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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由胜到败的剧烈反差,纵是黄盖这样的沙场老将也难以接受,更休说其麾下那些入伍不久的士卒。这些士卒用作守城,或许还绰绰有余,但遭遇野战时,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文聘等荆州大将率领精兵轮番发起冲击,很快就将黄盖军的斗志瓦解。陷入军惊状态的江东兵,连黄盖也收拾不住,战局迅速呈现一边倒地趋势。
剻良并不着急收拾黄盖,他还要以黄盖为饵钓出鄂县的其余兵马。果不其然,当得知黄盖被围后,孙翊、潘璋百般无奈,只能出城救援
既因为黄盖是江东军的都督、是硕果仅存的元老功勋,也因随其出城攻击的兵马占到守军的七层。若不能救出黄盖,鄂县的失守也只是迟早问题。
孙翊、潘璋率军出城后没多久,荆州军平虏校尉王威即领一彪人马杀至鄂县城下。此时城内防御已极尽空虚,王威毫不费力夺城成功。得到王威夺城的讯号后,剻良即命大军对黄盖展开剿杀。黄盖率军东突西杀,欲突破重围。但奈何寡不敌众,根本无法成事。在某一次冲杀时,黄盖被文聘一箭射中后心,坠马后被坐骑践踏而亡。陈武拼尽全力才抢得黄盖尸体,并在孙翊、潘璋的策应下,单骑突破包围,但其亦身批数创。随即,孙翊、陈武、潘璋率领少部残军夺路逃回柴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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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毕全过程后。周瑜悸恸之余,也不禁有些震惊——剻良之计,可称毒绝,不但欺骗了黄盖,甚至也欺骗了蔡瑁。既欺敌,也欺己!
事态的发展,已不容周瑜再多做思量——柴桑原本地驻军大部在周瑜麾下,如今城里都是自鄱阳大营征调而来的新兵,入伍仅只两月的新兵!而且,继程普之后,又一任都督黄盖的阵亡。对柴桑军民的打击可说是极其沉重的。周瑜不敢想象如今的柴桑已是什么样子!
毫不迟疑,周瑜从西昌征调了朱然和千余兵马后,立即北上增援柴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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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桑城内阴云密布。人心惶惶!
剻良大军自西、南、北三面,以围三阙一势将柴桑团团围住。只用一日之功,荆州大军就将护城河填平,随即向城池发起强大的“攻势”——剻良一面派遣兵马对城池发起强攻,一面每日将大量携带劝降文书的箭矢射入城内,借以挑动城中军民献城投降。
黄盖的战死、鄂县的失守,对孙权的打击几乎是致命性的。柴桑守军已士气全无,任统军将校如何激励,也只能徒呼奈何。城中士族百姓对孙权政权的维继,已彻底灰心失望。
大难临头。各自纷飞!不少士族秘密联系剻良,表示投效之意,并暗令守军中的族中私兵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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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桑,议事厅
“……昨日一天,肃已截获5、6封城中宗族大户归附剻良的信件……”鲁肃面色肃然,沉声说道,“如今柴桑城内暗流涌动,已极不安定。主公,肃以为坚守柴桑已不可能……为今上上之计。是南撤与周督会合,再图良谋!”
孙权楞楞地呆坐在厅中,仿佛听不见鲁肃说的话。黄盖的阵亡,已将孙权的信心降至了最低点。
“主公……”见孙权状似痴呆,鲁肃焦急地询问道。
“……娘地,这些杂碎,居然想叛逃敌军,看我不宰光你们!”孙瑜、孙匡一路恶毒的咒骂,急步走进议事厅中。
鲁肃与张昭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眼神,随即张昭出声问道:“仲异,季佐!你二人说什么?”
