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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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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李然。”李然还解释了一句,“小彬的丈夫。”
“李然,你就是李然,这怎么话说的,都没见过你的照片。我接到你的信就赶来了,孩子的户口正在办。”
信?前两天李然是把咪咪的出生证等文件特快寄给了枞阳的杜有康。那么说,她就是陈栀子了,李然迟疑地接
过陈栀子手里两个灰扑扑的50年代的旅行包。
杜小彬这时从里屋出来了,叫了声:“妈。”
夸张固然是一种文学修辞手法,但这实在不是李然能够想像的陈栀子。不说别的,就算倒退二十年,杜小彬这
位妈也不会像一朵花啊。陈栀子倒像个当老师的,嗓门洪亮快人快语,还有点儿自说自话。
陈栀子看到咪咪就把她抱起来,从衣服内袋里摸出个小小的银手镯给孩子戴上,嘴里啧啧的:“小,跟小彬刚
生下来一样小,小猫似的。”
“妈,你身体还好吧?”杜小彬问。
“我没病,就是你爸,3月又住了次院。他那个哮喘就那样,一到春天准犯。”陈栀子放下咪咪,“唉,你呀,
也不知道写个信,不过看你过得挺好,我就放心了。——躺下,小彬你快躺下,刚生孩子可不敢着凉。”
陈栀子把女儿按到床上,又在衣服内袋里摸索了一会儿,这次摸出个手绢包,她把手绢包塞到李然手里。
“我跟小彬她爸的一点意思,给孩子的。”
在拉萨,结婚的时候,杜小彬家里也寄过五千块钱,李然当时就觉得小彬的养父母对她其实还算不错。
李然礼貌地说了句:“谢谢爸爸妈妈。”
这一声叫得杜小彬妈妈心里喜都喜翻了,这么个懂事体面好心性的女婿就是前世修也修不到啊,何况自家女儿
还是……
“李然啊,我跟你还是本家呢,我也姓李。”杜小彬的妈妈自称姓李名娟。
杜小彬在一边晃着咪咪的摇篮。
李然不理解:杜小彬以为这种事也是骗得过的?
李然从来没有这样强烈地想报复一个人。
当天下午李然就走了。
李然走后,杜小彬跟她母亲大吵一架。
到底是生母还是养母?杜小彬只有一个母亲。
至于陈栀子,原型是一个邻居,作家是天生的,不如说,作家是情不自禁的。
李然这次真的走了很长很长时间,这次,连明信片杜小彬都没有收到一张。
等李然回来的时候都快过年了,咪咪已经有十一斤了。
他回来是在晚上,杜小彬一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就奔到门口,李然见到她第一句就是:“咪咪好吗?”
“好。”如果没有女儿,他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他放下摄影包,先到里屋看女儿,从里屋出来,看见她在厨房切菜,简单地说:
“我吃过了。”
以前虽然也冷淡,可他一向喜欢吃她做的菜。
“小霞呢?”他问的是小保姆。
“我让她走了。”杜小彬放下菜刀,“已经烧上水了,你等会儿洗个澡吧。”
他“嗯”了一声。
“李然,我妈的事儿……”他不问,她得说。
李然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可以不听吗?”
杜小彬也不是没有自尊心的人,可是,他是她丈夫啊,她心里总觉着,要不是她妈这次来,李然已经跟她好起
来了。
在漆黑的走廊里,杜小彬慢慢走近,她轻轻推开门,“吱呀”的一声。
昆明的冬天一点儿不冷,李然盖着条薄被,两条胳膊交叠着垫在脑后。
即使睡着了,他都是一副想心事的样子。
她小心地把手伸了进去。
没想到,他是裸睡的。
杜小彬解开自己睡衣的扣子,紧贴着他的胸口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是那么温暖,温暖得近乎燥热。
只一会儿,李然就有了反应。
他用胳膊紧紧地箍住了她,脸埋进她的胸部。
“宝贝,”他含糊地说,“跟我走吧。”
杜小彬一个劲儿地点头,这时候,他不论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他像小孩子那样缠着她,寻找着她的嘴唇。

