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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失态的表现,不要说黄权、王累等人心中暗暗冷笑嘲讽,就连张松也看不过去,出声提醒道:“为今最要紧的,还是商议如何退敌……”
“敌情不明,也不知有多少敌军,由何人统领,空谈退敌,又有何用?”刘璝连张松的脸面也不顾,大声呵斥道。
张松面色一滞,忍耐住自己的性子,继续进谏道:“且不管敌军有多少人,当务之急是要守住雒城。增兵雒城一事,耽误不得片刻!”
“成都城内也只有不到两万兵马,再派出一部增援雒城,岂不是要让成都形同虚设?”刘璝连连摇头,反驳道,“成都城坚壁厚,但要坚守,不惧敌军来攻。
以我之见,还是急招各路兵马回援,以破敌军!”
听了刘璝这话,张松面色微变,连连苦谏,希望对方能打消这个消极无比的应战策略。努力了许久,张松才让刘璝松了些口——距离较近些的孟达军将被招回成都拒敌,而刘璝也应允派出5000人增援雒城。
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插口,但黄权却知道张松的提议无疑是正确的——一旦雒城告失,想要守住成都并不是刘璝想像的那么简单。
诚然,成都有坚城高壁,更有近两万驻军。但由于多年未遭遇战火洗礼。成都的士民对战争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相当脆弱。
此外,刘璝对西川的掌控本来就不稳固,又有刘备方的细作不时地煽风点火,也就是依靠最近战事上地“顺利”,才不至于引发出骚乱。但所谓的战事顺利如今已经成了一个笑话,黄权敢肯定,到明天一早,荆州军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就会传遍全城,到时成都势必乱成一锅沸粥。在民心、军心极度不稳的情况下。想依托成都的坚城展开防御。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正如张松所言,最明智的应急之策就是不惜代价增援固守雒城,拒敌于成都之外。
不过,黄权自然是不会去提醒刘璝的。
散议之后。王累直接登上了黄权的车辕,随其一同来到主簿府。
进到书房后,黄权挥退了仆婢,与王累对面坐下。
“公衡,没想到还真被你猜对了。这里面果真另有玄机……”王累大为兴奋地说道。
黄权先是点点头,随即神色复杂地说道:“可是,荆州大军究竟是如何来到得雒城?不说剑阁天险,就是涪城、绵竹也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更奇怪的是,此前竟一直没有消息,居然直到荆州大军将至雒城时。才被发觉。士连不觉得这其中大有蹊跷么?”
王累沉吟片刻,猜测着说道:“莫非吴懿、马汉等人当真投靠了荆州大军?”
“这似乎也不大可能!”黄权微微摇头,“且不说马汉、刘晙都是刘璝地心腹,就以吴子远来说,他与庐江朝廷并无交结,家眷老小又都在成都,而且扼剑阁天险防守无忧,怎么会轻易地改弦更张?”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荆州大军是飞进来的?”王累愕然地说道。”皆称征西大将军张飞用兵如神,难不成他真有鬼神之能?”
黄权没有回答。起身到房内的书桌上翻来找去,寻到了一张地图,摊放在几案上。
王累拿过一盏油灯,放置在地图之上。
仔细地在地图上搜寻着,黄权眉头深深蹙起,许久之后,才带着几分不确定说道:“士连,你看荆州军会否走的是这条路……”
王累愣了愣,半晌才会过意来,诧异地说道:“这是……阴平栈道??!!
这不可能!阴平栈道行走难比登天,莫过军伍,就是山中猎户也无法安然渡过。况且,阴平栈道已经有十来年没有修缮过,是否还有都成问题,连地图上都没有这条路。”
“这倒也是!”黄权缓缓点头,略显失望地说道,“700余里的阴平栈道,就算能通过,至少也得有一个月,时间上也不够。难道张飞真有神鬼之能?”
