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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正阳瞪大眼睛,直勾勾地往李云的额上瞧。那个可怕的伤口……刚刚……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一直告诉自个儿看错了。那张牙舞爪的伤口,停驻在娘匀净的眉心。
「小可怜,你瞧瞧这根柱子,上面染的就是你娘的血啊!」鲁翠花将手指头指向床边的柱子。
娘的血……沈正阳伸出手,在半空中抖了半天,没来得及碰到柱子上的血渍,口中已然发出凄厉呼喊,「不——」
「教自个的儿子亲眼见着那种没脸的事儿……唉……」鲁翠花猫哭耗子似的,惺惺作态道:「你娘也算知羞了。」
「我说翠花,阳儿已经够难过了,你就少说两句吧。」沈秀才显得十分无奈。打李云进门至今,翠花就不曾给她一个好脸色,如今人都走了,她连死人都不放过。
闻言,鲁翠花像只撒泼的凶猫,恶狠狠地欺上前来,一手反掌擦肥腰,一手直指沈秀才的鼻头骂道:「正阳难过,我看不舍的是你才对吧?怎幺,为了一个暖床的女人,你竟敢摆张死脸给我看,要真不舍,干脆跟着撞死算了!」
「你……」沈秀才被悍妻这样一吼,什幺气焰都没了。
「嘘……」沈正阳傻楞楞地将右手指凑到唇边,轻轻地说:「爹,大娘,别吵,娘她还想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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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傻子!要我说几遍才懂,你娘她已经死了,死了你懂不懂!」鲁翠花尖刻的一再重复着「死了、死了」。
娘死了……是他害死了娘……若他昨夜不夺门而去,娘也不会羞愤寻死。
是他害死了娘……都是他的错。
沈正阳趴在床边,嚎啕大哭起来。
错已至此,此生,他将无法原谅自己。
第二章
李云的后事,全靠沈正阳前前后后一个人张罗,几个夜里连眼儿都不曾合过。
话说鲁翠花原本主张弄个草席将李云的尸身一裹,扔到山林里便一了百了,沈正阳跪在地上求了大半天,她才终于要沈正阳自己看着办,但是钱她可是一文也不拿出来。
买棺木、做寿衣和寿鞋,哪样不要钱,沈正阳心知鲁翠莲是存心为难。他于是去求沈秀才,话还没说出口,沈秀才已掩面借口上学堂讲课去了。可怜这沈正阳再是成熟,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他能有什么办法。
不得已,沈正阳只得四处给人磕头赊帐,终于,卖棺材的老爹答应赊他一口棺木,卖布的大娘赊给他一匹漂亮的布。于是连着几个夜里,沈正阳熬着夜,一针一线的为娘亲缝了寿衣、做了寿鞋。不要看沈正阳是个男孩,那手女红可是连那些个女娃都是比不上的。这也赖这些年在沈家大娘对他们母子两的刁难,为了帮娘亲减少点负担,他小小年纪就练得一手女红。看着手上的寿衣,想着娘亲生前的一切,沈正阳悲恸不已,娘,您真的不要孩儿了吗?