………………………………………
第十二章:过年(4)
………………………………………

“蒙蒙,我爱你。”他低声说。
杜小彬一动都不敢动,眼泪疯狂地流了一脸,为他也为自己。
李然一下全醒了。
里屋,咪咪突然哇哇地哭了起来。
杜小彬和李然两个人,同时直起身跑过去哄孩子,李然没忘记顺手拽了条裤子穿上了。
转天早上,杜小彬在里屋听到李然一早就出去了。
中午的时候,他才回来,买了不少菜,杜小彬正在客厅收拾行李,她看到他说:
“我马上收拾好了就来做饭。”
李然靠墙站着,抽出一枝“桂花”,在烟盒上磕了两下。从大学毕业以后李然就是抽云烟,到了云南他开始抽
“桂花”了,一包云烟的价钱能买三包“桂花”。
有两种女人,一种是生了孩子就变丑了,另一种是生了孩子反而变得妩媚了,杜小彬属于后一种。
杜小彬已经准备好李然跟她摊牌了,她可以带咪咪回枞阳,她可以跟他离婚。
然后,她听到李然的声音在说:“过年跟我回西安吧,爸爸妈妈想看看咪咪。”

………………………………………
第十三章:换个活法(1)
………………………………………

周蒙从江城火车站一出站就看到了小宗——他怎么来了?
小宗拎起带轱辘的旅行箱说:“下午给北京打电话才知道你今天回来,你嫂子接的,她不知道你的座位号,不然我就进站了。”
“不是让你回来一定先给我打个电话吗?”小宗端详她明显不快的脸色,“怎么了?在火车上吐了?”
周蒙勉强点点头。
“那你现在能坐车子吗?”
“可以,我就想快点儿回家。”
“累了?”小宗低下头,不自觉间握住了她的手。
他也许是情不自禁,周蒙只觉得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怕,她害怕他的柔情。
如果小宗没有妻子……
如果小宗没有妻子,她更不敢招惹他了,连他握一下她的手都受不了。
如果连他的身体都接受不了,又怎么接受他的感情?
不过,因为有了感情,慢慢地接受身体,也是有可能的吧?
如果此时小宗真的,突然,没有妻子了,她也许会嫁给他的,可那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怯懦。
等周蒙开学以后,小宗中午再去四中就找不到她了,下午也一样。小宗不是笨人,他知道周蒙是有意避开他的

