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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世界从来没法假设,也没法重来,爱了便爱了,付出的感情哪能说收回来就收回来,否则还叫什么爱。
“微晗,不然找个男人吧,解决解决生理问题也好。”
“找过了,一做就想到他,做不下去。”
“说什么呢?”容彬过来就听到他们这最后两句对话,“向枫,别出什么馊主意,微晗,你该走的就走,一直留在原地,有意思吗?”
向枫忽然闪着眼睛问容彬,“容彬,你怎么忘记那人的,怎么忘记的?”
“忘着忘着就真忘了。”
这话感觉有几分耳熟啊,对了,他曾经对容彬说过“笑着笑着就高兴起来了”。
王子一般的容彬忙前忙后伺候着两个老友,喂他们醒酒汤,又把他们拖回家,给他们换好睡衣,又一个个送上床,自己回到卧室时都已经凌晨一点了。
屋内华丽典雅,躺在欧式的雕花大床上,容彬想起向枫的话“不然找个男人吧,解决解决生理问题也好”,冷冷一笑,他皱眉,“脏死了。”
*****
简业明接到前妻凌燕电话的时候刚好接了儿子回到家,电话里凌燕说想让他见个人,简业明爽快地答应了。
“穗穗,换上衣服我们和妈妈去吃饭。”
“好。”
简穗是简业明和凌燕的儿子,今年四岁,幼儿园中班,和他爸一样是个小面瘫,唯一一点不同他爸至少看上去还严肃正经,这个小孩则是整日家一副死鱼眼,呆呆的,冷冷地看着周围一切的样子。
简业明有时候在想,简穗这样子似乎看透了一切似得,他从两岁起就几乎没哭过,也几乎没笑过,去年开始甚至连衣服都是自己穿,吃饭睡觉从来不用哄,乖得让人害怕,凌燕有时候看着儿子的样子就觉得冷汗直冒,小小的孩子,一副冷然的表情,动画里座敷童子一般。
简业明总觉得愧对儿子,他不是个好父亲,凌燕也不是个好母亲,两人性子都冷,也都不太会和儿子相处,简业明也想和其他人一样与儿子关系很好,可是每当他提议什么,儿子都是冷着一张脸说“好”,之后简业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问儿子想要什么,儿子一般的回答不是吃饭就是睡觉,再无其他。
凌燕更是个不会当妈的,孩子出生,她连奶粉都不会冲,尿布也不会换,后来找了保姆她就彻底大撒手。儿子渐渐长大,她想要亲近,却觉得儿子把她推到了很远,于是更加不知怎么靠近,现在她每周见儿子一次,一般都是周五晚上去吃饭,周六儿子自己看一天动画片,周六下午简业明来接回去,就这样了。
离婚后简业明就把凌燕的东西都收拾了,她的房间也空了出来,后来就成了儿子的房间。
说起来简业明和凌燕结婚也可笑,那时他和恋人双双跪在自己父亲面前,父亲明白过来之后,抬手就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不知疼似得接着就扎到了自己大腿上,简业明和爱人惊惧地看着他,他嘶吼着说:“你要是和他在一起,我下一刀就扎胸口这儿。”
简业明哭了,和他跪一块的恋人也哭了,简业明许久只说出一个对不起,之后便分了。
再然后他去了一个婚姻介绍所,接受无性婚姻的那种,被介绍的第一个人就是凌燕,见面第一次,凌燕就啜着咖啡说:“你是同/性/恋吧?”
简业明愣一下,点了头,凌燕则笑得艳丽而大方,“彼此彼此。”
简业明疑惑,“你也是?”
“不然怎么会去无性婚姻介绍所,我这长相找个男人应该不难吧?”
简业明点头,“你很漂亮。”
“既然这样,说说条件吧。”
简业明又愣了一下,继而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第一,分床睡。第二,如果我父母哪一天接受我性向了,随时愿意和我离婚。第三,第二条同样适用于你。怎样,公平吗?”
简业明点点头,“还有吗?”
“没了。”
“可以。”
从见面到结婚,两人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再然后简业明曾经的恋人来找他,那个帅气如王子一般的人,几个月后竟然只剩皮包骨头。
心疼到无以复加,简业明依然拒绝和他说话,他没那个资格。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他现在是“已婚人士”,这个王子一般的男人值得好好珍惜,值得一个没有结婚的男人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不相负。
既然没法给他未来,又为什么再和他纠缠?
后来简业明和他说:“别来了,我永远不会背着妻子和你偷偷摸摸。”
男人走了,再没出现过,那个王子一般的男人爱他爱得深,深到甘愿连自尊都抛弃了,可是他伤他也伤得深,深到就算离婚也再不可能在一起。
当感情里愧疚多于爱,那么爱得还有什么意思?
只是深夜里,简业明会盯着那个人的照片看,一直看,看到眼睛发酸,酸到眼泪都快落出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后来有一次凌燕半夜抛给简业明一个半透明的小塑料杯,简业明问她做什么,凌燕摊摊手说:“要孩子。”
简业明没给凌燕回答,直到一个月后他得到医院通知,父亲的生命最多只有一年,他同意了,对于父亲那殷殷期盼的眼神,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晚上回家,他敲开凌燕的房门,凌燕倚在门边双手抱胸,“你爸……?”
