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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头也不回,决然而去。——心中却惆怅自觉,有什么东西,就在这因果缘孽的纠结离散之间,再一次,失之交臂了……
顾惜朝望着他沉毅而落寞的背影,一股说不出的英雄悲慨之气,不觉茫然自失。
许久之后,一声冷笑。
“你是家国大义重于山,我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你我谁也挣不脱放不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十里扬州的一切,都似是依着瘦西湖的碧波铺设的。细柳轻斜,随风挑拨湖面,淡淡又几点飞絮;桃花初绽,娇红含羞汀上,点点同暗香流水。画舫清荡,玉桥横卧,楼台亭阁依次列去,如珠几串连,目不暇接。
而瘦西湖畔最堂皇富丽的楼宇院落,便是那中原八大镖局之一的“长风镖局”了。
戚少商一行夜访长风镖局,不想步千里却不在府中。
下人一脸喜色道,步局主在二十四桥畔的“红袖添香楼”。
今夜,是他纳红袖添香楼新进的歌伎苏紫袖为妾的好日子。依据红袖添香楼的老规矩,双方必须在楼中完成交拜之礼,苏紫袖才算正式告别风尘生涯。
今日的吉时是亥时。
此刻,正是戌时,离亥时只剩不到一个时辰。
戚少商自然是不会傻到在人家拜堂成亲的当口或是洞房花烛夜冲进楼去,告诉步千里:你有性命之忧。
所以必须在亥时之前,到达红袖添香楼,将步千里秘密保护起来。
于是一行人又舟楫不歇,赶赴二十四桥。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今夜的二十四桥,却没有箫声。
只有筝音。
他们远远地便瞧见,二十四桥下的水上露台,一紫衣女子正独坐抚筝。
波心荡漾,冷月无声,玉人倩影,紫袖流转。筝声清冷委婉,幽咽缠绵。
戚少商心道:莫非她就是苏紫袖?但又为何在此良辰吉日独自抚筝?
船近露台,抚筝女子艳丽的容颜清晰可见。
芙蓉如面柳如眉。却面笼薄虑,眉锁轻愁,更增添了抹楚楚动人的气质。
众人不由心旌荡漾、柔肠百结,听至那筝音幽怨凝滞之处,更是忍不住黯然神伤、不能自已。
忽然有人出声打破了这幽忧乐音。
“紫袖红弦明月中,自弹自感暗低容。弦凝指咽声停处,别有杀机一万重。”顾惜朝冷冷笑道,“花娘子的‘琴音摄魄’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闻言一震,如醍醐灌顶,顿时灵台清明。
花娘子徐徐抬起如玉柔荑,拂上肩头秀发,依旧一脸幽娴之色:“诸位远道而来,小女子无以为敬,唯有以一曲‘凌波七仙’款待贵客佳宾了!”
话音落时,四周湖水陡然波翻浪涌,七道彩色身影分水而出,长袖翻飞,足尖一点,轻飘飘立于湖面莲灯上。再看那七盏莲灯,竟布成太阳、太阴、太白、荧惑、岁、辰、镇五星七曜之位,将小舟团团围住。
这五星七曜阵,暗合天穹星宿运行之道、阴阳五行变化之理,开阖盈缩、奥妙精深,更兼随时辰迁移、方位转换变幻莫测,是花娘子的看家阵法,不到面临大敌时不轻易施展。
众人不敢轻敌,凝神静气、抵背而立,肃然备战。
铁手望向十九,传音入密道:“即刻一场恶战,凶险异常,我会寻个间隙用掌风将你送至岸边,你自己小心。”
十九又急又忧,正待一口回绝,铁手又道:“我有任务与你,你上了岸,快去寻步千里,将险恶之情告之。我怕这又是凶手拖延我们的缓兵之计!”
