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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正七圈住他的腰,箍得死紧,不肯松开,「你不会骗人吧?」
柏为屿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脑袋,「当然!我马上给段杀打电话,他好歹是员警,肯定会护短帮着我的,不怕、不怕!」说完踹踹地上的杨小空,「以前我老打群架,这种场面算什么?你们没经验,赶紧撤。」
杨小空当了二十多年的乖宝宝,这一刀下去差点精神崩溃,他魂不附体地拽紧柏为屿的衣服,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只剩下摇头。
柏为屿单手捞过他抱了抱,哄小猫似地摸摸他被冷汗浸湿的发鬓,「听我的,不许意气用事!你有车,赶紧把夏威和小七送回去,别让人看到你们身上的血。」
说到底,他们都还是心智上没有成熟的小鬼,胡打胡闹惯了,把这种重大犯罪当成了失手搞砸的恶作剧,根本没有清醒的认识;后来,每当他们站在一帆风顺的前途旅程上,几番回首,只想起柏为屿,那个本该与他们一路比肩的兄弟,傻乎乎地独自承担了,他们自以为是所带来的恶果,他们无以挽回,刻骨铭心,悔不该当初。
广播里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的,不那么清晰,却字字句句飘进武甲的耳朵,刺得心里绞痛:「现在播报整点新闻……今晨八点五十分,杜氏拍卖行总经理杜佑山先生,以三亿九千六百万拍回唐代沉香木棺,并于拍卖会结束后,便将这一具有历史价值的文物,捐给博物院……」
武甲勉力将眼皮撑开一条缝,有气无力地看着眼前的柏为屿。
柏为屿捡起军刀,用衣摆擦擦刀柄上的指纹,收起刀刃塞进裤袋里;然后把武甲扶起来,笨手笨脚地用布条堵住血口,可布条一下子把血全吸走了,他赶紧三下两下拆掉布条,徒劳地空手捂着,颤声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医生马上来了,你再撑一会儿……」
武甲累坏了,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力气说出口,脑袋歪进了柏为屿怀里。
武甲对于柏为屿来说,还有另一个身分,段杀的哥们!如果出了什么事,段杀会很难过吧?柏为屿掐掐他的脸,求道:「醒醒!你没事的,撑着点!」
武甲也想撑着点,却抓不住自己的意识,全身都轻了,他有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刀口上的痛感觉不到了;心里的苦也飘远了,死并不是件坏事,不用回忆以前的幸福,不用沉浸于现在无奈,也不用苦恼今后的指盼了。
于是他松懈开所有求生的愿望,放松地合上了眼睛……
耳朵里不断钻进柏为屿没完没了的哀求:「求求你,撑着,医生很快来!对了,这事就是我计划的,你别把其他人供出来……求你了!喂……你别睡啊……」
******
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的人是段杀,柏为屿在救护车上给他打了个电话,催他快来垫付手术费;段杀比救护车还更早到达医院,心急火燎地等了几分钟,总算等来伤患。
武甲被抬下救护车,嘴唇灰白,面上已褪下了血色,柏为屿仓皇失措地跟着担架跑,一看到段杀整颗心都放松了,「段杀……」
段杀顾不得理会,紧张万分地抚上武甲的的脸,手掌触及到的肌肤冰冷潮湿,他轻轻拍了拍,「武甲!」
柏为屿手上和衣服上都是血,正要上前解释,蜂拥而来的救护人员把他冲散开,推着担架往手术室里送,闹哄哄的,容不得他插嘴;段杀盲目地扯住一个人问:「他伤到什么位置了?会不会有危险?」
急救医生忙着往手术室赶,匆匆忙忙地丢下一句:「伤患大出血,情况危急,这个位置恐怕会伤及肾脏。」
段杀顿了顿,站住了。
手术室的门合拢,走廊上回归平静,段杀似乎这才发现柏为屿,两个人默默地对视片刻,柏为屿心慌地低下头,抱歉地咧了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不是故意的……」
段杀抬手一掌掴在他的脑袋上,半点也没有手软,柏为屿猝不及防,往旁边趔趄了几步才站稳,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的事物晃个不停;缓了数秒后,他忍下这一口恶气,轻声说:「好了,打也打过了,你消消火;没人想把事情弄成这样……」
段杀冷然地截断他,「我不想问你为什么,只想告诉你,你会坐牢的。」
两个人,一人坐在长椅的一头,不说话,惴惴不安地等着。
半个小时后,杜佑山闻讯赶来了,他面色铁青,两眼血红地抱着手在手术室门口打转;两个员警随之跟进医院,看到段杀忙打招呼:「段警督,你怎么在这?」
段杀望着手术室,心不在焉地答道:「朋友受伤了。」
魏南河迟了一步,十万火急地冲过来攥过柏为屿,低喝:「你怎么搞得全身是血?还不快……」[切勿散播]
「还不快什么?」杜佑山阴森森地开了腔,手指柏为屿,「我告他蓄意伤人!而且不是一个人,一定还有共犯!」老鹰竟被麻雀啄了眼珠!天大的笑话!杜佑山作梦也想不到,让自己到手的三亿多打水漂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这群死小鬼!
两个员警动作一致地走向柏为屿,其中一个从他的裤袋里搜出了瑞士军刀,另一个则抽出手铐,「柏先生,请您配合协助我们的调查。」
魏南河站在柏为屿身前挡住员警,「这有误会,我能作证这事与他无关……」
「是我。」柏为屿站了出来,「我和他打斗的时候误伤的。」
魏南河惊怒交加,「柏为屿,你疯了?」
柏为屿欲狡辩:「大师兄,我……」
魏南河怒斥道:「你闭嘴!你根本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和打群架不一样!一个屁都别给我再放!」骂完转向段杀,「段杀!他们是你的下属吧?你能不能让他们搞清楚状况再逮人?」
段杀坐在长椅上抱着脑袋,闻言抬头扫视一眼柏为屿,又看看员警手里的军刀,开口对两个员警说:「请你们秉公办理。」
说实话,柏为屿从不指望段杀能帮上什么忙,但至少会慌张地为他维护几句,可面对对方如此这般的漠然,他骤然懵了!