“高明这混蛋,居然想投书给剻良,说要投降荆州贼军,我和仲异兄已领军将他全家诛杀……”孙匡恨恨地回道,高明是柴桑城内有名宗族——高族的族长。
“什么?诛杀……”张昭、鲁肃等人尽皆面色大变。
“怎了?”孙匡略显不解地询问道。
“此举正是激起城中内乱啊!”鲁肃痛苦地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如今的柴桑城,便犹如一只巨大的火药桶,无数引线已伸至桶外,一旦碰上些许火星,即会发生惊天爆炸。现在孙瑜、孙匡诛杀高明的举动,其实正是引燃了其中一根引线,大爆炸恐即将发生。
“荒谬!”孙瑜嗤笑一声,驳斥说道,“若不诛杀叛贼,城池迟早为他等所献,到时后悔就晚了!”
“……”鲁肃无声地仰天长叹,随即缓缓摇了摇头——大厦将倾,人力岂可回天?
仿佛在印证鲁肃的话,城门校尉黄柄急步匆匆地走进了议事厅。黄柄是黄盖的长子,得知父亲亡故的消息后,他连伤心的机会都没有。身为城门校尉的他,必须承担起固卫城池的重任。
“启禀主公!”黄柄面色非比寻常,急声说道,“城内十余家宗族骤然起兵反叛,意欲开门献城,陈校尉和潘校尉正引军平叛,但情况非常不妙,我军中不少士兵也已投向叛军!”
“什么?”孙权被这一消息惊得回过神来,勃然起身,身体微微颤抖地询问道。
厅下地孙瑜、孙匡也立时懵住了,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举动竟真会造成如此结果。
“主公,柴桑已不可守,如今撤退尚为时未晚,若再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鲁肃再次劝荐道,“请主公早做定夺!”
“我不会走的!”孙权有些失魂落魄地说道,“要走……你们走吧。父亲、兄长的基业,被我败坏至此,我尚有何面目出逃?”
“主公,若你身死,孙家基业一切成空;若你能脱得此困,他日卷土重来,亦未可知!”鲁肃撩袍,双膝跪地,恳切地劝说道,“肃恳请主公尽快撤出柴桑。”
“子敬之言极是!”张昭也不顾身份,跪地恳请道,“主公且莫轻言死志,请为大局着想!”
“恳请主公撤出柴桑!”厅中其余群臣亦齐跪地说道。
“……”孙权心中痛苦至极,面色不住变化,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无力地点了点头。
“黄校尉,请你速去召集可靠兵马,准备护卫主公撤离!”危急之际,鲁肃尚能保持清醒的头脑,迅速的安排道,“张公,诸公,请列位速回府中,安排好家眷车辕,并召集府中亲卫,随同主公一并撤退!此事需急,不可稍迟片刻!”
“仲异将军,季佐将军,你二位速携主公回内堂做撤退准备!”
……
柴桑城内,厮杀声四起,乱成一片!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东 第一六二章
柴桑城内乱做一团,叛乱愈演愈烈。
正如鲁肃所担心的一样,生出背离之心的柴桑诸宗族虽与城外荆州军有秘密联系,然而对于真正起兵反戈,他们其实仍心存许多顾忌。但非常可惜,孙瑜、孙匡出兵诛杀高族之事,立时将其余宗族紧绷的神经逼至临界状态,兔死狐悲之下,最为胆寒的几家宗族率先起兵举事。一有人牵头,叛乱便如燎原之火,迅速席卷开来。
陈武、潘璋等人虽率军奋力平叛,但无奈叛乱波及的面越来越广。拆了东墙补西墙,根本无济于事。
更要命的是,柴桑的叛乱很快被荆州军察觉,并回报给了剻良。剻良何等精明之人,立时就猜出城内可能出现了叛乱,果断地命大军乘势攻城。
内忧外患之下,柴桑岌岌可危,城破在即。迫不得已,孙权只能选择弃城撤退。
但这场撤退,却远比鲁肃等人料想的要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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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泽县西约10里处,一支失魂落魄的队伍,正缓慢朝彭泽方向行进。队伍中既有将校军卒,亦有许多锦衣儒士,甚至还有不少妇孺,但几乎每人的脸上都流露惊悸、‘隍惑’乃至绝望的之色……
