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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的烟火升腾而起,那说明右岸已为敌军占领,他们这支部队还在敌人的重重围困之中。
而此时,魏延的人马死伤达到半数,连魏延本人都已又伤又累,半昏半迷。自己的人马参战时间虽短,却同样经历了惨烈的撕杀。
背后魏国水军攻击很急。若以水战而论,这些人哪是他的对手。但是自己却不能放心的转头而斗,在这狭窄的河面上,魏军在岸上的优势完全抵换了水面上的劣势。
冯习喝道:“下水鬼!”
天气寒冷,这个季节水鬼下水,就算凿了对手的战船,也无法逆流追上自己的战船了。但是,只要沉了对方几艘船,便可阻住河道,使对方通行困难。
水鬼们只着短衣,扑扑的跳入河中,向对方船只游去。
魏军发现了,开始放箭射这些不要命的人们。
有人开始大叫:“漏水啦,漏水啦!”
魏军的水军,果然还是最差的。
喧闹声中,汉军的战船向何九曲的砲石阵地冲去。
三
赵云再一次认真的检查着自己的衣甲兵器,把青釭剑细细插好,使他可以随时抽出却不影响自己在马上舞枪射箭的动作,又检查了马后的八壶羽箭,给自己那张劲弓重新上好弦,虚射了一下,劲力很好。
赵云从来不会让亲兵帮自己做这些事,这是他的习惯,在战场上,每一个细小的失误都会造成无法弥补的严重后果。他数十年征战,却连伤都没有受过,那就不是运气这么简单了。以青釭剑为例,虽然此剑十年不磨也不会有损它的锋利,但赵云每次出征,还是会细细的进行打磨,使其永远保持吹毛削铁的锋锐。
而他的每一个战士,也都在做着相同的行动。北路军败了。赵云并不吃惊。在主公身边时间久了,子龙对队伍里每一个人的性格都十分清楚,对战局也有着自己的分析。魏延这些年来得到主公的信任和重用,隐隐有独挡一面的气势,但与此同时他也似乎总有些恃功自傲。在蜀中与黄忠争功,二人分攻二寨,他却想一个人独吞,结果失败,反被黄忠所救。北进雍凉,一军长途直进二千余里,本是绝大胜仗,却一昧求胜,被孟建用计击败于安定。此次又是渡河直击,利益当前,他总是过分的相信自己的力量而忽略了可能存在的危险。季汉诸将,马超和三将军都是以勇闻名,他们两个论计策、论治军、论总握全局都不算出众,但他们却是战场上的骄子,他们有着出众的嗅觉和强悍的武力,他们可以在面对敌军时,凭着直觉知道何时当攻,何时不当攻,可以轻易把握住敌人稍纵即逝的那一点点薄弱环节,扑上去,撕开它,扩大它,击溃它,使敌人的整体实力的优势荡然无存。很多人都奇怪,在战场之上,个人的能力应该是并不足道的,在理论上,良好的谋略和强大兵力才是一切,为个么一些有勇无谋的将领却能屡屡胜利。其实这并不奇怪,否则的话,就无从解释高祖五十六万大军,名将名相无数,却被项籍以三万人马杀的惨败的历史。而故去的关将军与黄将军,在性格上其实很相近,只是关将军更飘逸超绝些,黄将军更性情强悍些。二人这一生有过两阵对敌,也有过猩猩相惜,最后却依然是互相看不起。说起来,关将军兵败自尽,只怕很大程度上还是无法以败军之身面黄忠这些对昔日他曾嘲讽的人。黄汉升一生不得志,身负绝世之才却受治于碌碌之人。得遇主公后才得风得雨,败尽天下英雄,死后还得到护卫主公的哀荣,死后也该是开心的吧。相比之下,此二人之死,却还是黄汉升占些优势,因为他是死于战,而不是死于败。季汉诸将中,论起功劳,似乎却是自己最少的,因为自己一直指挥的是主公的中军,承担着保护主公的重任,对自己来说,没有功劳,那才是最大的功劳。
