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贺兰点头道:“朱妈,送陆伯伯出去。”朱妈忙点头应了,替陆医官拿着药箱,一路送他出去,兆煜还在昏迷中,贺兰走过去,就见他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脸色雪白,嘴唇沁出鲜红的血珠来,那是他因为伤口剧痛难忍,自己咬出来的,贺兰慌忙从旗袍口子上解下自己的手绢,慢慢地给他擦嘴上的血。
他在昏迷中只觉得一股子如兰似麝的香气扑面而来,恍若回到了很久以前,有一个调皮的小姑娘向着他嫣然一笑,明媚娇妍,他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一见钟情这回事,然而从那一刻起,他相信了,但他错过了她。
他发着高烧,脑海里胡乱地闪过许多杂乱的映像,这会儿迷迷糊糊地低喃,“。。。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回邯平找你,找了很多回。。。可这些我都不能对你说。。。”贺兰只顾得观察他的伤情,听不清楚他都说了什么,还道他是伤重所以说胡话,又伸手来探他的额头的温度,更觉得烫手,越发的六神无主,连声唤他,“兆煜,兆煜。。。”他神志不清地睁开眼睛,却见她的容颜就在眼前,一双眸子里凝满了惊慌,如雪的肌肤上沾了一点点血迹,他缓缓地伸出手去,想要擦掉她脸上的血,但他终究太虚弱,手指不住地发抖,她先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兆煜,嫂子一定救你。”
她的话如此清晰地响在耳边,他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那样一种难过,竟比伤口还要灼热疼痛,放佛是有无数的蚂蚁在身上肆无忌惮的吞噬撕咬,犹如细密的锦,一层层,一寸寸,千丝万缕地缠住了他的心,叫他无法挣脱,怎么会这样。。。这样没有缘分。。。容不得他不甘心,容不得他争抢反抗。。。他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黑,竟又昏了过去。
那屋子里极是安静,只有上午的日光,透过露台的落地窗,在地毯上留下一大片光影,朱妈送走了陆医官,转回来就看见贺兰呆呆地坐在兆煜的床前,她走过来看了看兆煜,忍不住道:“这样下去,恐怕二少爷就活不成了。”
贺兰如被电击了一般一个哆嗦,喉咙好似硬生生地鲠了什么东西,硬撑着道:“外面情形怎么样了?”朱妈道:“外面都是高仲祺的人,就连平日里专门给厨房开得小门,都是些来回巡逻的大兵。”她停了一停,又恨恨道:“不过姓高的现在也没好日子过,我刚才听买菜的老王说,眼下外面正有乱民暴动呢,闹得厉害。“她是言者无心,却不料贺兰的眼眸竟地一亮,混沌的脑子居然在这电光石火间,闪过了一个念头,她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心怦怦直跳,耳旁不停地回响着一个声音,“还犹豫什么,只有这个办法,无论如何,总要赌一赌,我若是赢了,兆煜就能活。”她历来果断,这会儿事情紧急刻不容缓,便直接在心中下了决定,抬头道:“朱妈,让秦荣达电话叫门房备车,就说我要出去。”朱妈忙按吩咐去做了,贺兰自去别的房间梳头换衣,待收拾整齐,自己下楼出了院子,饶过几重花障,刚走上两面环翠的长廊里,就见秦荣从前面奔过来,道:“少奶奶,车都备好了。”
贺兰点点头,努力压着扑通扑通的心跳,一个劲儿地朝前走,没多久就走到了大门前,就见一个戎装军人站在了那里,身后跟着几个侍从官,他看到贺兰走过来,便客气地道:“贺兰小姐好,我是参谋长身边的侍三处侍卫长孙长杨。”
贺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我倒忘了,我现在出门是要先与你们请示了,我有几笔款子,这会儿要去银行里提取出来,能不能请孙侍卫长高抬贵手,放个行?”
