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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万里初禅心-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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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怀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抢下了一把剑,此刻正把剑当做劈柴刀一般东劈一处西砍一下,招式凌乱毫无章法。模样虽是狼狈不堪,众人竟也拿他无可奈何。佛剑精神一振,振剑追了上去。众杀手久攻不下已是有些沉不住气,此时佛剑加入战团更是先自乱了阵脚。步怀真与佛剑里应外合,顷刻之间便将人阵打散。佛剑正要再追,却见步怀真脚下一软跪倒了下去,长剑也从手中落下。佛剑心中一凛,忙收起佛牒拉起他问道:“可有受伤?”
  “没事,只是有些脱力罢了。”步怀真踢开掉在脚边的长剑,抖了抖长袍上的灰,又拍了拍手,这才看向佛剑苦笑了一下,“不过你要是再慢一步赶来,我恐怕就真要受伤了。”佛剑看了一眼地上七躺八歪的被自己打晕的几名杀手,心中起了些计较,只微微颔首示意。步怀真蹲下身,在几人身上一一搜查过去,然后将一块牌子收进怀中。见佛剑眉头微蹙似有询问之意,他便慢慢解释道:“一些陈年旧怨而已,以后我再说与你听。”佛剑点了点头,走上前伸手托住他肋下助他站起身来。步怀真见佛剑神色已如平常,不禁挑了挑眉毛,好奇地问道:“这么惊险的江湖故事你真的不想知道?”却见佛剑只是摇摇头,然后天旋地转之间,他已经被佛剑一把抓起扛在了肩上。眼见佛剑大步如飞地向前走去,步怀真不禁急道:“你这是做什么?”
  “找地方助你调息。先不要说话。”步怀真虽是极力掩饰,佛剑也还是察觉到他呼吸较平时紊乱了许多。方才那一跤也并非脱力,而是内伤复发的缘故。见步怀真乖乖安静了下来,佛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待你伤愈,我把那一招教你。”步怀真说不出话来,只是攥拳敲了敲他背上的佛牒。佛剑意会之下,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想起步怀真惨不忍睹的剑法,佛剑皱了皱眉。若是他那两位至交好友也在场,一个大略会笑得背过气去,另一个只怕会感叹“太不华丽了”吧。他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肩上的人,把步怀真的招式在脑海中又细细过了一遍,心中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一时说不出所以然来。                    
作者有话要说:  

  ☆、驻马听

  为防夜长梦多,佛剑助步怀真暂时压制住内伤后,便不顾步怀真劝阻连夜背着他赶了几十里山路。步怀真虽是抗议连连,无奈自己作为伤员到底实力不足,也就由着佛剑去了。第二日清晨入城后,步怀真找了间清净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和佛剑打过招呼之后便将自己反锁进了屋里。佛剑经过一番恶战又背着人赶了一夜的路,也自是疲惫不堪,在房中盘膝打坐了一会儿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时已过晌午。他去敲了敲步怀真的房门,许久不见人应声。他推开门,却见房中空无一人,倒是金雕从打开的窗户里飞了进来落在桌子上。佛剑走上前去,见金雕右腿上的竹管内中有信,他心念一动,双手合什念了句“罪过”,便动手将纸卷挑了出来。
  佛剑打开小小的纸卷,见上首写着两条药方,字迹端庄娟秀有几分熟悉。他药理知识所学有限,前一条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后一条也只能大略看出是补气益血之方。药方下寥寥数语,只说药方只能压制病情却不能治本,又叮嘱收信之人一切小心,除此之外便再无只言片语。佛剑沉思片刻,将纸笺原样卷好又放回竹筒中,坐在椅子上阖目入定。他晓得步怀真对他隐瞒甚多,但对方既无恶意又不明言,必是自有主张,他便也不问个中因果。
