是玩呢?反正顾雄飞也不承认双方的兄弟关系。
凌晨时分,叶雪山很坚决的离开了。
沈公馆的牌局一定还没有散,但是他无心再去打牌,宁愿回家睡觉。叶家现在没了林子森,越发少了许多烟火生机。失魂落魄的钻进被窝,他慢吞吞的吸了一阵鸦片烟,然后转身背对了烟枪,把脸藏进了被窝里。
昏昏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被一阵没死没活的摇晃惊醒了。莫名其妙的愤然而起,他对着面前伙计怒道:“你干什么?”
伙计喘成一团,像是从千里之外跑过来的:“少爷,不、不好了,刚刚收到国际电报,去波斯的货轮在返程路上触、触礁了!”
叶雪山立时睁圆了眼睛:“什么?”
伙计还在喘,硬是挤出话来:“全沉了!”
叶雪山直勾勾的盯着伙计,怔了半晌才又问出话来:“人呢?”
伙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