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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圃大约没想到我如此之小,略愣一下,又复从容:“刘公子果然少年英雄,到令我辈汗颜。请!”
坐上车,赵正在车边护着,来到阎圃府中。我们被安排在一个侧院,立时有丫环仆人上来侍侯,沐浴更衣,阎圃坐陪,在一起聊了一会儿。问起那些人,他说是被我们杀死的那个西凉将军的手下,对此我们虽是半信半疑,却也无可奈何。我把河边之事告诉阎圃,只隐去了伏击庞德之事。阎圃听闻曹操之事,面色一肃,便告辞出去了。过了一段时间,阎圃又回,对我们细细盘问。如是几番,阎圃便一去不归了。
一连三天,我们在这里等得眼睛发蓝,虽然好吃好喝,却不由心中生疑。姜维道:“少主,看来情形不对,阎圃这个人靠得住么?”
我对这个人了解太少,但知道他是张鲁眼前重要的谋士,攻刘璋,举庞德等都是他的建议,算是个一心为张鲁办事的人。他会害我么?
我把目光投向诸葛乔。诸葛乔这些天明显压力很大,一是因为环境影响,二是赵正总在旁边威胁,要是我出了事就先杀掉他。他可没有孔明先生那永远都从容淡定的仪容,几天下来,眼圈黑得象熊猫。
“少主,不能等了,我们必须新眼见到张鲁,把话当面说清。这个阎圃能不能把话传到还是个问题,更有甚者,他们若此时以公子为质,象主公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的话,我们就算回去,也会永远抬不起头来!”
不错。我登时便想起了我那个舅舅孙权,他当时派周善接母亲孙尚香,不就是打得用我来换荆州的主意么。现下虽有了刘升之,但难保张鲁不会有用我换些好处的想法。
于是,我们几个要仆人去请阎圃。那仆人说他在后园议事,不可打扰。我一时大怒,一个眼色,赵正把那仆人一把提起,丢到一边,大步前行,向后园直闯。
院子里有个大胡子,似乎也在等着见阎圃,见我们吵吵嚷嚷的前行,皱眉道:“安静。”
赵正骂道:“你算什么东西!”
大胡子大怒,上前一把抓住赵正,摔在地上。赵正半响起身不得。
我大吃一惊,赵正虽不是一流好手,但是赵云亲自选拔出来护卫我的,一招被擒,阎圃府中居然有如此好手!
姜维已纵身扑了上去,拳舞如风,成一团云。大胡子“咦”的一声,伸掌,云散,两拳相交,姜维后退两步,身子一挺堪堪立定。大胡子叫声“好!”已到姜维身前,单掌直劈,姜维双臂一架,架住那掌。大胡子猛一用力,姜维单腿已然跪地,便在我这里,也能听到姜维手臂发出格格的声音。
忽听后园门口有人叫道:“令明住手。”正是阎圃。
这个叫令明的人后退一步,放开姜维,姜维起身来到我的身边,额上冷汗犹自涌流。
阎圃走上前来,笑道:“刘公子见谅,在下于后园与贵客议事,失了礼数,还请不要挂在心上。令明且退,你的事,我自会向主公言明。”
令明点头退下了,姜维问道:“此人是谁?好厉害!”
阎圃笑而不答。
我说道:“阎功曹,在下欲见张师君,不知功曹通传的如何了。若师君无暇,禅自上师君府去寻他。”
阎圃道:“刘公子好大火气。既如是,请后园一叙。至于其他人,府中有贵客在,不便相请。”
赵正摇头道:“不行!”
阎圃笑:“若我有恶意,只方才令明一人,诸公能敌否?”
赵正无语。
诸葛乔忽然附到我耳边说了几句话,我连连点头,随阎圃入园。
这个后园竟是景色极佳,假山怪石,小桥流水,一块大石上刻了“正一”二字。随阎圃而行,转过一个凉亭,忽见几个人正在亭中弈棋。正中一人,头戴便巾,身着长袍,相貌威严,他眼中只看着棋子,并不抬头。
我见阎圃也负手一边观棋,并不引见,不由暗自生气,却不好表现出来,于是走到跟前观棋。我个子矮,看不到,便想登到石栏上。
一个长胡子笑起来:“无知幼童,也能观棋么?”