孙文杨便略低了低头,笑道:“贺兰小姐言重了,我只不过是担心贺兰小姐的安全,如今外面乱的很,迢山路上正有人闹游行,万万走不得,我特意安排了几名侍从,沿途保护贺兰小姐的安全。”
贺兰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不用了,难道我在这家里被软禁得还不够,出门还要被你们的人监视着。”她说完便出了大门,秦家的汽车早等在了外面,贺兰上了车,将车门“嘭”的一关,朝着司机道:“去大发银行。”
车开起来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孙文杨领着几名侍从官站在秦府大门前,倒真的没有跟上来,那汽车拐了一个弯,贺兰目光平静地望着车外,就见那街道两旁的梧桐树,笔挺如剑地X立在那里,繁茂的枝干,朝上延伸着,满目碧翠的颜色,却将拿一望无际的天空,映得越发蓝而明净。
她用力的攥住了手袋,那手袋上的晶莹的珍珠,凉凉地滑过她的手心。
因为要“昼夜保护秦府人安全”,孙文祥的办公室,便临时设在秦府的门房里,这会儿他正在安排秦府外便衣的部署情况,桌上的电话铸忽地大响起来,就听得暗中派去跟踪贺兰的侍从官在电话里大声道:“孙主任,秦家少 奶奶的车在迢山路被砸了。”
孙文祥刹那间心惊肉跳,“人怎么样?” 那侍从官道:“游行的人太多,我们一时无法靠近,少奶奶被暴徒从车里拖出来,我们迫不得已放了枪…警备部队到了…”
孙文祥怒骂道:“他妈的我问你人怎么样?你再敢推卸责任我毙了你!” 那侍从官口齿已然不清楚起来,“少奶奶……还没死。”孙文祥怒火冲天“啪”地摔了电括,拿起挂在衣架上的枪套和武装带冲出门房来,一面朝外面奔一面指挥所有的随从,喊道:“备车’去迢山路!”
迢山路乱成…团,秦家的汽车已经被打砸得不成样子,警备司令唐润生与联勤总司令部的陈行基接了从湘林别墅传达出来的命令,立即带兵围了迢山路,拉开了路障,士兵们气势汹汹,荷枪实弹。 紧接着又有两辆汽车飞快地开过来,踏板上亦站着荷枪实弹的卫兵,那车一停,卫兵便跳下车站到个子的警戒位置上,车门“砰”地一下打开,就有人大步流星下车来,所有在场的士兵都立正行礼,许重智跟在后面,见高仲祺如此不顾身地暴露在了这暴民云集的街道上,吓得满头的汗—下子全涌上来,慌道:“参谋长,要小心。”警卫团巳经到了,眨眼之间就集结成了密不透风人墙。 耳旁是忽远忽近的嘈杂喧闹,不时有嗡嗡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阿荡着。
贺兰觉得有人把自己抱了起来,那人的手一直在抖,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望了他一眼,辨认出了他的模样,她沁血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伸出手指抓住了他的袖角,发出很轻微的声音'“仲棋……” 那极柔弱的一声,却让他觉得胸口猛然一窒,好似被人狠狠地砸了两拳,一口气鲠在了喉咙,她的两个手臂都是血淋淋,更有鲜红自血珠,从她乌黑的发间流出来.顺着白玉般得面孔往下流,形成了触目惊心的一片血迹,全身都是剧烈的疼痛。 他抱着她,惶急地念着她的名字,“贺兰,我在这,我在这。”她一手捂着自已的腹部,有血从手指缝间流出来,她的神志模糊不清却有两行泪水从眼窝里滚落下来,痛楚地吐出一句话来,“我要疼死了……”
天黑了,病室外的会客室里点着一盏小台灯,从这里可以看到德国医生安德斯带着几名护士救治贺兰的情形,汤敬业推开客室的门,就望见高仲祺笔挺地站在病室的门外。很紧张地望向病室里面,又有大团大团的血棉纱布堆在托盘上,不断地被送出来。
汤敬业走上前去,低声道:“参谋长。”
高仲祺回过头来,汤敬业道:“游行队伍已经散了,秦家现在还没什么动静,我们是否趁此机会进去搜寻秦兆煜?”