李云终于下葬,看着新起的坟头,沈正阳长跪不起。娘,就让孩儿在这里多陪您一下吧。以后孩儿就不能常来了,沈家已经没有孩儿容身的地方了,不过娘不要担心,孩儿已经卖身进康盛王府了,等孩儿挣够钱了,孩儿就带娘走,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到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去。
林中簌簌作响,悲伤的沈正阳脑中陡然响起母亲轻柔的歌声,低回婉转,如出谷之黄莺,如风间响铃。母亲声犹在耳,历历鲜明,然母亲已经不可能在为他唱了,现在就让他为母亲唱一曲,以慰母亲在天之灵。沙哑的声音响起,包含着万般的悲情,「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忽地,「咻」地一声,一支羽箭自林中射出,直往沈正阳方向逼近,他呆怔,长箭倏地从他颈边飞过,劲厉的箭风扬起颊边落发。然他也一动不动,目光随箭去的地方看去,但见箭头直没入一条大蛇头部,距他仅有几步之遥的大蛇痛苦的扭动着,身上的鳞光闪闪骇人,不消片刻便僵死在地上。要不是这支箭,现在倒在地上的只怕是他吧。或许那样也好,娘亲就不会孤单了。
「你没事吧?」
谁在说话?跪坐在地上的沈正阳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四只修长的马腿,他迷迷糊糊仰起脸,高壮的马身上坐着一名男子,那男子一身劲装,与骏马可谓相得益彰。如果自己有这人那般气魄,娘也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了,沈正阳看着眼前这出色的男子,声如蚊蚋道:「我没事。」
男子闻言,翻身下马,站定在他面前,压低了嗓子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下去。」
「我……」沈正阳低垂这头,看着母亲的墓碑说:「我……你何必救我,我的命……根本一文不值。」
听见沈正阳这样说,少年忍不住攒起眉心。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眼前这人的悲哀自己然生怜惜。眼前的少年一副脆弱的身板,感觉会随风逝去似的。 “男子汉大丈夫当报效国家,闯一番天地,也不枉来人世一趟,怎可轻言生死。”
沈正阳被眼前这个男子那番话触动,当是那样吗?他抬起头凝视着眼前人。两人都没再说什么。气氛在这里凝结。
“少爷…。。少爷……”忽地。远处传来呼唤声,看来是找寻这男子的。「记住,我叫苏斐言。你的歌很好听,明天黄昏,我在山脚下的仙台寺外等你。」说完,不等沈正阳回答,劲俐的翻身上马,两腿一夹,策马奔驰。铁蹄翻飞,不消片刻,人马俱没入远方天际。
沈正阳看着那末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这种策马人世的豪气,自己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吧,那种人上人的高贵又是自己这样低微的人能比拟的,就当作一场梦吧,那神俊的马,那有着狭长眉眼的男子,还有仙台寺之约,不该出现在他寒伧的世界里。沈正阳低下头,把射入蛇头的羽箭拔出,让自己留下这微薄的纪念吧。娘,正阳一定会回来带您走的。
男子带着寻来的家丁策马快奔数里,下山之路趋缓,不消一个时辰,入得平地,未多时便驱进城内繁华大街。
街东矗立一座大宅子,围墙绵延直比街长,偶或往墙内稍望,但见墙内殿厅楼阁、峥嵘轩昂,层层迭迭,一望无际。
男子缓缰轻行,行至正门,门上高挂一匾,书道「镇西将军府」五个大字,正门前方镇有两座石狮子。男子勒马一顿,沉吟片刻复又轻提马缰,直往大宅后方行去。
宅后门处,一厮来回行走,搔头抓耳,苦恼至极,待见骑马男子出现,连忙抢迎上去,呼道:「我的好爷儿,你可回来啦!」
「你别嚷嚷。」男子翻身下马,把缰绳交到那厮手上。
「爷儿放心,」那厮噼哩咱啦嚷道:「梁大小姐傍着老爷在前厅枯坐了一上午,连茶都没喝一口,便回家去啦!」说完,他掩着嘴偷笑了一下。
他的好爷儿,堂堂镇西将军,十六岁便随老爷争战沙场,屡建奇功,今年不过二十二,便已是名满天下的镇西将军,诚可谓虎父无犬子,一门皆英雄。
近来西疆无战事,爷儿好不容易回江南过几天清闲日子,没想到老爷和夫人便打起给爷儿讨房媳妇儿的主意。
英雄不怕沙戮战场、面对厮杀,只怕老爷带着梁大小姐过府来逼婚。
「林海,你笑个什幺劲儿?」苏斐言俊脸儿一沈。
名叫林海的厮眼见脸上笑容收不住,只得哼哼哈哈道:「依小的看,梁大小姐不仅模样标致,梁老爷又是堂堂大学士,这种才貌兼备的官家小姐配咱们英明伟岸的爷儿,恰好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可偏偏……」
「偏偏什幺?」苏斐言斜挑剑眉,冷飕飕地问。
偏偏梁大小姐是落花有意,爷儿却是流水无情,几条街外号为康盛王爷的老爷三天两头过府来催,爷儿索性使出三十六计溜上策,躲他个半边天。
林海咽下到嘴的话,低头回道:「爷儿在外奔忙一天……想必累了。」
好一个奔忙!苏斐言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林海总算不至于胡涂过头,还懂得把「逃窜」比成「奔忙」。
眼见苏斐言扬眉笑了,林海接着又道:「爷儿休息一下,老爷今儿送来几条新鲜大蛇,厨房正忙着给爷儿做蛇肉全餐哪。」
好个蛇肉全餐!
