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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于是他慢慢心生出了厌烦。
邹禹童不愿意再过漂流的生活,渴望像同龄人那样交很多朋友,在假日里三五成群结伴出去游玩,所以当外婆向妈妈提议让他过去她所居住的小镇念高中的时候,他迫不及待答应下来。
新学校是县城里一所颇有名气的重点高中,坐落在交通不十分便利的小镇的西面,实行全封闭式的管理,强制要求全体学生在校住宿。
邹禹童报完名领到课本,才被送他来学校的小舅舅告知这个消息,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妈妈一跟外婆提起他的念书问题,外婆就毫不含糊地接过烫手山芋,原来是要把他丢进寄宿学校撒手不管。
他心里顿时装满了怨愤,一直到晚上去新教室上新学期的第一个晚自习,也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面孔。
还没有到上课的时间,教室里人声鼎沸,活泼的男生在讲台上追追打打,文静的女生则两个一伙、五个一窝,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喧闹的教室里,在捣乱的新同学中,安分静坐的邹禹童显得如此突兀,他原本就生得俊美,又衣着不凡,浑身上下都散发一股与他人不同的轻灵气质,很快就吸引了一个塌鼻子的男生走过来攀谈。
“你在看什么?”塌鼻子在邹禹童旁边的座位坐下,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噢……那是我们班的榜首。”
“你怎么知道?”邹禹童回头看了塌鼻子一眼。
“你没有看到吗?前面黑板旁边的布告栏,贴了我们中考的成绩表耶。”
似乎是没有预料美少年会搭理自己,塌鼻子显得格外高兴,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我知道,他叫李远,我有一个朋友认识他——我跟你讲喔,你别以为他是因为成绩好,骄傲才给人感觉冷漠,其实他的心肠非常好,而且待人也很不错,就是脾气太古怪了。哎——你叫什么名字?”
“邹禹童。我是转学生。”
“噢……难怪——嘿!那要不要我介绍李远给你认识,我今天在宿舍有跟他说过话喔。”
“不用。”
邹禹童最后看了一眼捧着两颊凝望窗外的男生,将目光收了回来——
如果他真的想要交新朋友,他会自己去认识。
邹禹童和李远被分在不同的宿舍,他们在教室里的座位也相隔得比较远,又因为李远是一个有几个固定朋友相陪就不大爱搭理其他人的懒惰性子,所以尽管邹禹童对李远很感兴趣,但也因为担心会受到李远的冷落太难堪,而犹犹豫豫,迟迟没有前去结交。
邹禹童一直只是远远的在旁边观察着李远,但仍然心细地发现了,对朋友笑脸相迎的李远从没有真心地微笑过。
大多时候,李远都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双手撑住脸颊,呆呆地望着窗外,一副神游于太虚之外的迷惘模样。
李远虽同每一位好友和谐交往,但也与每一位好友都保持着一定距离,不会同任何人太过亲密。他时而温和,时而冷淡,忽热忽冷的性子让人难以捉摸。
一次偶然的机会下,邹禹童不小心窥探到李远真正的内心世界。
那一天,邹禹童路过教学楼后面的小花园,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声响,于是好奇地拨开树枝。繁茂的叶枝下,李远坐在草地上,捻起草丛中还未开败的野花放在鼻尖轻嗅,神态甚是悠然,两颊的小酒窝更自然又迷人。
“你是采花大盗?”
听到邹禹童的笑问,男孩惊慌地扭头,慌忙站起来,手中的花朵不小心掉落在地。
白衣白裤的男孩,被大片大片的绿丛反衬,美妙宛若堕入凡尘的仙人,他的目光怯怯弱弱,如一汪微漾的清潭,似受惊的小鹿。
邹禹童不知自己当时为什么突然萌生出这么奇怪的想法,但他就是觉得男孩清俊脱俗,翻翻翩飞的衣裤,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啊!”
男孩惊叫一声,掩住口鼻,像恍然认出了他一般,急忙转身,从花园的另一个出口逃走了。
而更让邹禹童惊讶的是,这个戴着无框眼镜,怎么看怎么斯文秀气的男孩居然会在后来对他那么无理——
活泼可爱、成绩优异,邹禹童打小就颇受老师们的喜爱,一直担当一班之长;即使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他敢于自荐,在众多学生中脱颖而出。
高一一班的班主任,虽然有心根据成绩表上的排名来推选班干部,但作为第一名的李远并不乐意当班长,所以班长之职在无人竞争的情况下花落邹禹童手中。
毕竟做过多年的班长,邹禹童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更是老师的好帮手,在同学眼中非常有威望。
开学一段时间后,需要收缴班费,他让各小组长收齐费用之后再上交给他,把不愿意交班费的人的名单留下来。
偏僻小镇上的孩子不如邹禹童以前交往过的同学,他们没有很多的零花钱,穿着朴素的衣物,缴费的时候一般要磨磨蹭蹭好半天,才慢吞吞由口袋掏出零钱。但在名单上看到李远的名字他很意外,因为李远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贫困生啊。
邹禹童将李远作为最后一个交谈的对象,先对其他不愿意交班费的同学逐一谈话,如愿收到班费,再趁课间休息时间去找李远深入了解情况。
“李远。”
李远一手捧着速写本,一手拿着铅笔在白纸上勾勒,低着脑袋只顾绘自己的画,当邹禹童的招呼是耳旁风。
作为班长,邹禹童还没被这样彻底无视过,他一直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哪一个人不对他客客气气,可是现在李远居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心中有气,邹禹童的口气不禁强硬起来:“你为什么不交班费?”
