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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觉得好笑:“她年纪到了,自然要给她寻一个好人家。我贾府出去的女儿,必然不会叫她受委屈,你这是在瞎操心甚么。不管你瞎操甚么心,都已经不必再管这件事了。礼金已经收了日子已经定了,不论如何,这桩亲事总在眼前。”
“一个人总闷在屋中难免闷出毛病出来,得出来走走。”王熙凤微笑着,“迎春也是。说不定喊她出来散散心,这身体就好了。”
甄士铭恍然抬头间,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已行至迎春屋处。
迎春正衣着整齐梳妆完毕,看样子正要出门。
王熙凤见她气色甚好,问道:“身上爽利了?”
迎春应是了,笑道:“今日起来觉得好多了,就想着出去看看。”
凤姐走上前,摸着她的鬓角,说:“也好。日后你嫁了人,这里也就不常来了。这园中开了新的花,我们一同去看看罢。”
迎春道:“好。”
凤姐看着她,良久一笑,朗声道:“你素来温厚,夫家必会好好待你。若有不服气的地方,只管找我来说,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你夫家的人。”
开的早的花此刻已是过了最繁华的时候了,却还有正当时的花骨朵正欲含苞待放。花开花谢是否有时,鲜少有人去管,然而这美景两相交替,这园中,始终就被点缀的很好看。人们的眼中,从来只有正当时的花。
甄士铭看着她们相携走远,眼中仿佛是映上了那扑天盖地的红霞。
曾有一朝错,朝夕晚补皆不及。甄士铭躺在花园中的大石头上发呆,有人坐到了他的身边,甄士铭头也没抬就知道是谁,道:“你怎么也来了。”
贾环坐在旁边,说:“我来看有人为伊消的人憔悴。”
甄士铭叹了一口气。
贾环定定的看了他片刻,问:“你为甚么要管这桩事呢。坏人姻缘可不好。”
甄士铭道:“倘那是火坑呢。”
贾环问:“你如何得知。”
“其实……就算是如此,也是改不了的。在这里,名声荣誉,一向比一个人要来的重要一些。就算你说破了嘴皮子,你也动不了这事情半分。”
甄士铭侧头去问:“为甚么?”
贾环道:“你明明心里知道。却来问我。我倒要问问你,你为甚么?”
甄士铭愣道:“我为甚么?”
贾环点点头:“你为甚么想着法儿的要让我同宝玉交好,迎春嫁人关你何事,你管那么多,不怕最后得不到甚么好处反惹的一身的腥么。亏你以为自己做的不着痕迹,实际再明显不过。这可真真是奇怪了。虽说你是甄家的人,却比贾家的人还要上心。”
甄士铭张口片刻,道:“我只是觉得,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会比反目成仇要好。至于迎春,孙家人甚么脾性你应该有所耳闻,一桩不是为了婚姻的婚姻,最后会有好结果么。”
“你不是她,你也不会知道。”贾环平静的说,“谁能知道结果呢,路是靠人走出来的。”
“……”甄士铭突然问,“你为甚么会知道那么多。”
分明你还小,分明你从不知道开端和结局,分明你活在母亲的愤恨当中。
贾环只说了一句话:“因为你也不是我。”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汝非吾,焉知吾不知鱼之乐。
甄士铭突然觉得自己活了那么久跟一个傻瓜一样,从头到尾都像是一个傻瓜,他以为自己手中有着剧本,他以为生活便像是剧中一样框架完毕,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既然这是真实的生活,如何就是被剧本所框定。
他自以为是,他看过的结局是这样的,他就以为那个人一定是这样想的。此红楼是不是彼红楼,宝玉是不是宝玉,贾母是不是贾母,贾环是不是贾环,谁跟他说的就是定的。他们都是一个个生灵活现的人。可笑他自以为是的想着要为他们好,改变他们悲剧的结局。
他糊涂了,生活的下一步走向如何,他不懂了。他所以为是的下一步走向如何,他也不懂了。是不是没有他的掺和,事情也会截然不同。是不是他给自己规定了一个剧情,又费尽心思想要从那个剧情中走出去。及至此刻,他才恍然惊觉。却又似乎是从一个迷雾中,陷入到了另一个迷雾中去。
他到底是破解者,还是参与者。还是,从头到尾都只能是一个旁观者。
他想起了空的锦囊,是否那个锦囊本身就是一个代表。
空无一物,万事皆空。
他看着贾环,听到自己一字一句清晰的问出来:“你到底是谁。”
贾环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而后突然俯身,少年青涩的气息笼罩下来。随后甄士铭觉得自己额上一暖一软一热。
“当年桥边我崴了脚,你背了我回去,说是要给我一双新鞋子,又软又暖不咯人。你忘了么,你对谁说过这句话。”
甄士铭呐呐道:“环儿。”
贾环一笑:“环儿说,谢谢你。”
他从怀里拿出那个另一个小锦囊,那里有一张纸,纸上是素月映沟渠。
“冷月挂长空,川流东自来。沟壑千万里,本心皆妄然。”
原来,那空着的没有题的字,是这样子的。
甄士铭呆呆的望着贾环,只觉得身边吹的风,耳边听的夜声,都化作了寂静。他又有了那日刚从山下下来站在曲桥上的感觉,好像脚下是白云万丈,身边是雾霭茫茫。
突的一个激灵的功夫。他睁眼一瞧,却似是哪里都没有人了。摸摸身边的石头,冰凉如水,哪里像是有人曾经呆过。
甄士铭跳下来,他心里还很混乱,整个人也有些糊涂,脑中只记得方才贾环念的四句话。
冷月挂长空,川流东自来。沟壑千万里,本心皆妄然。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曲桥边,迎面走来两个打着灯笼的丫头,正在细细碎语。
“听说三爷快不成了。那赵姨娘当真毒辣,想着法子要弄不入流的手段去害宝二爷,谁成想害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巫邪那个东西,可真要命。”
“她早先不是用过一次么,被发现了居然还不知悔改。”
“算了,反正那三爷也不是甚么好人,总是欺负下人。这就叫母业子报罢。”
甄士铭一口气没有顺上来,胸口憋闷的慌,踉跄着几步上前抓住那个丫头,喉咙里咯咯作响,厉声问道:“你说甚么!方才,你说甚么! !”