比较起来,魏延是诸将中最小的一个,但他的功劳并不小,可以说,他是季汉今后的保障之一。这些年来,季汉老臣们凋零的很快,这让赵云心中总有些莫名的伤感。魏延虽然此次损失不小,但还是一心为的季汉,虽然中了敌军的埋伏,但作为一员大将来说,他并没有错得很厉害,希望丞相不要杀他。而且,丞相也并不是没有宽恕将领的前例,云长放走曹操,那样的大过,不也是放过他了么?赵云想着,手抚须髯,不由也自叹息,魏延的身份,哪里能与云长相比,说不得,拉着众将一起求情,想办法救他小命一救罢了。
前军点起烟火来,喊杀声响起。不一时,便有探马来报:“大将军,我军前锋成功完成调动敌军任务。”
赵云点头,前面魏军约有五千,赵云并不想强行突破。此时见敌军已被调动,他将银枪一举,冲了上去。他极少大喊大叫,除非必要,他总是默不作声的以自己的行动来号令全军。但他的行动却总是能带动所有的兵将,包围着他,环绕着他,愿意与他同死共生。关羽的军士最高傲,张飞的军士最疯狂,马超的军士突破能力最强,赵云的军士,却永远最团结。跟着他们的主将,他们可以放弃死,也不畏惧生。
两千军马,轻易的撕破了敌军的军阵,把魏军打的狼狈而逃。赵云引军向东,沿河来到华州之北。华州城四门紧闭,点起狼烟,赵云并不理会,只是分别派出探哨,沿河打击魏延残部的消息。
时隔不久,消息传来,冯习与魏延已至。赵云点头:“让他们不必停下,直接西去。”
冯习一路行来,千辛万苦,连遭恶战,在中途又失了何九曲,虽未受伤,却也是心力交疲,他站在船头,喊道:“赵将军!”
赵云一笑,将手一挥,让他们西去。这手一挥,冯习便感到全身心都一下子松驰了,熨贴了,虽然还处于万马军中,却是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汉军才退,前方烟尘四起,北岸、南岸、华州三方向同时出现敌军,黑压压看不到边的人马,齐步而来的气势,让大地也开始抖动。
有汉军士兵仓皇的四顾,但他望到赵云,心中便安稳了,踏实了,觉得敌军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赵云骑在马上,喝道:“打出我的旗号。”由于此次出兵,赵云的要求是快速潜行,不亮身份,不打旗号,掌旗官一路行来,浑没有平时的威风感觉,早有些不奈。一听赵云令下,尊声得令,一挥手,四名护纛兵士将碗口粗的大纛抬过来。掌旗官从贴身胸甲中取出大旗,轻轻一抖,扑拉拉展开,升上了五丈高纛顶。火红的一个赵字,龙飞凤舞一般,绣在雪白的蜀锦上,竟有一种凌空飞出,择人而噬的感觉。
纛旗下,赵云独自一骑挺立阵前,不动声色。
东面的魏军停下了。
北面的魏军停下了。
南面的魏军停下了。
秋风猎猎,渭水滔滔,三军失色,万马齐喑。
赵云大旗突然出现,令魏军不由驻足。赵云浑似没有看到眼前的魏军一样,信马在大纛下来回的游荡着,手中枪有意无意的指向距他最近的魏军东路军主将。
那人,正是曹肇。
“前面那人,可就是当年深受武帝喜爱,曾下令必欲得之而后快的常山赵子龙?”曹肇问身边的副将。
“正是。”
“好威风的一员大将。可叹我生也晚,竟未遇将军于盛年之时,可叹,可叹。”曹肇目光里竟带着赞叹和痴迷,把目光只在赵云的身上来回的看着。
“狮子老了,会被野狼欺负。”副将道,“将军,我愿往取赵云首级。”
曹肇摇头道:“此人非同小可,不得出战。”
说话间,南路营中一骑飞出,却是曹真手下大将,左部先锋朱赞,高声喝道:“赵云老贼,尔以孤军深入,不惧死乎?”