  步怀真直到暮霭西沉之时才回来,已自换了装束。眼下他头上多了顶逍遥巾,身上一件簇新的白布长衫,外罩一件深紫色的披风,身上原先那件旧袍子被他团作一团拿在手中。明明是寻常书生公子的装扮,却被他硬是穿出了几分飞扬跳脱的江湖豪气。见佛剑等在自己房中,他并不惊讶,随手将旧袍子扔到角落里,笑吟吟地叫了声好友,便搬了另一张凳子坐在了佛剑对面。
  “落阳城到底是西北重镇,风物与中原大不相同……”步怀真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见闻,佛剑仍是和以往一样沉默地听着,待他说完才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又动了真气。”步怀真微微一怔,嘿嘿笑了两声,身子往前凑了凑说道:“好友不愧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我——”
  “伤愈之前,最好勿要动武。”佛剑懒得与他纠缠,冷着脸截断了话头。步怀真讨了个没趣,左手挠了挠后脑勺,讷讷地干笑道:“好友你管得真是宽啊,简直和我爹有一拼。”见佛剑没什么反应,知道他也并无责怪自己之意,便故意撇撇嘴角叹了口气。佛剑见他变相认了个错,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了。他走到走廊上,听见步怀真隐隐约约在自己身后叫道:“不对啊,佛剑你这是变相占我便宜”,脚步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苍天见证,他并无此意。
  此后的几天,二人如同当初在大光明寺中一般。佛剑把抓药的事情包了下来,步怀真天天在房中养病简直闷得发慌。好不容易佛剑解除了对他的禁足令,他便一个人上了街市,一去又是大半天。佛剑上街寻他的时候路过茶棚,意外发现了正与说书人争得面红耳赤的业途灵。
  “我说这段讲得不对就是不对。”业途灵双手揣在袖中,满面通红义愤填膺。
  “如何不对?”说书的把手中竹板重重一合,怒冲冲看着拆台的人。
  “我师父那么光明磊落的人,要他偷偷摸摸去蒙面杀人根本是瞎说!”业途灵话音刚落,秦假仙已经带头附和了起来。佛剑站在人群后静静听了一阵,直到说书先生被群起攻之灰溜溜地收摊子走人。三口组结账起身时,秦假仙眼尖看见了他,忙奔过来把他拽到了路边。“我以为你们早就到了,想不到你们两个大能人居然在路上耽误了这么久。”秦假仙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佛剑皱了皱眉头,向前走了一阵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待三人跟上后,方开口问道:“怎样了?”
  秦假仙瞪了荫尸人一眼,后者瑟缩了一下,从衣袋中取出两片一模一样的枫叶递给佛剑。“你这么厉害的人,肯定听说过鬼王’覆天殇。那家伙二十多年前在北方黑道上也是个狠角色,又阴又狠,但是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消失了许多年,最近又突然有了动静。听说他是个用毒高手,中他的毒的人没一个能活命,而且死得都惨兮兮——”他咽了咽口水,看着秦假仙向他比划了个“少说废话”的手势,又是缩了缩脖子,继续瓮声瓮气地说道:“他手下真有个用幻术的高手叫雪飘染。每次杀完人都会留下这样的枫叶,我费了好大劲跟了他半天才搞到这么一片。”秦假仙接过话头,又把妖刀界如何与覆天殇勾结,一明一暗迫害江湖豪杰的种种恶行拉拉杂杂痛骂了一番。
  “多谢。”佛剑一面听,一面将两片枫叶仔细对比一番收进袖中。他看向业途灵,突然道:“业途灵,尊师是怎样的人?”佛剑话音刚落,岂料业途灵突然红了眼眶,眨巴眨巴大眼睛,两行泪水便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师父……呜呜呜……”业途灵声音囔囔的,哽咽了半晌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秦假仙在一旁听得大不耐烦,提起脚狠狠踢了他屁股一下,差点把他踢翻在地。
  “没出息的,”秦假仙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一页书啊,难得他死了好几年还有人惦记。”秦假仙刚起了个头,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业途灵感染,鼻音比平时也要重一些。“两年七个月又十一天……”业途灵抽抽嗒嗒地嚷道,话音未落又吃了秦假仙一脚,不过明显比上一记要轻一些。秦假仙望了望佛剑,梗着脖子问道:“你和他都是佛门中有名的杀人和尚,怎么像是并不认识的样子?”