人真是一种奇妙的动物,昨晚你和爱人拥抱在一起缠绵厮磨的时候,两个人的心脏紧贴,彼此感受对方的心跳,你觉得你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人、你觉得你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你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毋庸置疑,你的感觉一向自信到自负的地步。
只是过了一夜,这种感觉分崩瓦解了;也许,他并不是你感觉中的那个爱人。
员警将手铐铐在嫌疑犯的手腕上,魏南河扳过柏为屿的肩,按着他的脑袋,手指无法克制地发抖,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柏为屿今天才发现,一直以来沉着冷血的魏大师兄,也有怯弱的一面,他笑了笑,安慰道:「魏师兄,回去把小七锁好,别放出来。」
魏南河眼里带着血丝,尽量放轻松道:「别害怕,我会马上想办法。」
柏为屿越过魏南河的肩膀,遥遥地看着段杀,想再确认一遍,是不是自己误解了什么、忽略了什么,遗憾的是,段杀没有看他。
魏南河脱下外套,搭上去挡住柏为屿的脸,同时遮住了他的视线,语无伦次地恳求两位员警:「他是个大有作为的艺术家,还年轻得很……拜托,拜托不要让记者拍到他。」
手术室的门开了,武甲被推出来,门口一阵吵闹,护士嚷嚷着:「病人家属,哪个?」
杜佑山抓紧推车,探身握住武甲的手,「武甲!」
武甲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冰冷得吓人!杜佑山的心跳停止半拍,「武甲?」
护士企图推开他,喊道:「别挡着,他没事了,你们别挡着!」
这句话入耳,简直是再美妙不过的语言了!杜佑山的眼泪禁不住涌了出来,他最最害怕的地方就是手术室门口;年少时,在手术室门口等到父母的尸体,天塌地陷;隔几年,还是在手术室门口,等来的是妻子的尸体;他爱的人都死了,这样的恐惧身临其境,如同一片乌云笼在头顶,压得他喘不过气!
「没事就好。」杜佑山抓住武甲的手捂在自己脸上,这一放松,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毫无意义地念叨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段杀插不上手,回身逮住医生问:「情况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不紧不慢地说:「离肾脏仅差半公分,割开的创面很大,失血过多,幸好抢救及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柏为屿跟着员警往走廊的另一头走,不时回头,费力透过衣摆的缝隙张望,而段杀盯着推车上武甲,始终没有再看他一眼。
******
杜佑山请来律师,起诉柏为屿蓄意伤害,对绑架只字不提,要求警方彻查此案,务必抓出嫌犯柏为屿的同谋。
魏南河回到家,乐正七身上的血衣早被吴阿姨脱下藏起来了,他裹着件破旧的牛仔外套团团转,一看到魏南河便紧张地问:「武甲怎么样了?」
魏南河冷笑,「你怎么不问问为屿怎么样了?」
乐正七瞪大了眼,顺着他的话问道:「为屿怎么样了?」
「他被拘留了,绑架罪定下来,就是十年有期。」
乐正七哑然半晌,抬脚往外走。
魏南河粗暴地勒住他,「去哪?」
乐正七梗着脖子嚷道:「为屿说他会及时撤的!这是我出的主意,我去自首,和他没关系!」
魏南河喊来几个身强力壮的陶工,用条结实的绳子将不断蹦跶的乐正七,牢牢地绑在椅子上;乐正七在挣扎中咬破了嘴唇,啐出一口血,「放开我!」
魏南河一巴掌将他打哑了,「你还有脸说?你们三个谁留下都行,为什么让为屿留下?啊?现在去换他?你以为换得回来吗?」
乐正七杀气腾腾地从齿缝从挤出一句话:「魏南河,别以为你能绑住我!」
魏南河盛怒之下无处发泄,对身边的人吼:「曹老的柳棍呢?」
没人敢应。
魏南河又吼:「给我把曹老的柳棍拿来!」
大家都站着不动。
魏南河亲自到状碧堂翻找出柳棍,回来痛打了一顿乐正七,魏南河下狠手,可跟曹老那颤巍巍的老头子不一样,一棍下去立即见血,乐正七不哭也不闹,咬紧嘴唇忍下,两条腿皮开肉绽,痛得脸色青紫;最后吴阿姨看不下去了,推开魏南河,「你够了!哪有这样打孩子的?」
「他不是孩子了!十八岁足够坐牢了!」
吴阿姨回身抱住乐正七,哭着喊:「你打他有什么用?都进去一个了,你还想打死另一个吗?你再打他,我告诉阿六!」
一提起乐正六,魏南河刹那冷静不少,要让那个女人知道自己这样打她弟弟,离世界末日也不远了。
旁人忙趁乱拉开魏南河,好说歹说总算抢下他手里的柳棍;魏南河缓了缓劲,指着乐正七的鼻子:「我现在去给为屿找律师,没空理你!我告诉你,你能换出为屿,我早拿你去换了,反正你也是个屡教不改的废物!问题是,你去只会碍事,还得让我分出精力捞你,为屿才真是死定了!别再给我找麻烦!」
乐正七惨白的嘴唇动了动,眼中的恨意泯了些许,他合了合眼,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