“鲁大人,照这样的速度,恐怕会被荆州军给追上!”陈武策马来到鲁肃身旁,不无忧虑地说道。陈武血迹斑斑,身上铁甲也破了好几处,明显受了不浅的伤。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鲁肃向队伍前面的某辆马车看了一眼,忧心忡忡地说道。
“……嗬!”陈武点了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子烈,你身上伤势如何了?”鲁肃暂将烦心事抛到一边,关切地询问道。
“呵……”陈武憨厚一笑,豪爽地说道,“都是小伤。我粗皮粗骨,不妨事!”在护卫孙权君臣撤退时,陈武始终奋战在最危险处,负伤受创自是难免。
“二哥!”悲戚伤恸的呼唤声突然从队伍前列响起。
鲁肃、陈武二人面色剧变,急策马向前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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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辕已经停下的马车上,孙权仰面躺于其中,面色苍白如纸,两眼无神。气息已非常微弱。一支狼牙长箭深深地插入孙权的左胸,仅余箭尾露于体外,伤口附近的衣袍早被血渍染成通红。
孙权君臣在突围时,选择了从荆州军空开的东门撤退。但不想,剻良在东门外亦有所安排——待孙权一行人马突出城池5、6里,正待朝南撤退时,文聘突然率伏兵从南北两面杀出。孙翊、陈武、黄柄等人率军拼尽全力死战,非常艰难地击退文聘,并在其余荆州军赶到前,掩护孙权及一众文臣、家眷脱出了危困。
然而,就在即将摆脱敌军阻击时,孙权却不幸被一支流矢击中……
孙权之母吴太夫人含泪坐于在孙权之旁,孙翊、孙匡等孙家子弟、以及张昭、鲁肃等一众文臣垂手肃立在车前,陈武、潘璋、黄柄等军中将校却必须率军殿后。以防荆州军尾随追来。
孙权异常费力地将右手缓缓抬起,似欲做些什么。
“我儿欲寻何物?”吴太夫人轻轻握住孙权的手,悲戚地询问道。长子孙策初定江东即英年早逝,已令吴太夫人悲伤不已。两年时间过去,哀痛即将淡化,谁曾想,眼下次子孙权又遭逢厄运,令吴太夫人情何以堪。
白发人送黑发人,直乃人间最大伤心之事!
“……母亲!”孙权艰难地开口说道,“……唤三弟、四弟过来。儿……有话交代!”
“嗯……!”吴太夫人强忍着眼中地泪水,扭过头去,不愿儿子看到自己的哀伤,声音略显颤抖地对孙翊、孙匡招呼道,“翊儿,匡儿!快些过来,你二哥有话要说……”
孙翊、孙匡二人步履沉重地走近,缓缓爬上马车,凑到孙权头旁。轻声问候道:“二哥,我们来了!”
“……叔弼、季佐……”孙权断断续续地说道,“为兄……将死矣,然九泉之下……实在愧对父亲……和大哥。父、兄两代……辛苦创立的基业,于我手中……毁于一旦,我实是……孙家罪人……”
“二哥!这不怪你……”最年轻的孙匡已经完全控制不住的情绪,失声低哭起来。
“……”孙翊头颅低垂,没有哭出来,但热泪也自眶中不住下落。
孙权苍白的面庞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大哥曾说过……孙家男儿,只可流血,不可流泪……莫要再哭了!咳~咳~!”忽地,孙权一阵痛苦的咳嗽,几乎岔过气去。
“二哥!”孙翊兄弟心中一颤,急声呼唤道,。
“权儿……你且歇息片刻……”吴太夫人的声音已近嘶哑,哽咽着说道。
“……”好生不容易,孙权才回过气来,坚持着说道,“母亲……儿天年将尽,恨不能奉养慈母……然……孙家基业不能就此而断。我……死之后,由……三弟继我之位,望母亲朝夕训诫!”
吴太夫人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微微点了点头。
“三弟……为兄无能,乃……至局势大坏……往后的重任心……尽付于你了……”孙权似乎是在憋着最后一口气,颤声说道,“你……要是能汇合公瑾兄……日后当……谨听公瑾兄教诲。事有可为,则为……若事已不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