“有病……”李远的声音很轻,但也足以让邹禹童听到。
“你说什么?”邹禹童恼了,即使是他喜欢的李远也不能对他这般无礼。“你再说一遍!”
“你有病!你有病!我就说了,你还想怎样?”
李远“啪”的合上速写本,怒瞪邹禹童:“以为自己是班长就很了不起吗?虚伪!”
“李远,我没惹你吧,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凭你偷看!”
“我没有看到你画的什么。”
“我说的不是这个!”
李远把头一扭,好像在对邹禹童说“我懒得跟你吵”。
“……”
邹禹童呆愣了一会儿,想起在花园里的那一次玩笑,皱起眉头道:“我没有偷看你,那次是刚好经过。”
教室里没剩下多少人,大家都自己玩自己的,没有人把注意力投到这火星四溅的一角。
李远仍然用后脑勺对着邹禹童,是一副任凭邹禹童说破嘴皮来解释,他也不可能改变对邹禹童看法的傲慢模样。
见没有任何希望,邹禹童也不愿拉下脸,强求李远相信自己,淡淡地说:“算了。班费你不想交,我给你垫,但是我真的没有偷看你。”说完,颓丧地离开。
这以后李远愈发恼恨邹禹童,跟他杠上了,处处与他作对,只要能让邹禹童难做,李远都会跑去瞎搅和。
但奇怪的是,在高一这一整年都没交过一分杂物费的李远——李远的杂物费都是邹禹童垫的,竟然在升上高二后的第一个学期,破天荒的把曾经欠下的费用全部还清,还对邹禹童说了声“谢谢”,留给他一个十分动人的微笑……
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在食堂碰巧遇李远,李远便邀请他同桌吃饭,邹禹童纳闷地想,但无论他如何苦思冥想也找不准问题的关键所在。
虽然李远与邹禹童的关系有所缓和,但他们俩的关系一直停留在一般同学以上,好朋友以下,不像是会相互生出爱恋的超级好朋友那么亲密无间。
而李远所说的,写给他的未署名情书,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时年少轻狂,收到女孩子的情信太多太多,他往往看都不看就统统丢进大纸盒里,等高中毕业后全部投入了废纸回收站。
可是李远真的是那么早就开始喜欢他么?
他有什么值得李远喜欢呢?一开始明明就很讨厌他的样子啊……
“远远……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深陷在白色床褥之间,李远几乎透明的脸,看起来像是随时有可能消失不见。他还没有醒,紧闭着双眼,嘴唇毫无血色的微抿着,梦里也十分不安……
李远是在一个凄冷的深夜里醒来的,醒来后就瞠大双眼,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病房里只有他的气息,邹禹童没有留下来陪房。
李远动了动受伤的左手,明白过来自己仍然活着,他轻轻叹了一声,又慢慢阖上双眼。他什么也不想想了,大概什么也不用他想了……
翌日,邹禹童照例带了鲜花来探访李远,却只在病房里看到空荡荡的床位。
李远又走了,再次不告而别,他甚至连救他的是谁也不想要知道,不声不响离开了医院。
“他还是个病人,你们怎么能轻易放他离开?”
邹禹童气急败坏,对倒霉的护士小姐发了一通大火,迅速驱车赶去李远的租屋——
听到敲门声,李远以为是房东老太太,拉开房门后看到是邹禹童,神色一震,随即平静下来,冷淡道:“你来干什么?”将缠着绷带的手腕不着痕迹地掩藏在背后。
“你说我来干什么!”邹禹童生气地闯进屋内,一把抓住李远的右手,把他拉过来搂进怀里抱住,深深吸一口李远的味道,他放下心中的大石,呢喃道:“在医院里没有看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下次不要再不告而别了好不好?”
“是你救的我?”李远诧异。
不敢太用力箍住李远,又害怕他挣扎不小心碰到伤口,邹禹童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推开。
点点头,低声回答:“现在想起来,我还心有余悸,远远,我终于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
“哈、哈……”
李远瞟了他一眼,讥讽地笑了两声,走到桌边坐下,沉静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远远,你怎么……”
“死过一次,我不会再被你耍了。如果说完了,请你马上离开。”
李远不看邹禹童一眼,冷漠下达逐客令,好似曾经的曾经,所有的一切,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情,他都已经不在乎了。
“不要!”
邹禹童猝然大叫,跑过去抱住李远,脸埋在他的颈窝处,暗声呐喊:“不要不要不要——我不准!不准!”
这一刻,他如此害怕,就像那天怀抱着沾满鲜血的李远,心脏被惊恐吞没了。
“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