  “认识,也不认识。”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秦假仙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正要再开口,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了起来,吓得他猛地一激灵。“几位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我似乎错过了很重要的谈话?”步怀真一蹦三跳地走上前来,冲着佛剑打了个招呼。佛剑不去管骂骂咧咧的秦假仙,把方才的事情向他简略讲了一遍。步怀真听完点了点头,拍了拍方才滚到他怀里又在他身上擦了不少眼泪鼻涕的业途灵,说道:“既然如此,麻烦三位前辈继续打听了。”
  “看你闲得很,素还真的事怎样了?”秦假仙问道。
  “我昨天刚给素还真算了一卦,他命里注定遇贵人,绝对没事。”步怀真自信地笑了笑,“我的卦一向很灵,要不要再赌一次?”
  “算了算了,”秦假仙不耐地挥挥手,“我可不想再看你拔些花花草草瞎摆弄装神弄鬼。反正素还真要是有个万一,我绝对要你的好看!老子忙得很,不和你闲扯了。”他说完话,扯着两个小弟便自行离开了。
  看着三人打打闹闹地离开,步怀真意味深长地看了佛剑一眼。佛剑心中一凛,许多模模糊糊的线索渐渐拼接在了一起,只差关键便能水落石出。然而最关键之处,他却并不愿真正看个通透。                    
作者有话要说:  

  ☆、定风波

  二人在落阳城又小住了几日,佛剑依言传了步怀真几招剑法。他武学偏刚猛一路,剑招并不繁复,多是大开大阖,若无深厚内力配合,威力也顶多能发挥七八成。步怀真大伤初愈,学剑也不过为了好玩,折腾了大半日仍是只学了个半吊子。佛剑看到最后实在于心不忍,以指代剑打掉了步怀真手里的树枝。步怀真正玩得起兴,当然不肯就此罢手,索性左掌右指和佛剑拆起招来。佛剑不敢用全力,竟被他连着抢攻数招处在下风。好在步怀真手下自有分寸,十数合过后便主动收手,抱着肩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他,眉间自有几分得意之色。佛剑与步怀真相处了这些时日,早把这人的性情摸了个十之八九,加之自己个性向来平淡通达,对这般小小挑衅自是不以为意。步怀真被他晾在一边久了,自知又讨了个没趣,讪讪笑了几声便自做自事去了,此后的两日倒是老实了一些。
  佛剑只当是步怀真被自己打击惯了,想着下一次总归要捧一回场,别扫了他的兴致便好。岂知第三日清晨他做完早课发现步怀真不知何时竟已离去,只在桌上留了一大包碎银和一封信。他展开信纸,字如其人一样跳脱飞扬。步怀真仍是和平常一样先说了一通废话,然后说自己要去见个老朋友要离开一阵,又神神秘秘地说自己翻了翻黄历,佛剑往东行必有收获,最后热情洋溢地邀请佛剑有时间去他家做客。佛剑看完信将信纸揣入怀中,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步怀真给他留了不少银两,他结清房钱又备了些干粮,出了客栈便向东走去。
  将到城门处,佛剑忽听得有人在背后唤自己。他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名手持锡杖的灰衣僧人迎上前来。那人头戴竹笠脚穿麻鞋,作寻常行脚僧打扮,然而肩上斜挂的一串紫檀佛珠却非是凡品。见佛剑看向自己,那僧人连忙摘下斗笠,上前一步向他行礼,面容清秀略带些稚气,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佛剑并不认识这人,然而他所带的佛珠自己却是十分熟悉。双手合什回过礼,他便开口问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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