我说道:“我不是观棋,我是在观气。”
“观气?你会观什么气?”
“兵气!肃杀之气,已从东来,却有人不知大难临头,可笑啊,可笑!”
长胡子勃然作色:“系师为汉家守汉宁,故大汉宁定,东方何来兵气伐我?”
我不答,只转身仰天大笑。
好一会儿,背后一个声音道:“你们退下吧。孩子,你可以转过身来了。”正是那个威严的男子。
我转过身来施了一礼:“系师。”
张道陵首开五斗米教之先,称天师,其子张衡继其后,称嗣师,其孙张鲁因其教,称系师。我这一声系师叫出来,那人一惊:“你怎知是我?”
我说道:“在下善观气,怎能看不出系师。”心中却想,诸葛乔这个家伙太厉害了,从阎圃的蛛丝马迹里,居然就能猜出张鲁在园中。
张鲁见我不说实话,便也不再深究,当下说道:“你这孩子挺有意思,来我汉中做什么呢?不会是专门为杀我一个将军,然后告诉我他是内奸吧?”
“系师如何看待曹操?”
“一时之雄,天下无双!”
“我父亲呢?”
“刘备,枭雄也。”
很明显,曹孟德与我父亲在张鲁心中差着等级,我一阵失落,却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排名。或许在我心中,父亲的地位的确不如曹操高。
“若曹孟德攻汉中,不知系师以何抗之?”
张鲁摇头道:“抗,抗不得。曹孟德用兵如神,天下安有抗者?不过一个降字罢了。”
万万想不到,身为系师,驻守汉中数十年的张鲁会如此轻易的说出一个“降”字,我不由大惊,劝道:“先生不闻孙仲谋之事么?当日曹公南下,江东大乱,言降者无数,独鲁肃言曰:‘天下皆可降,独将军不可。如肃等降操,当以肃还乡党,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将军降操,欲安所归乎?’”
张鲁道:“兵危战凶,若征战,则置我万千教众于何地?况曹公宽厚诚信,必不负我。”
我道:“刘琮也降了曹公,下场如何?若系师恐汉中难守,我愿投书给我父亲,让他派兵相助。”
张鲁淡淡的说道:“刘备者,枭雄也,我安知这不是假道灭虢之计?刘璋殷鉴不远,我敢用他?”
这是实情,当年刘璋就是请父亲帮忙抵挡张鲁,结果父亲腾出手来就把刘璋灭了。不过,还好我有与诸葛乔早就商量好的话来应对。“父亲一生,不过我与刘升之二子,今刘升之受系师大恩,我在系师处作客,试问父亲安肯与公为敌?”
张鲁笑道:“便是此话。你写信罢。”
我突然明白,原来他早先前所谓“投降”之语,不过是要我主动说出帮忙的话来。以张鲁占汉中数十年,东挡西杀的经历,不到最后关头,怎肯言降?我这个以改变自己命运为使命的人,居然被曹孟德口中“碌碌小人何足挂齿”的张鲁戏弄于股掌之间,我感到一阵阵无力,以我的能量,真得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么?
我对着张鲁离去的背影,扯开嗓子喊道:“杨松小人,领财卖主,万万信不得!”
