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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信奉勤能补拙,我早就历练地每天睡不了三两个时辰。这一夜虽然辛劳,但却还是没有丝毫困意。我与廖立聊了几句当前情势,便劝他抓紧时间休息,他四十多岁了,又是文官,怕他支持不住。不想廖立道:“陛下。臣也不困。”
我点头,挥退旁人,对廖立道:“你既不困,那你帮我一件事。”
廖立问道:“陛下,什么事?”
“你说说我军的优势,一条条,全都给我列出来。”
“是。首先,我军是守城,而敌军是攻城,自古以来,攻城就要吃力些;其二,我军是百战精兵,作战勇敢,经验丰富;其三,敌军数百里急龚,处于我军包围之中,其心必然焦急不定;其四,我军北面不远处便有李昂和公主地铁骑在,他们必来驰援:其五……”
廖立还真是挺能说,他说一句,我就强迫自己随着说一句,“对呀,就是这么回事!”我暗恨自已会怕司马懿,想用这个办法来消除这个心魔。本以为,在他的解说和我自己的自我催眠之下,肯定可以解除原来对司马懿的恐惧。可是我地头脑却是不停的活动,他说一句,我自己就想一句——虽然攻城困难,可是他们人多啊……虽然我军是精兵,可司马懿所带地也不是老百姓啊……虽然司马懿引军深入,可正因为深入我军深处了,我军才不能迅速回援啊……李昂和凤儿虽然离的近,可是他们人少、何况李昂还有伤……
唉,有我这样自我催眠的么,这不是在想办法让自已害怕么?我想着,突然嗤的一下笑了出来。廖立被我笑愣了,抬头道:“陛下,怎么了、难道臣说错了什么?”
我只是大笑。廖立以为自已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忙用袖子在脸上擦。他越擦,我越笑的厉害,我越笑的厉害,廖立越是一个劲儿擦。
终于,廖立不擦了,要跑出去找镜子。我拉住他,对他道:“你脸上什么也没有,不用照了。”廖立竟然不信,又仔仔细细的看自己的袖子:“陛下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笑。”
“联发笑,是因为联在笑自已。联给自已制造了一个心魔,然后又时时刻刻的去强化它,结果把自已绕进去了。”我站起身来,转头向外,“联和你一样,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越擦越觉得那东西就在那里,其实,那里根本什么也没有的。”
廖立略一愣,当即抚掌大笑:“不错,那里的确是什么也没有的。”
我看廖立的样子,知他适才的举动只是逗我开心,不由也是大笑起来。最近一两年廖立在我身边,性子有了很大的改变,完全没原来那个孤芳自赏,谁也看不起的影子。有时候我们在一起说说笑笑,简直就象是忘年的朋友一样。这与孔明有很大不同,因为先生是很少开玩笑地。
解除了心魔,我的心一下子亮堂了许多,司马懿也是一个人,我怕他什么?就算他不是一个普通人,我怕他又有什么用?我眯着眼睛望向东方,太阳有些刺眼,但心却平静了,当日在鹑觚城头领悟的统帅之心又重新回复,我感到飘飘然的,似乎可以凌空飞起,眼前的阵仗,已丝毫不能左右我的心思了。
这时,久无动静地曹魏营中突然有了动静。司马懿亲自出动了,随着他的出动,魏军中锣鼓震天。
大军齐动,其势只如排山倒海。
司马懿亲临阵前,放声大笑:“刘阿斗,今日我神兵天降,而你坐困愁城,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若是昨天直面他,我或许会直接被他吓倒吧,我暗笑着自己。但是此刻,我竟然说不出的平静,只是,阳光真的很刺眼。我没有回答司马懿,却伸手取过一张弓,又搭上一支箭,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双臂叫力,缓缓拉开,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眼前似乎还是有金星在飞舞。四周静下来。静得似乎是独自立在无人的峰顶。
这刺眼的阳光。
我想。要能射下这太阳,它就照不到我的眼了。可是,我能射下它来么?
