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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喜欢那艳丽的花色,她自小与子默一起长大,原先苏娉也是看着她在小姐身边也算尽心,平日换季赶制新衫时都叫她做上一身,于是楼兰便当着众人的面对子默说道:“小姐,我喜欢那匹蓝色底起白色凤仙花的料子,给我也做上一两身吧!”
说罢,便走去裁缝身边准备量身。
她们主仆二人平日随意惯了不打紧,周围的几个仆妇却变了颜色。管家福来将库房开了之后便自顾自忙去,留了两个平时清扫院子的粗使妈子在这边候着。这两个妈子听了楼兰的话,暗地里鄙夷的诺了诺嘴,到底没有说话。
子默不明就里,便笑着应了楼兰:“你这边说着话,人已经站了过去师傅那里,我要不允,岂不是显得我小家子气?”这样说着,便坐着看了裁缝师傅给楼兰量身。
随后,子默自己也选了几匹料子做了几身换洗衣衫,两位裁缝师傅仔细的量了身,又用本子细细记下来,最后向子默躬身告退道:“大小姐,今儿真是麻烦您了。以后有何吩咐,只需遣人来知会一声您要的花色和料子,小的就会按照您的身形做了送来。您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容小的先行告退了。”
声音里,透着献媚和敬畏。临走时,将身子弯成了一张弓,倒着一路细步退了出去。
子默早上去上房请安时吃了闭门羹,陆夫人身边的嬷嬷出来告诉她说夫人发了话,大小姐只要每天做好老师教习的课业就好,不必每日晨昏前来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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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子默来说,这倒是天大的好事,一路上,她也见了几房姨夫人带着各自的孩子在府中走动,都是些七八岁以下的男孩,子默见了也无甚话好说,只是微笑着点头示意。与姨夫人打过招呼后,便自己回到了幽兰别院歇息。
吃过早膳,管家福来又亲自跑了一趟。他的身后,带着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体态轻盈如同莺燕一般,两人一路默默走来,四下一时安静无比。站在梨花树下的子默正在早晨的阳光下晾晒刚刚洗过的一头青丝瀑布,楼兰站在她的身后,蹲下身用白色素巾子搽拭这发梢的水滴。
待走得近了,管家才满脸堆笑的指着身后的妇人介绍道:“大小姐,这是老爷给您请的乐曲舞艺老师。今天开始,就可以给你上课了。”
那妇人稍一点头,旋即微笑道:“我叫薛姣娘。”
姣好如月(1)
子默也立即起身,向妇人略微屈膝道:“见过老师!”
管家福来将人领了过来,旋即就要转身告退。姣娘的两个丫鬟,被安排在了院里的下房住着,不一会也过来叩见大小姐子默。
子默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于是命楼兰开箱取了几锭银子打赏了。这面姣娘已经坐定,意态娴静的靠在正厅的美人塌上,手中捧着一杯茉莉花茶。
子默坐在一旁,看着这个年近中年却还保持着美人如玉一般意境的女子,正思索着如何与她搭话,姣娘已经开口了:“你是苏娉的女儿?”她的眼神,温柔的含着些许泪花,直直的盯着子默的面容。
子默点头,想了想后轻声细语道:“正是家母。不知老师从何得知?”她料想这妇人应该是陆氏请来的,却不想会对自己有此一问。
薛姣娘确实是殷府请来的老师,只是请她的不是陆凝云,而是殷从嘉。
殷府现在需要的是一位风情万种而又才色俱佳的女子,作为献给帝王的祭品。
那么谁才是天下最了解献媚男人这道功夫的行家呢?