近一个月战事上的平庸表现,令身为西征大军主帅的张飞的用兵才能,大遭西川文武的怀疑,刘璝、张松等人更是肆无忌惮地嘲讽诟病,直称所谓的“威震华夏”不过是浪得虚名。黄权、王累等人也逐渐由希望变失望、无望……
谁料曾想,所有人都被欺骗了。在三路大军寸步难进地伪装下,一支奇兵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攻到雒城。令人震惊之余,更多出无数敬畏!
“此事只需刘璝、张松等贼操心便可,我等不必费心思索。”王累突然转沉默为兴奋,“公衡,此事于我等是极大的良机。
城内人心大乱已无可避免,正可乘乱行事,联同忠挚之士,一举诛除刘璝、张松等贼,为季玉公血仇,复我益州朗朗乾坤。”
黄权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出黄权的预料,荆州大军行将兵临城下的消息,几乎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全城。
整个成都城,就如同炸开的大锅一般。在有心人士的推波助澜下,各式各样地谣言四处传播。甚至有传言称,征西大将军张飞是天神下凡,以六丁六甲之术运兵入川。
刘璝一派的官员士族犹如末日降临一般奔走哀号。其余官员则是惶惑中带着几分期待。关系密切的官员们相互拜访,商议如何应对这一突来的巨变。
守城军卒则更多的是惊恐。在先前地一年多里,大量的精锐川军士兵折损于西川的内战之中。刘璝现有地兵马,有近一半的新近征召地,莫说上战场,就是必要的操练都欠缺。
仅余的精锐军卒都已被吴懿、孟达、杨怀带上了前线,作为大后方的成都,驻守军卒中竟有八成是新兵。谁能料到,大后方居然会变成前线?
几个月前还是普通百姓。这些新兵怎敢面对那些有如神兵天降地敌军?当校尉卓膺奉命挑选5000兵马增援雒城时。被选中的军卒简直如丧考妣。
百姓的反应最为直接——关门闭户,深藏家中。
……
昨日还热热闹闹的成都街市,变得空空荡荡,人迹难寻……
剑阁
“娘的!吕蒙这混蛋……”吴懿双目红赤,一拳捶在桌案上。完全失去了往日地冷静,失态地怒吼道。
厅下,一众部将噤若寒蝉,谁也不敢接口。
由于荆州军对剑阁的攻势从未停止过,吴懿起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直到一连半月没有得到江油的粮草补给时,他才生起疑惑来。连派了几批信使都杳无音讯后,吴懿派遣了千余军卒回返,这才发觉了敌军的惊天阴谋。
一支敌军奇兵居然翻越阴平道攻进了蜀中腹地,亏自己还得意于将剑阁守卫得滴水不漏,得悉消息的吴懿差点吐出血来。
到了这光景。继续固守剑阁已经再无半点意义。愤怒过后,吴懿迅速做出了决定。
“传令……”
是夜,吴懿留百余军卒虚张声势以迷惑敌军,自己则率领仅余的7000军卒星夜兼程赶赴江油。
翌日清晨,代吕蒙执掌大军的偏将军凌统敏锐地察觉到敌军关隘的异常,稍做试探后,立即挥大军展开猛烈攻击,半个时辰迫使守军开关投降。
问明情况之后。凌统即留1000军卒扼守剑阁,自己则统率大军朝川中腹地挺进。
夕阳西垂。天色将昏。晚风吹拂起片片尘土,席卷而来。风中,隐隐约约带着一股血腥气息。
在数倍之敌的包围下,一支残破的败旅正在最后的困兽之斗。
督军校尉卓膺以手中长枪撑地,不停地喘着粗气。一支深插大腿的弩箭让卓膺基本丧失了行动能力,腰间一道深几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地流淌着鲜血,头盔早已丢失不见,鬓发散乱地披落在面颊上。
在卓膺的身旁,仅余不足500名军卒,而且个个惶惑不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卓膺眼神迷离茫然,简直不愿想起一个时辰前所遭遇的伏击战。狡猾的敌人早已预料到会有援军前来,在雒城与成都之间,寻了一个看似不可能设伏的地点,精心安排了一个埋伏,成功地打了卓膺一个措手不及。
更让卓膺心惊的是,设伏的敌军仅只3000余人,甚至比不上卓膺的援军。但就是这3000余敌军,在短短的两盏茶时间内,将5000川军完全击溃,过半兵卒当场弃械投降,其余人则四散奔突。
想起那些敌军猛如狂狮、动如疾电地攻击,卓膺直感觉自己不寒而栗。
这时,在外包围的敌军让出一条道路,一名衣甲破损严重、却仍自威风凛凛的敌将策骑横刀立于阵前,昂然冲卓膺喝道:“带着一帮新兵,能坚持到这模样,你做的算不错了!