“医生说最多半年。”说出口,才发现声音嘶哑,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让他嗓子上火一般不适。
凌燕不知说什么,她本来就是个高傲的人,性子比简业明其实还冷。
“那他……有没有什么愿望……我的意思是……呃……算了……你不要太难过。”
简业明点点头,也不离开,许久许久才干哑着嗓子说:“他想看孙子。”
凌燕转身回房,又给了简业明一个小塑料杯,“我这两天大概就是排卵期,这几天晚上,你一天给我一次。”
简业明点点头,声音依旧涩得像是丝绸滑过钉子一般,扯出很多难看的线头。
“谢谢你。”
“说什么谢,我们都一样,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找其他男人要去了,我家那边也快把我逼疯了。”
三个月后凌燕真的怀孕了,就这样,都不想要孩子的两个人作孽一般不计后果地生下了简穗。
简业明父亲在看到简穗后的第二个月就去了,或许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临死前拉着简业明的手说:“儿子,爸,爸也不想你这么难过,爸当了一辈子兵,过不了那个坎……小凌告诉我了……你们俩要是真过不下去,爸都快死了,你以后……想怎样就怎样吧,就是别……委屈了穗穗……。”
第二天简业明父亲就走了,走得很安详,简业明没去问凌燕和他父亲说过什么,至少他知道父亲临走前没有什么遗憾。
简穗再小一点的时候身体不算好,经常要去医院,奶还吃不好就天天脑袋上屁股上的扎针,后来好一点了,也两三岁了,小小的孩子性子就冷了,比简业明和凌燕都冷。
“唉。”几不可闻地轻轻一叹,简业明也换好衣服,唤一声:“穗穗,换好了吗?”
“好了。”
拉着简穗的手,简业明出门,心想今天见的该是凌燕的恋人吧。
第7章 第七章:
不大的包间里简业明和凌燕还有她身旁娇小的女孩打招呼。
“你好,我是简业明。”
“我是陈潇,你好。”
在简穗面前凌燕和简业明都会不自觉隐藏起自己的性向,所以凌燕最后做说明的时候只是给简业明说了:“她是我好朋友。”
陈潇淡淡一笑,身材虽然娇小,却大方淑雅,“你好,你就是穗穗吧?”
“是。”简穗瞥了陈潇一眼,继续看着桌子,似乎周围的事情都和他无关。
凌燕稍稍尴尬,“穗穗比较不爱说话。”
“哦。”
吃饭中,凌燕笑眯眯地对简业明说:“业明啊,你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不觉得累吗?”
简业明不解凌燕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凌燕只能继续道:“没有谁怪你,自始至终你都是没有选择,原谅自己吧。”
简业明低了头,好好吃饭。
吃过饭简业明带简穗离开,凌燕拉了他的手说:“业明,我可能移民了,以后可能……”
简业明有点懵,“移民?哪里?”
“加拿大吧,那边好去一点。”
“你爸妈他们同意了?”
“一年前就同意了。”
一年前凌燕忽然提出离婚,原因很简单,她的父母终于接受了她的性向,也终于同意她离婚。
简业明有点感慨,只能拍拍凌燕拉着自己的手说:“以后好好生活。”
凌燕哇一声就哭了,旁边陈潇有点尴尬,简穗上前,小手冰凉,捏捏凌燕的手指说:“妈妈,以后要回来看我。”
凌燕哭得更厉害,简业明和陈潇对视一眼,陈潇小声说:“交给我吧,她没事。”
简业明便抱着简穗离开了,离开后他问儿子:“穗穗,以后就不能经常看到妈妈了。”
“恩。”
“穗穗,你……想她了怎么办?”
“打电话。”
简业明有点堵,母亲离开,四岁的儿子却镇定如常,说起来这才是不正常吧。
带儿子回家,帮他洗完澡,简穗就睡了,自己关的灯。
简业明也洗个澡,擦干头发坐在床上,又想起凌燕,和他不同,凌燕的父母在知道凌燕的所有后,凌燕昂着头说:“你们不同意也没办法,我改不了了。”
两位老人噗通一声给她跪下了,凌燕本来打算好的所有对抗,终归在父母两人的这一跪里崩塌,可是终究接受不了男人,于是去了无性婚姻介绍所,于是认识了简业明。
后来她终于有了简穗。那时她也有个恋人,后来分了,和简业明一结婚就分了,那个女孩也是个倔强的,凌燕试婚纱那天,她跑到婚纱店,拉着凌燕问为什么,凌燕说了对不起,女孩笑一笑问她她的爱也就这样?凌燕低着头,女孩却点了点头说她自己是孤儿,所以不知父母的逼迫能到什么程度,所以就算凌燕说没法在一起也还是无法理解,所以无法原谅。
凌燕抬头,一脸决然说你打我一顿吧,女孩一笑,挥手就是一巴掌,用了全力,简业明没有上前阻拦,凌燕的脸瞬间红了,婚纱店店员震惊地看着她俩。女孩“啪”一声又给了凌燕一巴掌,凌燕就哭了,女孩也哭了,抱在一块哭。后来女孩走了,离开了北京,凌燕知道后喝了一夜酒,回家吐了一客厅,从那之后再没提起那个女孩,也是从那之后开始过得更加张扬无忌。
就是如此,现实面前,很多很多爱情都没有后来。
简业明拿出手机打开照片,里面有一张照片是他和曾经的恋人在秋季日落时分的合影,阳光柔和地打到两人脸上,他面色柔和,那人笑得自信夺目。
曾经多少夜晚都是看着这张照片度过的,现在再看竟然觉得恍若隔世,那个王子一般的男人已经彻底放下了,因为酒吧偶遇时他对他说:“以后再相见就谁都不认识谁了,若是有机会再见,记得自我介绍。”
简业明点头应了,从那之后便再也没见过了。
心里有什么在发酵,简业明按下删除键,里面蹦出一条消息“您确定要删除这张照片吗?”简业明看着这条消息,许久小声说了一句:“确定。”同时拇指也按了下去。
他已经放手,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放下这份感情重新开始?
原来确实如凌燕所说,不是别人怎样,一直是自己没法原谅自己。
说好的承诺没法兑现,于是一直在愧疚,一直,一直……
*****
向枫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