高仲祺转过头去,望着病室里的贺兰,她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医生往她的胳膊上扎了一针,那一针扎进去,她在昏迷中忽然皱一皱眉头,发出轻微的呻吟,仿佛很疼的样子,他站在这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满脑子都是她靠在他的怀里,疼得眼泪一颗颗地掉下来的模样,两年了,她终于软弱可怜地叫他的名字,叫了一声疼,那一瞬,她的身体涌起来一种深入骨髓地懊悔,他真是疯了,怎么能够让她这么难过,他紧紧地攥住拳头,乌黑深邃的眼眸里渗出通红的血丝来,黯然的痛楚遍布心脏的每一个角落。
他说:“不要碰秦家的任何人。”
汤敬业一惊,“参谋长,这个时候不能感情用事!”他在高仲祺面前脱口说出这种话,已经有些口气不善,近似斥责了,高仲祺回过头来,目光冷峻地在他眼前一扫,“少废话!按我说的办!”汤敬业太知道他的脾气了,知道再说无益,他默然地看了看高仲祺,又转过头来看看病室里的贺兰,眼里闪过一抹愤色,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半夜的时候,贺兰的伤情终于安稳下来,高仲祺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在病室里守着她,周围一片死寂,点滴的药液,一滴滴地往下流淌,贺兰的头上缠着纱布,静静地躺在那里,发出很轻微的呼吸声。
他无声地坐在病床旁,把被子直拉到她的下颌处,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望着她的睡颜,慢慢地伸出手去,摸摸她的面颊,手指间都是温暖柔软的感觉,一如既往地熟悉。
他忽然低下头去,哑着嗓子,“贺兰。”
高级病室的窗上,悬挂着冷蓝色凤尾草图案的窗帘,整大疋地挂上去,直垂到地面上,绿纱罩里透出的灯光只映到那窗帘上去,厚呢上的对花越发地栩栩如生,恍惚间有一点江南绿野的气息。
她躺在病床上,忽然蹙一蹙眉头,低微地说了句什么,他回过神来,忙道:“你怎么样?要喝水吗?”她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头歪向枕头的一侧,眼角沁出一点点泪珠来,低不可闻地哭着梦呓道:“仲祺,仲祺……”
他的影子映在病室的白粉墙上,半天没有动一下,她毫无知觉地念完那一个名字,又陷入沉沉的睡眠中去,他直起身子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她毫无血色的面容,忽然情难自控地凑上前去,手臂放在她的头旁,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他俯下身去亲了亲她的嘴唇,她实在太虚弱,头朝旁边侧了侧,依然蹙着眉头,昏昏沉沉地睡着,半点声音都没有,乖得像一个柔顺的小孩子,而且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不会像一只刺猬那样,剑拔弩张地反抗他。
他陪了她一个晚上,到了凌晨的时候,她的手臂忽然动了动,慢慢地睁开眼睛,他原本是伏在病床一旁的柜子上浅睡,手里还攥着她的手,所以她一动弹他就醒过来了,忙直身过去道:“你醒了,伤口疼得厉害么?”
她睁开眼睛看看他,目光渐渐地清明起来,手指难以动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地攥着,她身体虚弱,却吃力地道:“高仲祺,你给我放手。”他望着她充满反抗与戒备的眼眸,很平静地道:“你饿不饿,我去叫点粥给你吃?”
她见他不放手,硬撑着一口气,另一只手伸过来,照着他的脸就是一个耳刮子,然而她此刻到底是没有半分力气,那一耳刮子打得连一个声响都没有,只是软软地从他的脸上拂过去,她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