大敌当前,我居然会想这种无聊的事,是不是因为我也是个无聊的人呢?管他呢,反正这一箭我肯定是要射的。
于是,我微笑着,把弓猛的一拉,然后松开了手。
在我放手的那刹那,我睁开了眼睛,我看到太阳不见了——从城头同时飞起无数的羽箭,有如乌云阻住了太阳,紧接,太阳重又出现,数不清的箭支扑向曹魏军营。一瞬间,曹魏沿护城河的前列响起了一片呼天抢地的惨叫,曹魏军士们高叫着:“举盾!护住都督!”
他们拥挤着,忙乱着,中箭落马的,互相啃踏的,乱舞兵器的,如同一窝被搅动的蚂蚁,是的,蚂蚁,我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于是在城头上哈哈大笑。季汉众军随着我一起放声大笑。
司马懿阴沉着脸开始后退。司马师手执兵器护在他父亲身前,大声叫道:“刘阿斗,你不敢答我父亲的话,却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我轻蔑的一笑,却缓缓的再次拉开了弓。
“可马懿,我知道你的本事,也听说过你的名声。但是要想对付我。拿着你的兵器和我对话吧!”
第二部 第八十六章 龟阵与火攻
当我向司马懿射出第二箭,向全城汉军和城下魏军展示出我的决心之后。魏军开始了第一天的攻击。
第一天,我就见识了司马懿高超的本领。
司马懿将手一挥,三军齐呼,鼓声响动,大纛摇摆。但他们并没有攻城,反而是队列整个的重整,曹魏的盾牌手纷纷立定,排列成行,行又成列,将盾牌高举过头顶,转眼间,一个巨大的方阵赫然出现。与季汉多用轻便的藤排不同,魏军用得大都是坚固的巨楯,坚木所制,上盖生牛皮,又大又坚固,力气小一点的根本举不起来,但他们举起之后就用枪顶住巨楯,费不了太多人力,就形成一个巨大的天棚。这个天棚有如坚硬的龟壳,由于弓箭的线路走得是曲线,在很多时候伤敌*得不是发射之力,而是箭本身的下落和穿刺之力,所以根本无法击中他们。这个龟壳将大部分弓箭射程内的东西都掩盖住了。步兵们呼喝着冲锋,他们弯着腰从那个坚木天棚下面走过,快步冲近。看来,对于季汉甲于天下的强弓利箭,曹魏在难以抵挡之下,也想出了克制之道。我就从来没想过把盾牌手这样集中使用。这样一来,在敌军走出那个龟壳,*近护城河之前,我们根本无法阻击他们。
廖立皱着眉向下通知:“没我号令,不要盲目放箭。陛下,可惜这个小城没有投石机,不然的话,以马均发明的连珠投石机一顿乱投,保准把这个乌龟壳砸成粉碎。”
这是当然的。可是,谁会想到面对这么个东西呢?连珠投石机在前军还有一些,我的御营要那种笨重的东西做什么呢?我说道:“这个龟壳再大,还能护到城下不成,他们过护城河时,再射他们。”
廖立点头。
可是。第一批冲到护城河边上的兵士并没有跳水游过来,他们竟都带着大包的土,将土向河里一投,转身便回。我心大动,这不是孔明先生的积土登道取三江城的计策么?怎么司马懿也会?果真应了司马懿那句话,天下智者,所思大抵相同么?
眨眼之间,清水鳞鳞的护城河变成一条泥河,水波激荡。迅速的变浅变窄,十来丈宽地河渠,眼见已被塞了一半有余。
我看向廖立,可是他的智力虽高,但毕竟缺少实战经验,临战应变,比司马懿差着不只一个档次。他下令放箭,可是随着上层的前进,龟壳也在前进,起不到什么效果。魏军是从东面攻城。我们眼下正面阳光,作起战来必定吃亏。而攻城方的首次进攻必定会竭尽全力。想要一鼓而下的,所以我要阻他一阻,迟延他们的进攻时间,打击他们的士气。
我想了一下,大声喝道:“杨任!”
