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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叹了口气,摇摇头:“马超这辈子算是完了。”
我笑道:“卿何出此言?你今年不过四十有九,比三将军和四将军小七岁,在季汉算是年轻的了,何必这样自苦自艾?”
马超只是摇头:“马超这一世,总是杀戳过多,才得此报。早在十几年前,马超就该死了,幸而老天照顾我,让我多活了几年,蒙先帝与陛下两世重用,收复雍凉,还于故乡,又受封为大将军,对得起祖上了。特别是这两年,新得了一个儿子……马超若有不测,还请陛下念在马超面上,多看顾他些个。”
马超在长安,另娶妻吴氏,生有一子,年方两岁,取名马复儿。我听马超说的伤感,不由落下泪来,点头道:“爱卿好好将养身体,万不至到那一步的,我让人算过,爱卿的寿数还长着呢。朕还想着让爱卿帮着横扫北疆呢,哪能轻易言死,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马超摇摇头:“鲜卑表面上虽强,但正如当日之羌乱,各部心思不齐,指挥纷乱,又互相攻击,败象已成。陛下北结匈奴,东连轲比能,又有姜维统兵,足够了。”
我道:“我若想让你平定西域呢?”
马超笑道:“陛下,西域有什么难定的,关平有乃父之风,平定西域何须他人帮手。”
我一心想找个事儿让他占住心,有心说西羌国,又怕他疑我认为马岱无能,当下道:“东平曹魏,又怎能少了爱卿的身影?”
马超一时无语,现出神往之色,终是叹了口气:“陛下,以季汉之国力,若想与曹魏争一日之长短,最少也要五年之后,那时马超只怕早已不在了。”
我知他说的乃是实情,暗自里长叹一声,却也不再说什么。
马超手中转动一小串佛珠,我知道那是普法送给他的。而前面他所说那番“杀戳过多,至有此报”的话,大约也是普法所常说的佛家因果之说。我虽不信,但看马超念得几声佛,眉间竟现平和安宁之色,一时又觉得他能看开一切,却未常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在种种纷乱里,季汉军校第一期就要结业了。我接到这个消息,还是决定亲自前往。毕竟这个军校是我一手创办的,它凝聚了我的心血和汗水,花了我大量的钱财,直到现在一提此事,少府孟光还会向着我瞪眼睛,嫌我花钱多了。而且这第一批学生中,有着大量季汉的中下层骨干的将佐,也有着特意简拨的各功臣子弟,虽然张苞和关兴等人中途分拨到了军中,但现在还有关索、赵广、张绍、张毣、黄邕、黄祟、李遗等一大批季汉功臣子弟,还有关凤、许灵儿这样的女将。虽然孔明不在,但是有着四位大将军为师,一年半的时间,这些人应该有一定的提高。
这时,长安城中忽然出了刺杀事件。
“陛下,西域商路开通,各国人士纷纷来长安,其中不少人是王子公孙,想来见识我季汉的繁华。此次出事的便是鄯善国王子。此国自来归服王化,是西域最亲近季汉的国家,此事之后,不知对西域之事有无影响。”李晟一边说着,一边连连摇头,“臣奉命前往,先封了馆驿,细细进行排查,问起当时情形,馆驿之中诸人言道,他与一些随从本来好好的喝酒聊天,聊着聊着,说起他的身份,旁边一个人站起来,说王子什么了不起,季汉满大街的人都比他高贵,这王子不服,两人就吵了起来,那人抬手一剑,就刺透了这王子的心窝。延尉大人与臣一起去的,他当时只用手捧着心窝,长声叹息,这下子可怎么得了,这下子可怎么得了。”
我想想糜芳的样子,想笑,却苦涩的笑不出。他活得越老,胆子越小,能力越差,怎么看也不象是个随着父亲从战场中滚杀出来的汉子,却又是我的舅父,让我该如何对待他?唉,实在不行,找个由头逼着他退休算了,别到时候出了大错弄得我不好收场。
“那刺客可还在?”
