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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转头看去,胖子连连摆手:“这个我也没办法,天真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拗得过他啊,哎,对了,他最近在做一个什么模型,做了一个多月了,整宿整宿的不睡觉,胖爷我问他,他就傻笑,不让我碰就算了,还不让我看,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张起灵微微皱眉:“什么东西?”
胖子用下巴朝房间角落的高架子上努了努:“喏,就那个盒子。”
睡着的人不安分地翻了翻身体,又吧唧吧唧了嘴巴,胖子识相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张起灵瞟了瞟架子,最终还是没有去看。目光停在吴邪胡乱挥舞的手上,那两只手不住蹭着床单,似乎很不舒服,估计是痒,张起灵将它们按住,防止伤口被他再次蹭破。手被按住了,这下不老实的又变成了嘴巴,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张起灵俯身去听,随即笑了,带着些苦涩。吴邪,没有人会咬你,也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变天了,狂风呼呼地吹着窗户,发出阵阵抖动的声音,意识渐渐恢复,吴邪使劲眨了眨眼,扶着沉重的脑袋坐了起来。四下看去,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大片大片的黑暗,仿佛能将人吞噬,看来张起灵已经回去了,靠着墙壁,吴邪苦笑,这个人,果然一眨眼就会不见。
恍恍惚惚地过了两天,不知道是不是期待了太久,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吴邪反而平静了。换季的时候就是雨多,这两天淅淅沥沥地就没停过,吴邪坐在教室里,认真地思索明天该怎么约张起灵出来,又想是不是该今天就该跟他预约一下毕竟这家伙太忙了,“嗡”地一声手机震动打断了思路,吴邪划开屏幕,意外的是母亲的号码,内容是让他回家吃饭。
吴邪皱眉,一直悬在心里的不安愈发膨胀。不想回家,只是他的第一次反应,随即却是理智占了上风,自己的确很久没有回去了,再这样下去,根本不能解决办法。最重要的是,吴邪不放心张起灵,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从前有母亲在中间周旋着还好,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她会不会还护着张起灵很难说,一想到那个闷油瓶要独自面对这一切,吴邪就止不住的心疼,算了,那就回去吧。
合上手机,吴邪先是去了胖子的住处,胖子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吴邪知道他一定在墓园,今天是云彩的忌日。拿了装模型的盒子锁好门,本想坐公车的,看了看手上的盒子,又抬头看一眼铅灰色的天空,吴邪还是果断拦了一辆出租车。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微黑了,刚走到院门口,一辆黑色别克就开了出来,速度很快,吴邪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坐的是谁,车子就立马一闪而过。
愣愣地望着这车的背影看了好久,吴邪才想起来,这车子似乎是三叔的车,难怪这么眼熟,可是,三叔过来干什么?
吴邪摇摇头,三叔的行为一向古怪,他才没那个心思去猜。掏出钥匙开门,吴邪习惯性地冲客厅大喊:“妈,爸,我回来——”
还未换上的拖鞋“啪”一声掉落在地,吴邪慌张地又捡起来穿上,客厅这是怎么回事?
张爸爸和吴妈妈端坐在一边,另一边是闷油瓶,三个人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气氛冷冷的异常压抑,这是什么情况?终于要召开家庭会议强迫他们分开了?要说今天这是鸿门宴,吴邪不是不知道,之所以来,只是不愿意让闷油瓶一个人去面对,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
吴邪讪讪地换好鞋,抱着盒子一步步走近,目光在三个人中间游离了一圈,径直朝张起灵身边的位置走了过去。吴妈妈和张爸爸没有反对,甚至没有看他,这让吴邪心里那不祥的预感愈发浓厚。放好盒子,吴邪坐了下来,转过头看向张起灵,对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即立马避开了视线,整个动作非常细微,却还是让吴邪本就提到嗓子眼的心狠狠一震。
四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先发话,压抑的气氛并未因为吴邪的加入而减少,反而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愈发浓重,像一颗已经点燃的炸弹,随时等待爆发。
“吴邪……”最终还是吴妈妈打破了沉默,声音是疲惫嘶哑的,吴邪立马正襟危坐,准备洗耳恭听,吴妈妈抬眼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张了张嘴,近乎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我们商量了一件事,希望你……”
吴邪没有说话,安静的看着母亲,等待着下文。
“希望你……”吴妈妈皱眉,迟疑了一阵,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将桌子上的文件一下子甩了过来,别过头不再看他,“你自己看吧。”
吴邪低头看了看那沓A4纸,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张起灵,然而后者却没有看他,仿佛陌生人一般低垂着眼一言不发。吴邪也不动,就这么愣愣地望着他,同时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在叫嚣,有不安,有害怕,有紧张,他多希望张起灵此时能转过头看他一眼,告诉他,没关系,打开看吧。
可是没有。
沉默了很久,吴邪失望地转过头,薄薄的文件近在咫尺,像一张死刑犯的宣判纸。深吸了一口气,吴邪几乎颤抖着伸出呢手,手上的绷带还缠绕着,明明只有四五页纸,拿起来却好像用尽了浑身所有的力气。
“这……”翻开第一页,看到内容的那一刹那,吴邪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他震惊地抬头看向母亲,小声道,“这是什么?”
吴妈妈没有说话,吴邪呼吸急促地又问了一遍:“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什么叫永久性交换生?”
“就是字面的意思。”吴妈妈低头道,没敢看他。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们给份文件我,我就相信了?”吴邪冷笑,“我不会被你们威胁到的,更不会去!”
