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句话如地裂天崩,魏延造反?怎么可能?
我急急和黄忠对视一眼,当日黄忠与魏延同时归汉,孔明那番“魏延脑生反骨,久后必反”的话他是知道的,难道便是今日?不不不,对于曾知道历史的我来说,此话九成九不可相信,可是,万一呢,毕竟历史已发生了改变。
我向城下喝道:“那你等是怎样逃出来的,可曾见到前去迎接的姜关二位将军?”
马啸道:“少主,属下得知魏延阴谋,自念深受大王世子重恩,身是蜀人,不愿降魏,乃集合部众,舍死杀出。不料魏延与苏则等人设下圈套,引姜维将军等入彀,我见姜将军时,姜将军等已入重围,姜将军对小将言道:‘安定之事,已不可为,少主若能救助,则引军往救,若不能,请少主速归长安,请军师另行引军来救。’属下等拼死冲杀,九死一生,才闯了回来,望少主念益州万民,心向少主与大王,还请引军救我等于水火之间啊!”
我心头忙乱,眼前之人讲话情真意切,不似有伪,况看那马上兵士,当是益州之人无疑。他这话是真?是假?我是救?还是不救?这场仗,真得让我打败了么?
黄忠喝道:“我来问你,你既是第五屯屯将马啸,第六屯屯将,我那侄儿黄英现在何处?”
马啸道:“老将军容禀,黄小将军与小将同处第三曲,交情莫逆,闯围之时,便是他引军断后,才换来我逃出生天的,但他面对魏延那厮,只怕,只怕已然无幸。”
我听他从容应对,心下茫然。只把眼睛看着黄忠,生怕他信以为实,年老血旺,受不得如此打击。哪知黄忠越听,脸色却越缓和下来,大骂道:“好奸贼!好教你得知,黄忠根本便没有什么侄儿在前锋营,只是试探你而矣。小小年纪,敢来诈城,特也把荆益豪杰看得小了!”
老黄忠居然也会用计,我不由在心底里喝了声彩,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计策呢?
那人一听,长身而起,哪里还有半分疲态。他动作如电,长袖齐扬,袖中竟藏了劲弩,向城头如雷轰电掣般射来。
我身处城楼,距他已不足十丈,此人正与我对话,身无片甲,手无寸铁,表现的又是伏首贴耳,只道黄忠揭露他之后,只有束手待毙。哪料他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向我出手,更是用得这种劲弩,混在刺眼的夕阳光线之中,哪里还能闪避。
难道我便死在此处?
这是我此刻唯一的念头,全身肌肉崩紧,呆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便在此时,我觉得眼前一道血光滑过,接着楼头上升起血色的月亮,月光清寒,无处不在的流淌着,透人肌肤浸人骨髓,竟然压住了西方的太阳,终于凝缩成一口刀,正是黄忠黄汉升的宝刀“赤血”!
这口刀,曾斩下夏侯渊之头,这口刀,在阳平之战连杀二百余人而锋刃不卷!
是黄忠出刀救了我!
在他的刀光之下,那些箭支被绞得粉碎,卷下城头。
我的心这才恢复跳动,看看自己,周身上下并无半点伤痕,松了一口气,只觉两腿乱颤,几乎软倒在地上!
若真吓倒,这个人可就丢得大了。
出发前,我对姜维说,敌人是冲着我来,那便由我来迎接他的挑战,哪知这挑战竟是如此之险,竟距死亡如此之近!
城下那人见弩箭并没射到我,嘻笑道:“黄汉升宝刀未老,小将佩服!”