那丫头似是被吓了一跳,又惊讶又害怕,哪里顾的上回答他的问题,一个劲的喊着放手。她是新来的,并不怎么认识这位甄家来的客人。何况如今夜深,更看不清人,一急,就喊着来人,只怕是贼人摸了进来。
甄士铭满脑都是那句‘三爷快不行了’。他想怎么可能,方才贾环还同他说话来着。
这头又有人循声而来,把他扯开,慌乱之中不知是谁撞掉了灯笼,四周更显漆黑。吵嚷间一个家丁急呵呵的过来骂道:“这里是薛姑娘的地方,你们吵甚么。得罪了人家薛姑娘,你们是不想干事了罢。人家可是快成你们正儿八经的二少奶奶了!”
“管家,这里有个疯子。”
“二少奶奶,不是听说是林姑娘么?”
“林姑娘?老太太和薛夫人都商量好了,林姑娘,大概也就是林姑娘了。”
再也没有忍住,憋着的那口气一涌而上,甄士铭只觉口中一甜,脑中轰的一声炸的金星直冒,他隐约间觉得身体仿佛软倒了下来,冰凉而温暖的感觉袭卷了全身,四周一派沉静,就像是方才环儿亲了自己那种感觉一样……
朦胧间他突然想起来,当年第一次睁眼看到这个世界,他面前的甄家老父老母笑的十分的慈祥,而他,好像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他们了。
☆、似真似假难寻
明月皎皎清冷,映出红尘喧纷。
清辉扫至一间公寓,透过开着的落地窗探了进去,满室光华流转。
一个趴在写字台上熟睡的年轻男子‘啊’的一声从梦中醒来,眼神茫然,神色懵懂。
姑苏城里有条十里街,十里街里有个仁清巷,巷里有一个古庙,因为比较狭窄,当地的人就称它为葫芦庙,就在它旁边,恰好有一家乡宦,姓甄,名费,字士隐。
这天,从葫芦庙里走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叫贾化,字时飞,是一个没有什么钱的穷书生。家里原先虽然也是读书人家,但是家道中落,日益不济。这次前来上京赶考,也只有指望科举成名。他听到街上有人在说什么‘三劫后,我在北氓山等你’这样玄乎的话,就出来看一看。
之前在庙里时,听着有好几个人的声音,出来一看,却只有一个人站着。
那个人正是隔壁甄家的老爷。
于是贾雨村就笑着问:“老先生在这里看着,是不是街上有什么好玩的事?”
甄家的老爷回道:“不过是逗小女玩耍,兄台来的甚妙,愿否进府一叙。”
“卡。”
儒雅的甄爷和英俊的书生停下脚步。
一边的导演疑惑的看编剧,那年轻的编剧利落的跑上前,亲自给两个演员整了着装,而后才道:“甄老爷虽然有钱,但他是一个谦和的人,书中可能没有细写。不过他对于贾雨村,如果能透出一种欣喜和期待结交的感情,或许会更好。来,继续。”
话说完,他又哒哒哒的跑了下去。
灯光摄像机准备,开拍。
导演是编剧的大学同学,撑着下巴看了他半天:“小甄啊,你这是要抢各种饭碗嘛。道具摆放要管,道具制作要管,嘿,你啥时候懂那么多东西?以前你不是写完就扔给我不管的么?噢,上次同学聚会被导师训话啦。”
“我那叫天生聪明。”
“……要脸吗?”
甄大编剧给他赔笑:“哎,我就是知道嘛,你问我我咋回答。你说吧,这拍电视也要看缘份,说不定这就是我的缘份呢。我可以不收工资,你就宽容我一下哈。这不经典名著么,我激动啊。总得表示出最大的诚意来。”
导演摇头:“你的诚意就是十分的罗嗦。话说这戏可是开拍了。黛玉的演员你选好没,直接定了啊,再磨叽我也不管了。”
“嗯……我觉得吧。”甄士铭想了半天,想出个自以为好的回答。“再看看吧。”
“看你个头看。你都看了那么多了,就没有你中意的么?人可都是大美女。”
“嘿。”甄士铭不乐意了,“要是个美女都能演黛玉,天下黛玉何其多。你又不是不知道,好看的人多,有感觉的人少。一个丑八怪也能演出绝世美女的气质来。这书时代隔太远,小年轻无法体会的很深,既然读不透,不能把自己陷于其中,那就演不好。这个道理你当然应该是懂的。让她们读个四五遍的红楼成么。”
导演乐了:“也就你,自己都不乐意看的,还让人读个四五遍写读后感,你当高考呢。行了你也甭扯了,新来一批好演员,最后一批了啊,你再选不中我也不管了,反正我就在里头挑了。成吧。”
“……”
“不成拉倒。”
“成。”
年轻的演员之所以年轻,不止是因为年纪,演技,更因为眼神。而这批演员着实都小,不过十五六的样子,导演也确实是花了心思来找的,相貌自然一顶一,包括这年轻孩子的气氛也很真实。有些东西,演技再好的人也演不出来,因为那是本性,是天生。
导演说:“演技可以后天来,我也不用他们故作的内向害羞。我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