我吕蒙以大汉平南将军之身,准你归降!”
“准你归降!”吕蒙这番近似狂妄的话语,在卓膺听来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有如此绝悍的劲旅,有如此精妙的用兵,吕蒙自有狂妄的本钱。这已非狂妄,而是发自内心的自豪自信。
正是凭借这份自豪自信,荆、扬军团才能横扫大江南北。
“呼……”抬头看了看血色的西天,卓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片刻后,他将手中长枪摔落一旁,双膝跪地,心甘情愿地伏下头来。
“啪~!”卓膺身后跪成了一片。
在心惊胆颤中度过难熬的一夜,广汉太守费观早早地起身,离开郡守府前往四城巡视。
还未抵达东城时,费观便听得一片喧哗之声,心中生疑,急忙赶到城楼上。在城兵的指引下,费观看到原本应该是驻守成都的督军校尉卓膺正引数千川军,与敌将吕蒙并骑立于城外。
“卓校尉,你何故降敌?”费观心下骇然,却又无法相信,大声冲城外呼喊道。
“刘璝勾结奸贼曹操,弑杀蜀公(刘璋),更引曹军祸害我川中子民。这等奸佞,人人得而诛之,我投张征西大军,正是顺应天子之诏,何来降敌一说?”卓膺虽然面色有些难看,但声音却相当洪亮,“费太守与高将军都是川中忠挚之士,为何不应天子之诏,顺川中万民之心,起兵共讨奸佞?”
费观虽然有心反驳,但看了看城外的情形,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
停顿了片刻,费观略显艰难地问道:“你可是奉命前来增援雒城的?”
“正是。”卓膺点了点头,“我领了一万人,皆已归顺吕蒙将军麾下。”
城楼上一片哗然,守卒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绝望之色。
费观发怔了片刻,缓缓转过身,恰好迎上了守将高沛的目光。
高沛的面庞上,同样满是失望、悲观。
一个时辰后,费观、高沛开城出降。
雒城,成都北面的最后一道门户,正式落入吕蒙之手。
消息传回,成都的恐慌升级。许多士族官员秘密遣使出城,试图联络吕蒙大军约为内应,城内百姓也出现了外流的人潮。
刘璝虽然下令闭城戒严,但对城中的混乱却是于事无补。
与孟达“僵持”到第32天,包括知道我计划的张任、严颜在内,川军甚至是荆州军中的许多将领都纷纷向我请求——发动真真正正的进攻。
僵持,对人的耐心是一个极大的考验。更令人难以接受的,却是孟达那小人得志的张狂辱骂。他曾三次遣使送信给我,以极尽戏谑的言语嘲讽我浪得虚名。
我看了倒没觉得什么,陈到、向宠这些部将却是险些将肺气炸,三番两次请战。
同样“陷入僵持”的黄忠军也遭遇了类似的情况。
就在这一天,一羽飞鸽落在我军的大营——吕蒙偷渡阴平成功,业已攻克江油、涪城、绵竹,正在朝雒城进攻。
第四卷 潜龙出渊震九州 第一百七十一章(上)
“绵竹已被攻克,吕平南正在攻打雒城?”看完手中的薄绢,张任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得滚圆,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