赵云大笑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还敢前来,不惧死乎?”
朱赞大怒,拍马舞枪直取赵云。曹肇定睛看时,只觉赵云那那刺出的并不快,也并不是威猛实足,但两枪相交只一颤间,突然灵蛇般有了生命,一颤之下,已刺入朱赞咽喉。朱赞不相信的睁大双眼,喉咙里格格响着,不甘心的抽了下臂膀,呼得落下马来。曹肇也不由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由于是曹操待如亲子的千里驹曹休的儿子,他在南方,曾师从张辽、乐进诸人,后至洛阳,也见识过许褚诸将,这些人或威猛,或强悍,或快捷,或狠戾,却从未见识过赵云这样的枪法,隐杀气于一片柔美之中,没有一丝多余的力量外泄,只在柔美里突现锋芒,立取敌将性命--这曾是他一生追求的武技最高境界啊,想不到,敌将赵云,轻轻易易便使出来了。
他想起许禇曾说过的那句话:“赵云受过名师指点,与我们这些打野架练出来的不在一个档次上,跟他打架,太累,你打半天打不动他,只要稍一失神,甚至都没有失神,他的反击就上来了,枪枪不离咽喉,恐怖!所以,我宁可和张飞马超作对,也不愿对上他,有力气都使不上。”
赵云刺死朱赞,连看都不看,轻轻挥手,有兵士上前拢住马匹,把朱赞尸身横在马背上,逐回的本队。这段时间里,曹肇没有看到赵云有任何表情,无论是开心,还是愤激,还是什么,全都没有。他似是一座冰山,看似晶莹通透,却又重重遮掩,无法看透它的内心。
不知为什么,曹肇觉得赵云应该是有些落寞的,过于杰出的人,都应该是站在峰巅的,无以伦比的,这也造成他们难有可供沟通之人。
曹肇不觉间催动了战马,向着赵云靠近着。距离越来越近,渐渐可以看清赵子龙那虽然上了几岁年纪,却仍不失英俊的面容。他没有出枪,只是带着崇敬和仰视望着赵云。
赵云从未见过这样的敌将,不通名,不报姓,以主将之尊出马,却并不动兵器--难道他是个呆子不成?的确很有些象的。但,他是敌人,敌人是不分呆与不呆的。不过,赵云却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赵云把枪一摆:“拿枪。”
曹肇没想明白,下意识的取枪在手,赵云梨花枪已闪电般刺过来。曹肇大惊,这才回过魂来。“当”的一声响亮,有如碎玉滚珠一般。
曹肇觉得自己喉咙被划开了,血正向外喷涌。他伏在马上,向回便走,心底里却分明知道,其实他将那枪架开了,赵云并没有伤到自己,这一切不过是错觉罢了。但他却无法控制,难以承受赵云向自己出招的挫折感和无力感。他的枪倒抛着,向本队归去,那竟是游击营全军撤退的号令。
东部最强大的游击营,就这样后退了。
四
赵云一枪刺死南路军的先锋官朱赞,一枪逼退东路军主将曹肇,见敌军后退,赵云把枪一招,便冲了上去。东路军是主动后退,令行禁止,阵形不乱。
曹肇此时心头阵阵烦乱,退军的号令是在不自觉间发出的,但他却也不想收回,甚至他觉得,败在赵云手中,成全赵云的威名,竟是件很开心的事。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在与赵云相遇的刹那,他竟无力向赵云发动攻击。我是怎么了?这个美少年不知道。
南路军见游击营后退,却不由迟疑。领军大将曹遵见军马后撤,大声喝道:“不得后退!赵云人少,根本不是我们对手!这正是我军建功的好机会!”
他呼喊着,正为自己的沉着冷静而自鸣得意,一回头,赵子龙的白龙距离自己已不足十丈,枪尖闪动,有如银山一般。数将上前阻击,眨眼间已落下马来,吓得曹遵亡魂皆冒,拨马便逃。赵子龙长笑声中,一箭射出,将曹遵头缨射落。曹遵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