苏斐言邪俊的唇角自此扬起,一整晚儿都不曾松下。
大清早,仙台寺外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得勒马嘶鸣之声,寺内师父推门而出,对外头神色焦虑的男子说道:「镇西将军,贫尼说过有消息定会派人到府知会,您怎幺还是来了?」
「我……顺路绕过这儿,遂来瞧瞧。」苏斐言显得心浮气躁。
六日了,他从早到晚盘桓在仙台寺外六日,却始终不见他的踪迹,策马入山几趟,山里连个人影也不曾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见那少年。是被他唱的歌吸引了吗?就为了再听那歌,向来高傲的自己竟然会邀约他,当这说出这仙台寺之约时自己也为这举动吃惊,然这六日来的等待,却没看到人,这让自己这份某名的情绪不得纾解,从而气躁不已。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忘了问他的家住何处,名为什么,教他上哪儿找人去呢?
时间不多了,近日探子回报,蛮子似有蠢动之嫌,他估计不消多日,便是他重入西疆坐镇之日,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回江南。此去经年……只怕人事全非。
「将军,您面色不佳,还是先回府稍事安歇。」寺内师父见将军面色不佳,还是规劝其回去了得。
苏斐言跃上马背,把眼往四面张望几遍,终于勒紧缰绳,策马之前,忍不住又道:「仍是老话,若有消息,烦请通知。」
「这是自然。」师父弯腰,双手合十。
「有劳师父。」苏斐言勒马掉头,欲向来时路。
「将军,贫道有几句话。」
苏斐言回头,道:「师父请直言。」
「命里当有终须有,命里若无莫强求。」师父说完,合十顶礼,迳入寺去。
苏定风苦笑一声,策马向前狂驰。
用兵如神又有何用?生平遭逢意中人,竟落个强求之名。
回到镇西将军府,方入大厅,见刘总管面色凝重疾行迎来,苏定风心里已有了七、八分。
「怎幺,京里有消息来?」苏定风坐下,低头啜口熟茶,问道。
「爷儿,西疆蛮子又乱起来了,您一个不在,那边根本招架不住。皇上圣诏,要您即刻前往坐镇。」刘总管躬身禀告。
果然不出所料。苏斐言心上一阵恍惚,旋即暗骂一声。混蛋,事关家国、危及存亡,自己还在做这些没意义的琐事。
「爷儿不是练了批精兵?这倒好,就等爷儿一声令下,杀他个痛快,以显我圣上威名。」刘总管显得热血沸腾。
「西疆之事非好杀动武便能解决,要紧的是以仁服之、以义服之,顺天应人、得其人心,如此西疆自能虚心仰上,百姓方能有好日子过。」经年争战沙场,苏斐言早已悟得,杀伐只能治标,并非长久之计,一旦启动战事,非但耗损国力,百姓更无宁日。
刘总管自是不懂什幺其仁其义、得人得心,但觉威震疆内疆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镇西将军今日好象显得格外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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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大道理小的虽然不甚明白,但爷儿的脸色不太好,小的却瞧得明明白白。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