“小邪……”张爸爸抬头看向他,“这件事已经决定好了,一个月以后,你就可以去德国念书了,那里的建筑系比国内优秀,你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
“我不需要接受更好的教育,”吴邪打断,声音是愤怒的,“你们凭什么擅自决定这种事?”
“吴邪,你不要任性了,”吴妈妈抬头,红肿着眼,“事情是我让你三叔帮忙办的,你要是怪,就怪我吧。”
吴邪怔了怔,一切忽然都恍然大悟。
“难怪……”吴邪不住的摇头,冷笑道,“难怪你让他投资学校,难怪刚刚在门口看到他的车,你们想的够远啊,你等的就是今天吧?”
吴妈妈撑着头,无力地抹着眼泪,“没有,没有……当初只是为了能确保你将来的动向,我们没想过真的有一天要做到这个地步,没有……”
看着母亲难过的样子,吴邪的心也跟着落入了深渊,深吸了一口气,他痛苦地闭眼撇过头:“总之,我是不会服从的,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
“可是小邪……”张爸爸皱眉道,“所有的手续已经办好,没有任何余地了。”
“什么叫没有任何余地?”吴邪不相信地看了过去,反驳道,“我已经成年了,我有权利决定我的将来!”
“小邪……”张爸爸低头缓缓道,“对方是一所很不错的大学,很多人想进都进不去,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件事,但是两个星期之后,你必须过去。”
“为什么?”
“文书上的有规定,未成年人不需要意向书,只要监护人签字就可以了。”
“可我已经成年了!”
“文件是两天前签的。”
“两天前又怎么样?两天前——”吴邪忽然不说话了,两天前是他的生日,是他作为未成年人的最后一天,等等,监护人……
吴邪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张起灵:“哥……”
“你也同意?”吴邪皱眉走近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两天前还在陪他玩云霄飞车陪他吃牛排陪他看夜景和他接吻的男人,感到一阵讽刺。
两天前,这个叫张起灵的男人,在陪自己出去之前,在文件上签了他的大名!在推开自己的文件上签上了他的大名!
原来你说对不起,是因为这个?
你就是这么对我好的吗?你就这么狠心吗?你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把我放逐了吗?
“你说话!”看着张起灵低头一言不发的死样子,一股怒气没由来的蓦然升起,吴邪忽然站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大吼,“你他娘的说话!”
“吴邪!”吴妈妈连忙过来拉住他,“这件事不怪起灵,是我们做的决定。”
张起灵依然一言不发,紧皱着眉头盯着地板。怒气冲上了大脑,冲上了眼眶,吴邪咬咬牙,瞪大了红肿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年前的今天,他们在一起,一年后的今天,他却亲手将自己推开,吴邪盯着他,过去的一幕幕幻化成酸水翻涌上心头,之前所有的不安忽然变成了一根根尖利的刺毫不留情的扎进了他的心里,他忽然就很想笑,事实上他也就这么笑出来了,暴怒的青筋在太阳穴附近突突直跳,头皮阵阵麻麻的痛,吴邪绝望地扶着额头,一边后退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吴邪……”吴妈妈担忧地看了看他,试图上前扶他,张爸爸拦住她,说了句让他们好好谈谈就劝着吴妈妈上了楼。
吴邪靠在沙发上,侧眼看着两位家长上楼的身影,“咯咯咯”笑得愈发厉害,你们做的决定?张起灵是什么人,他若不是自己愿意,你们谁逼得了他?
笑得太厉害,气没喘匀,吴邪趴在沙发上,忍不住咳了出来。一杯清水被放在了自己眼前,吴邪深吸了一口气,却再也笑不出来半分,声音是嘶哑的:“为什么?”
对方却是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绑带,声音是淡淡的:,“药要记得换,不然会留疤。”
“早就留疤了,”吴邪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看向张起灵,“这里。”
依然是沉默,吴邪苦笑,瞥眼看到桌上的盒子,这个自己做了一个多月的模型,此刻却忽然变成了一个笑话,生生嘲讽着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吴邪抬脚一踢将它踹了出去,盒子横飞着“嘭”地一声打在墙上,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摔翻在地,“哗啦啦”的木片撒了一地,声音清脆。
真是脆弱啊,吴邪失笑,抬脚狠狠踩过木片,径直上楼。
直到吴邪关上房门,张起灵也没有再动一下,他沉默不语地坐在那里,双手撑住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痛苦。木片咯吱作响的声音像一把把尖利的刀,划在他的心上,生生地疼。对不起,这个词已经无法表达出他的歉意,他也不想表达自己的歉意,他知道吴邪不会原谅,也不祈求吴邪的原谅,他宁愿将这份愧疚深埋,让它长留在心底里,让它不断用疼痛提醒他,那些他们曾经拥有的过去。
一年,真的不够。
窗外的雨似乎是停了,冷风呼呼地吹着,发出阵阵低吼。张起灵缓缓站了起来,半跪在地上,小心的将吴邪踩碎的木片重新装回盒子里,这是一栋小房子,即使面目全非,张起灵还是看出来了,而辨认出来的那一刹那,他的手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随之颤抖的,还有他的心。吴邪是用怎么样的心情去做的这一栋小房子,他为什么会做一间小房子,他想和谁一起拥有这样一间小房子,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他想和他有一个家,一个他和他都不曾拥有过的,完整的家。
“吴邪……”张起灵紧皱着眉,跪在地上无力地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