黄忠宝刀一挥,喝道:“放箭。”
城头上乱箭齐发,那人一声长笑,身形如疾鸟一般飞起,竟达数丈之远,我被他吓着了,心下大骇,几乎以为他要跳上城头,却见他身形却是向远方去的。箭雨到时,他突然如蛇般诡异的扭动几下,箭支无不落空。
那人笑道:“想不到这条妙计瞒过了孔明亲教的弟子刘阿斗,却给粗鲁不文的黄汉升识破了,可惜啊,可惜。”一边说着,一边身形急窜,其速竟似不下于奔马。至此普通箭支已够不到他,而强弩就算够得到,也难以在急奔之间准确的落在他身上。
此人奔行如此之速已出人意料,而他在奔逃之间,竟还敢出言挑拨我与黄忠的关系,暗示我不如黄忠,使我有疑忌之心,实在大是劲敌。我看一眼面沉似水的黄忠,大声喝道:“调一支骑兵队,不能让他逃了。”
话未说完,只觉耳边空气似被抽空一样,轰得一声,头脑一晕。远处那人身在半空,突然一震,有些不敢相信的回了一下头,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的耳边,嗡嗡的弓弦声这才震响。我不敢相信的看向黄忠,虽然早知黄汉升有百步穿杨的神箭,可他这一箭,也太神了吧,其速之快,其射之准,简直完全忽视了空间和时空,箭出,人倒。比电光还快,比霹雳还疾,就算是射日的后羿,也不过如此吧。
黄忠缓缓放下手中的宝弓,淡淡说道:“去几个人,把他抬回来。”
西来的阳光照上城头,满头银发的黄汉升有如天神一般。我首次对他感到了敬畏。
第一部 风云渐掩英雄色 第四十三章 人心
我一直以为,将领的勇武远比不上谋略的重要,此次才明白,一个真正的武将,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一个动作,真的可以让三军辟易。我想起了从麦城回上雍路上的二叔,那个不知疲倦,不识辛苦,攻似电光火石,动如狂风巨浪的武神,在那条险恶之极的路上,是他,而不是我惩救了整支队伍。
比起他们,在领军上,我简直还什么都不是。
老一代的将领们能让整个时代为之动荡绝非幸至,或许平时看不出什么,但到了战场之上,他们才是真正的霸主。
我不由为我开始对黄忠的态度感到汗颜。我总觉得他已年老,是应该被保护的,用他一杆旗来吓唬敌人也就是了,万不能让他出阵,怕伤了他。但其实,我半点也没保护住他,反而是他一直是在保护着我。
正想着,身边有几名侍卫忽然叫声:“啊呀!”纷纷倒地,原来黄忠的宝刀主要保护我,但那人射上的箭雨过多,我身边的侍卫却还是有受伤的。但以他们之精干,就算箭中胸膛,也会挺立而死,怎么轻易倒下。我定睛看时,只见每个人都不过被箭支擦伤而矣,但伤口处流的却是黑血,那人射上城头的箭上有毒!
我连忙道:“划开伤口,吮出毒血,抬下去救治。”
敌人对付我,居然用毒,可见其狠到什么程度。不知这些侍卫能不能救好。此次出兵,我专门带了很多大夫。张机先生在荆州和汉中行医,开设医馆,培养了好多人才,我的一些师兄们现在也课馆授徒。这次随军的就有他们,但对于治毒来说,张机门下弟子远及不得与他齐名的华佗门下,可是自华佗死后,他的弟子们也都一下子消声匿迹了,怎么也找不到。也不知所谓的华佗弟子胡医官能否治得了毒?
看侍卫们被抬走,我问黄忠道:“下一步该如何?”
黄忠道:“这些人弄诡计,耍阴谋,想把少主骗出城去,事情败露,更下杀手来图害少主,这说明战场形势并没有变,敌人的目标还是少主。何况,以我军之精锐,敌人就算动员再多军力,也无法围住他们。唯一可担心的变化就是魏延造反”
“魏延万不会造反,他也没有任何造反的理由。”想来想去,我还是确认了这一点。
“既然少主如此想,那我们还担心什么。眼下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一切交给魏、关、姜三人,一切按原计划进行,我们只要静等就可以了!我倒看看,谁能在我老黄忠的眼前,伤得了少主!”