后军统领杨任应道:“臣在!”
“值此之际,实不可困守,你率一队人马。带着火把,出城把敌人的龟壳一把火烧了!”
“是!”杨任其人,名声不著,却也是季汉宿将。他原是张鲁手下大将,文武双全,曾与四叔等一起守汉中西面的阳平关,对抗曹操地进攻。他劝戒主将杨昂提防曹操,不要中计,虽然杨昂战死,他却曾与夏侯渊大战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后来在四叔的帮助下把夏侯渊击退。自归降季汉之后,一直随在四叔身边,无论在破长安,还是在定雍凉之时,虽然没有单领过一军,但作为战将,却一直有杰出的表现。在张鲁手下,一个他,一个阎圃,一文一武,都是一流的人才。眼下魏军虽然高手众多,但我并不担心杨任会有闪失。起码以他的武功,对上夏侯渊的儿子夏侯霸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杨任点头下城。
我让城楼上一直没有发威的两千石元戎巨弩做准备,吊桥才落,用绞索才能拉开的十张元戎巨弩便发出令人恐怖的吼叫,手腕粗细地六尺余长的巨箭划出道道闪光,准确地击在护城河对岸地魏军龟壳上。那坚木所制上盖生牛皮的巨盾竟也挡不住这样的轰击,虽然有几支被弹到了别处,却还是有六七支起到了效果,有将巨盾射翻,一下子露出下面的魏军,有的将力量大,直接穿透了巨盾,下面的人被射中,便直接被那巨力带着飞出,让大片龟壳一阵骚动。紧接着,第二波,第三波的射击接踵而至,让魏军开始混乱。在这股混乱里,杨任带人纵马冲过吊桥,扑向魏军。战鼓声里,杨任长枪挥动,硬生生在敌军中荡开一大片空隙,紧接着几百支腾腾而燃地火把流星般射向敌阵中。硬生生烧出一条通道来。有的魏军被火把点燃,变成一个火人,惨叫着乱蹦乱跳,乱冲乱闯。丢在地上的巨盾也被点燃,焰势腾腾。在混乱中,季汉军士在杨任带领下,虎入群羊一般乱砍乱杀。由于魏军此时阵前都是盾牌兵和运土兵,赤手空拳,哪里挡得住这支虎狼一样的人马,被杀的血流成河。司马懿见火燃立变,立即派王双与夏侯霸来战杨任。
我见起了效果,又见魏军旗号展动,即怕司马懿来个群起而攻之,又怕火势太大阻了杨任归路,忙令鸣金收兵,让杨任回来。
杨任上城交令,我笑道:“老将军威风不减当年。”杨任面现微笑。我们两个相识时,我还只是十来岁的孩子,眨眼间将近十年过去了。
司马懿见第一次攻击无效,收拾残局,扑灭火势,捡拾盾牌,再次卷土重来。从城上看,魏军竟似不慌不忙,仿佛没有受过任何打击一样。
见状,杨任再次请战。我看看廖立,廖立适才见我让杨任一击而中,对我满是敬服之色。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我有这样的本领。此时见敌人重施故计,也自然而然的望向杨任。我心下不由长叹,在荆州,廖立与庞统齐名,先生对此二人推崇备制,认为不在自己之下。我不知道是先生故意搞高别人还是怎么的,可是庞统是人才出益州便中了个简单的埋伏而死,眼下廖立在阵前却又这样。不过转念一想,也自释然。凭心而论,廖立也的确是不世出地奇人,才思敏捷智计百出,在朝中一立有如鹤立鸡君,把旁人都比了下去,自从那次受挫之后便放弃了原来的孤高。精心任事任劳任怨,思略清晰精明决断,帮着我拾遗补缺骧谋参赞,可是出了大力。用惯了他,我也习惯性的让他帮我出力了,但是此时一看,他在后方运筹帷幄之中还可以。当日听司马懿前来他比我要镇定的多,可是现在身临前线刀击矢飞,看着凶猛的魏军逼近,早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