只有一种人:老鸨。
而薛姣娘正是这天下老鸨里面数一数二的佼佼者,经她的手,调教了多少名动京师的花魁,子默的母亲苏娉,也是其中之一。
此番殷从嘉不惜花费万金,将她秘密请进府中,对外,薛氏则声称自己回乡探亲,一年半载之后再回来。一顶空轿子,由轿夫们抬出了京城的大门。
“你别奇怪,也不用多想。你的母亲苏娉,也是我手下教出来的姑娘。”薛姣娘望着子默的脸庞,心中暗暗赞叹这样的倾国姿色。一时又不免可惜,长的这么好偏生要被亲生父亲当成争权夺势的砝码。
“您是母亲的……”子默心中有激流跃起,却一时不知如何说下去。
薛氏莞尔一笑,点头当是默认了。她温和的说道:“孩子,你要信得过我,以后也可以当我是你的半个姨母。我会尽我所能,好好教导你的。”
子默这才提了裙摆,恭敬的拜下:“子默见过老师!”
薛姣娘伸手将她扶起,握了子默的柔夷在手心,细细看了半响,才开口道:“你父亲请我来教你如何承宠于权贵,你可得有些心理准备。这第一课,就是教你如何笑。”
子默文静温顺的脸庞仿佛被人狠狠的刮了一掌,她微微踉跄一下,继而扬起脸庞,倔强道:“我不会对他笑!”
在她看来,自己的笑容只能对这心爱的男子展现,教她在权势面前婉转献媚,她如何能做得出来?!
姣好如月(2)
不想院中此时走近一个人来,满面寒霜,带着几分隐忍的怒气道:“你说什么?”
一身银黄色的云锦镂花对襟长裙,头上插着一只摇曳生姿的金凤发钗,施着蔷薇色胭脂的樱唇紧紧抿着,双眼含着怒气,来人正是陆凝云。
子默迎面望着她,声音低柔,却是斩钉截铁,重复着:“我不会对他笑。”
陆凝云恼怒了,不耐地将两条秀美的眉毛中间拧出一个“川”字:“我要你笑你就得笑!我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花了这么大的心血将你接回来,可不是让你跟我对着干的!”
可是子默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她毫无所惧,态度依然平静而坚决:“我本来就不愿抛下母亲进京来,是你费尽心机想要把我献上祭台的。我虽然生于微末,但自问并非浅薄女子,我只会对自己心上人笑。”
“笑是你的武器。如果你想获得宠爱仇,你就要学会笑,用笑来迷惑他,俘虏他,从而征服他!”陆凝云被她这冷漠的气势所激怒,忍不住走近身前咆哮起来,“如果你不肯笑,他凭什么为你神魂颠倒?凭什么为你放弃其他后宫佳丽?凭什么能对你毫不设防,以让你有机会母仪天下……”。子默不管她的怒吼,冷冷的背转过身子。
不论陆凝云怎样震怒,怎样威胁利诱,子默翻来覆去,就只有一句话:“我不会对他笑,不会对一个只当我是工具器物的男人笑。”
陆凝云被气的险些背过气去,她想不到这看似温顺的小女子会有这么倔强的心性,见威逼无用,这才愤愤然抛下一句:“我去请你父亲来看看,看看他与窑姐儿生的这好女儿!”
子默咬紧嘴唇,心中像被锐利的刀锋割伤一般,捂住胸口,却还觉得伤口处汩汩的往外冒血。
一直站在一旁不语的薛姣娘突然拦住了正要离去的陆夫人,眼珠一转,她忽地拍手笑了,温声和气地对陆凝云说:“哟,夫人,干嘛发这么大火儿呀?不就是大小姐不肯笑吗?其实这不笑也有不笑的好呢!”
陆凝云被她拦住去路,心中那口怒气还没平息,冷笑着讽刺道:“难不成她还能成了褒姒?有这么大的魅力让君王为她烽火戏诸侯?”
话一出口,到底冷静了几分。原本教习子默的事情就由殷从嘉自己负责,她今天一时好奇过来看了一下,却不敢真的为这事去丈夫面前诉苦告状。说到褒姒,她又忽然觉得薛氏的话大有深意,于是终于驻足转身了。
换了稍微柔和的语气,陆凝云用手巾按了按鼻子上的粉儿,拣了张椅子坐下,一面问道:“你且说说,不笑也可以么?”