张鲁怔了一下,然后离去了。
第一部 风云渐掩英雄色 第十八章 阳平关之战
我是阿斗
整整一个月,我失望透了。原来想的混到张鲁身边,凭我三寸之舌(或者是诸葛乔的三寸之舌),让张鲁重用于我,统兵拒曹,建立威信,名动天下,人人赞扬,到时父亲对我另眼相看,好生呵护。
可是我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实力。以我们现在的情形,人家根本就不与我们交流,放在一个小院里,圈了起来,只等西川的父亲回话。
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人告诉我现在情形如何了,不知道曹操是否发兵,他的大军到了哪里;不知道张鲁身边现在怎样,杨松除去了没有,汉中天险阳平关失去了没有;不知道父亲得知我的消息是否震怒,他会不会出兵……
软禁的这一段时间,我的思维乱成一团,我把一切都搞糟了。
诸葛乔反而沉静下来,他安慰我道:“事已至此,急也无用,反正张鲁不会伤害少主,就算是曹公打败张鲁,曹公也会以少主为质,性命无碍的。”
这是安慰人么?
在无助的等待之中,终于盼来了益州的消息。却是赵子龙亲带五千铁骑前来协助防守。
赵云一直是父亲的中军护卫,绝少独掌一军,此次为我亲自前来,我不由感激。但四叔才进门,便一脚把赵正踢翻在地,骂道:“你将少主护卫得好!”抽剑欲杀。我忙扑在赵正身上,赵子龙的长剑才停了下来。见到一象温文尔雅的赵子龙气成这样,我知道自己的祸是真的闯大了。
赵子龙做得第一件事,就是让一个与我相貌差不多的孩子来顶替我,要把我偷偷送回益州。听了这话,我坚决反对,现在我回去,那算是什么呢?我的地位可就彻底没有了。更何况,这孩子若被发现,唯有一个死字等着他,失了信用,张刘两家的合作也就彻底完了。
我对赵云说,我已见过张鲁了,旁人骗不了他。
赵云长叹一声,难怪先生说你不会回去。
问起此时形势,曹操果已派大军西征,分兵三队,前部先锋夏侯渊、张郃,曹操带众将居中,曹仁、夏侯惇为后部督粮。曹军未到,汉中已然振动,幸好事先得到我提供的消息,张鲁在阳平关增建了一道二十里长的关碍,下了十余个寨栅,令其弟张卫统军,带大将杨昂、杨任前去防卫,赵云也随着一同前去。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先生可曾告诉四叔应敌之策?”
赵云答:“先生说,汉中天险,民富财丰,惜无大将,为今之计,只在一个拖字,拖得过百日,曹军自退。”
孔明先生果然了得!若能依此办理,曹军何忧。可惜当前情势,汉中并不占优,张卫不通军事,杨任杨昂互不统属,指挥上乱成一团,此时再加上四叔的兵马,如何协调便是问题。若彼此间勾心斗角,反而误事。
听我的分析,赵云冷笑道:“若不从我令,赵子龙领兵便回,抢了少主回蜀,谁敢拦我!”
诸葛乔急道:“四将军万不可一时意气用事。此事还需与张太守商量。”
于是我与赵云同见张鲁。
张鲁在大殿之上召见我们,在这里,他给人的感觉不似后园里那个威严君主,倒似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祈。我们把话说清,张鲁沉吟半晌,道:“你们要权?”
我点头:“是的,要权!”
张鲁道:“好,我便给他权,在军中,赵将军可以节制二杨!”让四叔节制张卫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得到这个消息我已是很开心了。
“只是”,张鲁续道:“近些时我有些寂寞,刘少将军可愿入府陪我?”
赵云眉头一皱,我急拦下他:“可以,但是我的其余诸兄弟需随赵将军出阵。”
“一群娃娃军去?”张鲁笑了,“去吧。”
“容我与赵将军饯行!”
城外古路,芳草连天。
我举起一杯酒:“四叔,祝你旗开得胜!”
赵云点头。我依次敬赵正、诸葛乔、姜维和小王睿:“我去不成了,你们替我杀敌。”无由的,便是一阵阵感伤。
王睿强笑道:“别忘了,赵将军也曾说过,你是无须学征战的,就算你到了前线,也是一点用都没有。”
我锤了他一拳。旁边不远处,阎圃也正与人践行,那人正是曾打倒赵正和姜维的大胡子。大胡子此时正望着赵云,赵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