十九深深地看他一眼,毅然点头。
筝音一响,阵势发动。
七道身影顿时悬空飞起,长袖交错、劲风扑面,宛如漫天星斗、仙女散花,交织成一张恢弘巨网,流金碎银、光彩粲然,美不胜收。
却是钩魂摄魄之美。
死亡之美。
五星七曜阵一旦发动,阴阳虚实、纵横交错,既依星宿轨迹而行,又常有精微玄妙之变化。
五人三剑双掌两腿,只堪堪应付,半个多时辰双方仍僵持不下。
铁手寻个空隙,掌风一吐,将十九高高抛起,轻轻落在对岸。
十九立即向红袖添香楼奔去。
花娘子见状,筝音陡然一转,凌厉激昂,如天锋出隅、长庚冲逆,刹时杀气大盛。
众人顿感压力倍增,几十招过后,身上深深浅浅各有血迹伤痕。
戚少商心急如焚:如此下去,战况会对他们愈来愈不利。人都道,剑有气、阵有眼,破阵关键,就在于此。可这五星七曜阵的阵眼,究竟在何处?天文星象、奇门阵法,只惜自己不通此道……
倏然灵光突至,那顾惜朝不是样样精通么?他忙分神眄视,只见顾惜朝眉头紧锁、口中念念有词,似沉吟不决。
不知为何,戚少商却深信,顾惜朝定能解开此阵。他脚步微转,剑光陡盛,稍稍挡于顾惜朝之前,让他专心思索。
阵势愈发激烈了,那一张巨网,正一寸一分,步步进逼,紧窒的空间抑制了剑气荡涤。
情势危在旦夕。
这时,顾惜朝的目光猝然狠狠发亮。
他在戚少商耳边道:“亥时六阴,阴气至纯,阳火数终。荧惑乃火星,快用你的逆水寒攻那红衣女子,她便是此时的阵眼所在!”
戚少商精神大振,凌空跃起。
“听我口令破阵:金生水前三步行太白、阴精辅左七步逆袭太阴、土克水后两步避镇星,剑走水木辰岁、脚踏天枢璇玑、直袭荧惑!”
逆水寒带出一道冰寒凛冽的银光,隐隐龙吟声中,袭向荧惑星位的红衣女子。
剑气所至,红衣女子一声惨叫,横飞了出去。
阵势豁然崩毁,众人只觉胸口一轻,压力顿消。
其余六个女子见阵法已破,无心恋战,纷纷纵身入水,游鱼般滑溜得不见踪影。
戚少商他们也不追赶,只提身掠上露台。
哪里还有花娘子的身影?大约是一见情势不对,就逃之夭夭了。
戚少商正要开口,突然不远处的红袖添香楼上传来一声凄厉的惊叫。
是十九的声音!
铁手脸色骤变,飚风疾电般冲了过去。
戚少商、顾惜朝、冷血与追命忙纵身跟上。
红袖添香楼。
二楼临江房间的房门大开着,铁手甫一进门,便见十九昏在地上,脸色煞白。急忙上前一探他的脉象,只是受惊过度、心悸昏厥,没有性命之忧。这才长吁了口气,将掌心抵于他的命门穴,徐徐送入真气。
追命早已冲入房内,惊道:“步千里!”边从地上扶起个新郎装束、身形魁梧的中年汉子,见他浑身鲜血淋漓,背上衣裳尽裂,背皮被生生剥去,喉上一枝幽蓝的短箭泛着寒光。
戚少商伸手一探:“他还有鼻息!想是孔雀翎偏了半分,未射中气管。”忙运掌输入真气,试图唤醒他的神志。
须臾,步千里艰难地睁眼,戚少尚问:“步局主,凶手是谁?”
步千里翕动了嘴唇,声音微弱而吃力:“他是……是……”
戚少商大急,运掌击他天池、膻中、神藏三大要穴,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强护心脉。
步千里惨白的脸上忽然浮起奇异的笑容,两眼炯炯发亮,大口喘着气,竭力道:“快……快去……汴京……救……救……”
话未说完,头一垂,再无声息。
追命道:“汴京?救?莫非那第四个人就在京城?”