看着老黄忠威风凛凛的样子,我心中宁定下来。
看样子方才那突然的变故,实在把我吓着了,我果然还嫩得很。
在崔州平、水镜、孔明等高人的教导熏陶之下,或许我想事情的方式方法有了些进步,但在两军阵前,万马军中,随机应变,镇定自若,应对自如,我还远远比不上黄忠这些一辈子在鲜血里洗出来的老将。
仅在一天前,我还坐镇中军,得意洋洋,踌躇满志,以为自己是天生的当将军的材料,但真到战场之上,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新兵而矣,甚至,离开了诸葛乔等人在暗中的帮助,我的表现连新兵都不如。
不过,我对自己说,我可以学,只要我不信弃信心,总有一天,别人做到的,我一样可以做到!
那诈城之人被黄忠一箭穿透右胸,已然死得透了,他所带的诈城之人,大部分是曹魏精兵,但确有一些益州兵士,用来迷惑我们的。细查起来,那些人竟全失了战斗力,被灌了哑药,处于半昏迷状态,带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信他们。好不容易救好了一个,问起来,却是在攻安定治所临泾时被擒的,我心中更加安定下来,确信魏延造反之事全是胡云。
这样想着,却见我派去给老丈治腿的崔医官走了过来,他身后两人抬了个担架,架上正是那个摔伤的老者。
我喝道:“崔医官,大战在即,你不照顾好这位老丈,怎得还带他来的城楼,可知罪么?”
崔医官还未答话,老丈已先行在担架上起身,双手连连抱拳道:“世子殿下,万不要怪罪这位先生,千错万错,乃老朽之错,老朽之错啊!”他改叫我世子了,记得初见面时,他可是十分无礼的叫我阿斗的,看来那时不是他不通礼数,而是故意的。
但我没有生气。我上前扶住他,道:“老丈,你哪里有什么过,兵过如洗,自古皆然,你对我们这些当兵的有意见也是正常的,何必言过。”
“世子,事已至此,容不得老朽不说了。老朽有下情容禀:这城中有一密道,乃是千百年前地下河水冲刷而成,后来河水下落,便成通道,直接城外,先辈们曾用来防羌胡攻城时逃生的,眼下,曹军就是打算借此地道进城。老朽一时胡涂,答应了他们。可我眼见世手下进城数日来秋毫无犯,今日更为满城百姓打水,为我这样治伤,我便再无良心,也难以害诸军性命,所以冒死进见,愿世子杀我以正军规,塞地道以保平安。”
我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无意中做件好事,竟然收到如此效果,更想不到此城竟还存着这样巨大的一个漏洞。看那老丈还在施礼,我叹道:“老丈,万不可如此,你是救了合城人马,是我们的大功臣,此战若胜,在下必图厚报!”
老丈叹道:“后报不敢,老朽这样做,先已把自己的儿子断送了。”
我忙道:“何出此言?”
老丈道:“魏军此番让老朽的儿子当向导,入城之时,也必让他先行,两军交战,弓矢无情,岂不是将他断送了。”
我挥道叫道:“赵正!”
赵正跑过来:“在!”
“你随老丈前去洞穴处,等敌人进入,勿必救他子出来,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
“是!”
“等等!你去我中军所在,调孔明先生送我的八阵图一同前去,万不可使敌军自地道攻入城中!”
“是!”
八阵图是孔明先生特训的一支小队,共十六人,平时在战场上卫护于我。但由于他们上阵,须根据不同地点,不同对手,着不同衣甲,执不同兵器,实在很麻烦,而且他们在过于狭小或过于宽阔的地方都极难发挥作用,所以我也很少带着他们,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阵法排成之后,其战力之强大,也是极为罕见的。
老丈在担架上连连拱手,向我致谢,赵正护着他离开。崔医官则向那些中毒的侍卫们奔去。
我望着那老丈的背影,低声道:“这人心,得来太容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