“回陛下,那刺客逃走了。当时禁卫军赶到,却没有追上他。”
“这么说,是一个高手所为了。”我的禁卫军,可不是先汉的那些少爷兵,他们都是百练雄师中选拔出来的,能从他们手中逃脱,本领当属不俗。“针对西域王子的刺杀,这肯定不是季汉人所为,你继续细查,若是人手不够,可以从军校或者大内抽调。我们的对手不是一个人,只怕是一个组织,一个可能由曹魏大臣暗中提调的组织。我相信你们兄弟的能力,我认为你们可以把这件事处理好。有什么困难或进展及时汇报,另外不要在西域诸国中造成太大的搔动。他们的饮食都由可靠的人负责,加强对馆驿的管理,杜绝一切生人入内。”
李晟点头去了。
我想了想,道:“传黄皓。”
不一会儿,黄皓来了,他低低的伏下身子,那一种温婉而嫌恭的声音说道:“陛下交小人的事,小人都办妥了,二十四名宫女,个个都是花容月貌,才华出众,这些人都是孤儿,是小人前几年从卖儿卖女的流民里挑选出来服侍皇后的,她们在宫中受了良好的教育,而且都一心向着季汉,不会有反叛之事发生。”
“把人带来给朕看。黄皓,你办事很得力啊。”
“为陛下解忧,是小人的职责。”
我带着黄皓引着这些宫女去见星彩。打算让星彩教导她们一段时间,这些西域王子贵族们来到长安,我打算送给他们一些宫女,借这些人,也可乘机在西域各国增加一些耳目,施加一些影响。当然为了她们不被人轻视,到了西域受人欺负,我还需给她们一些封赐,使他们有个合适的身份。
之后,我把廖立找来。先生去蜀中之前曾对我说,遇到困难之事,廖立会成为我的好帮手的。上次曹魏弄计,买通廖立的族人来构陷孔明,弄的季汉朝堂大乱,孔明、李严、廖立三人皆被卷入其中。那一次廖立是有苦说不出,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他受到了生平第一次严重打击,其后他一直无精打彩,仿佛原来的精气神都消磨尽了。不过,他这种人,只有消磨了他的棱角,方可大用。而此次正是一个机会。
我问廖立:“想不想报当初曹魏陷害你的一箭之仇。”
听了我的话,廖立眼中突然现出一道精光,抬头看我时,已多了几分期盼。
“这几日长安城中的情形,你大约也看出来了。长安这几日不平静,暗中有人捣乱。”
“是,臣看出来了。”
“很好,我希望你能帮我定下一计,把这些暗中的人引出来。从现在起,执金吾、廷尉府由你统领,知闻所的消息同时转发给你一份,这样的权力够么?”