冷若幽兰(1)
薛姣娘见自己的话奏了效,陆夫人被自己劝回了头,心里长抒了一口气,当下连说带笑,连比带划地说出一番道理来:“夫人,你久居深闺,身份贵重,自然是从没有逛过咱们京城的青楼吧?姣娘我经营万花楼二十几年,楼里的姑娘向来分为三等,那成色一般又品性顽劣、生意有一搭没一搭的自然居末等;那有几分姿色,而又懂得卖弄风情,内功独绝的居二等;那才貌双全,性格冷僻,骨子里一股傲气,轻易不肯对客人展眉开颜的,才居一等,是妓女中的极品,群芳里的花魁。
都是女子,这为的是什么呢?这就要看客人的品好。那三等姑娘,三等客人来招揽,他们手里没多少银子,眼里没多大世面,只要那是个女的,可以供他玩乐已经足够,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图的是个痛快爽利;稍微讲究斯文些的客人呢,却多属意于二等姑娘。他们肯花钱,货色,脸儿俏,嘴儿甜,身上又来得,有那样的妓女相好,客人脸上也风光;但是真正会玩的,舍得花钱的,见过大世面的客人,却偏偏喜欢那些性子傲,不轻易见客的头牌姑娘。
真正手中握有权势财富的客人,对于他们而言,注重的是那个征服的过程。女人算什么,只要花钱,谁都可以弄来那么十个八个,天天换人都行。
可是头牌姑娘呢?自然与其他女子来的不一样。就拿妾身我那间小小的万花楼来说,那可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她们打小儿在青楼绫缎,吃香喝辣,早把性子惯娇了,什么阵势没经过,什么男人没见过,比一般的大家小姐还体面气派呢。就是你堆一座金山在她面前,她如果不喜欢,仍然眉梢眼角儿都不动一下。可是她们娇贵就娇贵在这里,谁能让这样的姑娘看上,那比的就不是钱了了,是这男人的魅力,是他的势。”薛氏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一下,眼见着陆凝云鼻孔里哼了一声,这才继续说下去。
“以谁若在窑子里拢络了头牌姑娘做相好,拔了头筹,占了花魁,谁就是真正的玩家,风流的班头,那种荣光,不比姑娘挂头牌来得弱势。所以说,姑娘有品,客人也有品。什么样的姑娘什么样的客人,什么样的货色对付什么样的买家,这个道理,就是在那个王侯公卿的府里也是如此。夫人,你说呢?”
子默听薛氏说的粗鄙,心中有些难堪。但她心知这薛氏是有意要为自己解围,于是也不便发小性子,只得默默站在原地,看陆凝云如何安排下文。
冷若幽兰(2
薛氏的话在陆凝云听来自然是闻所未闻,但她并非愚钝之人,细一思量,这话原本也并非全无道理。在她看来,只要子默能够承宠于君王,用的什么手段什么方式,那是并不重要的。
何况,她陆凝云也并不害怕这小丫头会拿自己家门荣耀这样的大事去犯险。她的母亲苏娉,现在还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呢。
这样一想,陆夫人脸上才泛出了几丝柔和的笑意。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对薛姣娘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老爷信得过你,那么子默就拜托了。”
枭枭婷婷的金缕衣,在一阵黯淡的香风后席地而过。子默到底气性了一回,没有起身去送她。
薛姣娘目送这位嚣张的正夫人离去,回转身叹了口气,走到子默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坐下,半响才凄然道:“你这孩子,倔脾气与你娘真是一模一样。当年,我也曾劝过她,殷从嘉与陆家早已定亲,他又怎会废亲另娶呢?唉!陆家声势显赫,如今更是已经只手遮天。你既然回来了,可要听我一句劝,不可当面与她硬对才是。否则,吃亏的会是你自己。”
子默点了点头,心中愈发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