他没有再去找她,那一段小宗也确实忙,忙得脚不沾地骑着摩托车满天飞。他老婆对家里的装修不满意,一是
没有铺木地板,二是没有标准的婴儿房,春节前就闹着重装,只因为工人都回家过年了,实在抓不到人才作罢
。现在,年过完了,小宗不敢再拖。老婆给小宗下的死命令是一个月内必须完工。这当然很不讲理,小宗又不
是包工头。不过,女人家又兼是怀着孕的女人家,不讲理都不能算过分。
结束两地分居住到一起后,小宗老婆又不嫌他话多了,正相反,她嫌他话太少,老质问他:“你想什么呢?怎
么不说话?”
想什么?以前几乎天天见,小宗没想过,他天生是个心思单纯的人。现在老见不着,他开始想了。
想来想去比来比去,周蒙就是比他老婆善解人意。
从另一方面看,应该这么说,所有的老婆都不可能是善解人意的。
寒假没休息好,一开学周蒙就觉得疲劳了,每天课上到下午的时候,整个胸腔都感觉往下陷,非常诡异。
更诡异的是,就这么累,她都没有病倒。
好在班级管理上正轨了,几个小干部很管事,她可以稍微偷偷懒。早读不再是每天都去看着了,下午没课就早
早回家。周末她一向是睡觉,李越几次周末打电话来约她玩她都推掉了,不趁周末补觉,平时上课哪来的力气
?最长的一觉周蒙一气睡了十八个小时,醒来头都发晕,张口就叫妈。
她小时候就是这样,夏天睡完午觉,魇着了,醒来就会喊妈妈。
有个人陪着是容易过得多,比如小宗。
只是爱一个人,实在不是因为他对你好。
天气一天天暖和,开始穿清爽的衬衫了,晚上不再盖棉被,把腿伸到毛巾被外面也不会感冒。
春天的风好像一段光滑柔软的绸子,可以当衣服穿。
周蒙记得仿佛看过一幅题名《春风》的油画,画的是一名少女在春风中微闭着眼敞开长衣。
一个熏风徐来的早晨,她突然醒了,窗纱轻摇鸟声唧啾,唤醒记忆的是气息,清新柔和、万物复苏的气息。
周蒙端端正正坐起来,把脸埋在被子里,哭了。
她哭得很大声,她没有办法忘记他,她现在终于相信他不要她了,可她没有办法忘记。
而她又是那么明白地知道,再也不会有人那样爱她了。
“落花时节又逢君。”即使再见他,也是多年以后,物是人非。
多年以后,她确实再见到了他。
不知道是一个人过日子还是怎的,周蒙越来越小心了,她每天早上出门走到楼下,例必再上楼一趟,打开门查
看一番煤气水龙头,还有阳台的门窗是否已经关好。其实每一次她都毫无遗漏,可她就是不能放心。
锁门也是这样,要再推一下,证实确实锁好了。
然后是钥匙。周蒙在语文组最著名的笑话是“丢钥匙”。每次她都是自己吓自己:“哎呀,我的钥匙丢了。”
同事们头也不抬,只管批自己的作业,都知道,过一会儿,小周必然会如释重负地说:“啊,找到了。”
小周来了有半年了,她家里的情况同事们逐渐有所了解,她本人不大提也可以理解,女孩子一个人住谨慎点儿
是应该的。
李越往语文组办公室门口一站,里面的老师们就向她看。李越今天一身男装打扮,黑西装白颈花银袖扣,指间
夹一支加长的“万宝路”。
学校里少见这般时髦出色的人物。
“李越姐姐。”周蒙迎了上去。
李越亲热地揽过她。
“蒙蒙,上完课了吗?我请你吃饭去。”
“我请你,我今天刚发工资。”
“下次,下次你再请我。”
好长时间没看见周蒙了,李越禁不住细细地打量她。
她瘦了,不是憔悴,是属于女性的优雅的瘦削。

………………………………………
第十三章:换个活法(2)
………………………………………

李越清楚记得两年前的蒙蒙,那种少女的风姿,面孔圆圆的,皮肤像揉了光似的透明,五官特别稚嫩,好像还
没长成还有待商量,脸上没有一根线条不是柔和的,一对标准的杏核眼,不知道是因为黑才显得特别静,还是
因为静才显得特别黑。
当时报社的女同事们私下议论,一看到李然这个小女朋友,就觉得自个儿老了。
走到哪儿李然都拉着她的手,像怕把她丢了似的。
李越清楚地记得陪李然去挑戒指的那个冬天,那天风很大很冷,可是因为要给自己心爱的人买戒指,李然脸上
一直有一种暖意。
正是中午放学的时候,不时有学生冲着周蒙喊,“周老师,再见。”周蒙点头微笑。
像个老师样儿了,李越心里感慨,她和小宗都担心过,怕周蒙太脆弱了抗不过去,现在看来,是他们过虑。
你在周蒙的脸上找不出一丝伤感的皱纹,人瘦了,视觉上似乎长高了。
以前,以前她就是个洋娃娃。
“李越姐姐,你这身西服真帅。”
在“荣华鸡”快餐店一坐下,周蒙夸道。
李越一本正经地说:“我危险了,越来越喜欢穿男装。”
周蒙笑,以前,李然还老说李越是他弟弟呢。
“昨天看到小宗和他老婆了,小宗刚从香港回来,他老婆好像快生了,肚子都好大了。”
周蒙应了一声,她是第一次听说,小宗的老婆怀孕了。
邻桌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一个劲儿地伸出胖手攀周蒙的肩膀,小男孩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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