“陛下托臣以重任,臣敢不尽心竭力。臣身为侍中,不敢夺九卿之权,只要他们配合我就可以。臣要连夜看知闻所关于曹魏的一切消息。”
“可以。”
……
从次日起,我开始亲自接见西域各国那些王子们,又便服前往与他们交流,说起季汉种种好处,鼓励他们留下来在长安定居,或者进行学习。大汉对各藩王和归降的各部,都要求他们送质子,以进行控制和管束。但眼下西域各国不是用武力征服的,所以我并没有要求他们送什么质子。但如果他们为繁华所迷,自愿留下,我还是很愿意的。而我作为季汉之主,对他们的关心让他们感动的无可无不可。自古以来,中央帝国并不在乎这些边远的小国的,哪怕他们的国主亲来,也不过获准见上一面,已是极大的荣幸,而似我这样亲自来访,实在是绝无仅有。当然,我同样也借此机会了解西域的地理民情,物产资源,想象如何使那里进一步变成内地,能否在今后的时间里建成州郡。一个稳定的西域,一条畅通的商路,是季汉兴迅速兴旺起来的重要支持力量。中断了近百年的商路,使西方对东方的需求达到疯狂的地步,在西域的西方,有着好多大国,有些并不比大汉小。在军队,官员无法抵达的地方,穿行着商人们的忙碌的足迹。只要这条商路畅通,季汉的东西绝不用发愁销路。以丝绸为主的商品流向西方,换回支持季汉作战的钱财和物资。这也是我宁可冒着得罪和失去关凤的危险,也要采取将计就计,而不是直承这是一场骗局,损失季汉颜面的原因。西域,对于眼下的季汉来说,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西域乱了,它的危险更远胜于南方孟获的危害。孔明现在安定的是南方,而我现在可以说在朝堂上安定的是西方。然后,我腾出手来,将平定北方,之后我才可能专心对付东方的曹魏。
而这一段时间里,廖立在我身边悄悄布下了大网。
……
“陛下,由于时间较短,臣只能打入他们的外围组织。从一些蛛丝马迹看来,他们还打算进行一系列的暗杀。”
“一切交给你布置吧。”
“是。”
……
数日后,坊间一则关于我总在某小店吃小吃的谣言流言开去。这则消息有鼻子有眼睛的,而那家小店也在不经意间红了起来。
到了第七日傍晚,我的旧日曾坐过的一辆小车从东市出发,过玉带桥回返未央宫。
东市口兴汉酒楼之上,化过妆的廖立等人围坐在窗前一张桌上。酒楼是典型的木构楼阁式建筑,高达四层,呈方形,每层用斗拱承托腰檐,从这酒楼中望出去,可以清楚的看到未央宫大殿。由于长安城实行宵禁,所以酒楼主要营业时间是中午,晚上一般没有什么人,整个三层只有廖立一行。
“你猜,”廖立道,“他们会在哪里设伏?”
“我猜是玉带桥。”普法说道,“那桥南桥北皆是商户,这两年外地客户较多,管理也算不上严密,他们从那里下手之后,可以轻易摆脱。”
“我猜是未央宫前三百丈。”黑塞道。
“不可能。”普法摇头,“那里马上就进入御道,执金吾掌管之处,谁会在那种地方行凶?”
黑塞起身点燃一支香,插入香炉中,转身望着窗口:“不信,你就看着。”那是一支清心解忧的香。
普法没有发现,还在与黑塞斗口:“我当然不信,在那种地方行刺,便是我去做,也靠近不了銮驾。而且,如何逃走呢?”
玉带桥这个地方正因为容易被人设伏,却也防守紧密。而御街之北,马上进入金执吾主管之地,戒心会小一点,在这之前出手,几率会大一些。普法只算了上前冲杀,却忘记了暗杀的主要工具,弓弩。若是用弓弩对着銮驾乱射,成功率只怕还是很高的。只是,他们会藏在哪里呢?
此时,那銮驾果然平安过了玉带桥,又向前去。
普法大奇,站起身来,连呼怪异。过不多久,普法笑道:“黑塞,你所说的只怕还是不成,眼下銮驾已近御街,执金吾正在迎上,敌人想攻击只怕是不成了,除非……啊!什么,雷霆弩!”
楼中众人皆站起身来。雷霆弩是季汉军器的一种,其强大的穿透力可以在五十步的距离内轻易穿过任何甲胄。此时望去,銮驾竟被射透,车旁倒了四五个侍卫,李也受了伤,正在指挥进攻。那弩竟是从宫墙外一处破废的望楼中射出的,着实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廖立低声笑起来:“原来这暗道的出口在那里,这下子你们可跑不掉了!”
为了节约费用,长安城中旧宫旧墙我都没有拆毁,只是在原有基础上进行的修膳,当然早就注意了会不会有什么暗道秘径,会不会让敌人从外攻入。可是皇宫之外盘查就没有这样仔细了。没想到宫外望楼居然就有这等设施。
普法点头道:“看来,我们对长安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