戚少商道:“很有可能,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当年被通缉的那人也定是这样认为。”
追命叹气道:“可惜还是没能问出真凶。”
戚少商道:“不知十九是否看见了那凶手……”
那厢,十九悠然转醒,一见铁手,颤声道:“大哥……”
铁手知他小小年纪眼见那鲜血飞溅的惨烈一幕,受惊不小,但眼前缉凶要紧,狠心追问道:“十九,你可看清那凶手模样?”
十九紧揪着他的衣襟:“红色……像血一样的红色……是个红衣人,我进来的瞬间,正见他从窗口跃出,看不清容貌……”
铁手道:“哪边窗口?”
“东边。”
冷血疾步走到东窗口,伸手在窗台上一碾。
指尖染上暗红的血迹。
冷血道:“今日东风,顺着血腥味,或许还追得上,我们追!”纵身越出窗外。
半空传来一声朗笑。
追命笑道:“依四师弟的追踪本领,不是或许追得上,而是一定追得上!”
话音未落,人已一阵风似的飘远了。
戚少商三人也不甘示弱,纷纷纵身越窗追去。
冷血沿着风中微薄的气味一路追踪,不觉已奔出三十余里,前方是一处怪石嵯峨的断崖,崖下江道狭隘,急流滚滚,轰然有声。
一个红衣人临水而立,负手看天。
红衣似血,乌发不簪。
江风将他乌发红衣扬起,檀黑血红,熹微晕光中肆意飞舞。
冷血目中精光一闪。
戚少商等人也前后而至。
红衣人缓缓转身,赫然是秦苦寒。
这江湖之上,能将一袭如血长衫穿得如此潇洒写意的,也只有天山秦苦寒。
铁手沉声道:“‘鬼见愁’秦苦寒,师从天山老人,擅使‘钩魂飞镰’。其人正邪不分、喜怒无常,常凭一时兴致杀伐无数。去年夏初被捕入沧州铁血大牢,秋末越狱。”
秦苦寒微笑道:“不愧是四大名捕,可惜你们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追命双手抱胸,道:“真是死鸭子嘴硬,秦苦寒,你已无路可逃了,快招出幕后元凶,束手就擒罢!”
秦苦寒嗤声道:“我方才说过,你们只能到此为止,再往前,便是死路了!你们从头到尾都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疲于奔命却总是棋差一招算之不及,凭什么与他抗衡?我好意相劝,听不听随你!”
追命上前一步:“只要擒住你,我们自然会查出幕后黑手,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六扇门!”
秦苦寒一声冷笑,也不答话,只将手缓缓抬起,直指他们。借着晨光,依稀可辨他袖中有黝黑物件缚于腕上。
“想不想试试,是你的腿快,还是孔雀翎快?”
孔雀翎!铁手心中一凛,道:“三师弟,别冲动!”
秦苦寒悠然自若,道:“春江水暖,在下欲请诸位大侠涤心洗尘、畅游长江,请下水吧!”
此处断崖巍峨,滩下尖石利岩犬牙交错,加之水流湍急、春寒料峭,若是从这入水,怕不是畅游长江,而是葬身鱼腹了!
秦苦寒见众人犹豫,面上似笑非笑:“铁手,你曾空手接住过孔雀翎,所以我手中这枝,断不会射向你,你可以不用跳的。”
铁手一咬牙,纵身就跳下崖去。
“追命,或许你的腿真的比孔雀翎快也不定,唔……没把握的事我可不敢做,我还是对你的师弟们下手好了!”
追命恨恨道:“秦苦寒,算你狠!” 瞬间消失在崖边。
秦苦寒望向冷血,叹道:“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先向你下手……”
冷血一言不发,纵身一跃。
他又望向戚少商与顾惜朝,正待开口,戚少商冷冷道:“不用说了,我们一起跳!”
说罢拉着顾惜朝,凌空跃起,直向数百尺之下的滚滚逝水投去。
寒水冷彻,如刺如割,顾惜朝本就不擅水性,急浪翻腾之中呛了好几口水;加之身上伤口迸裂、血流不止,内息阻滞,神智渐渐模糊。
他随波逐流,五感渐失,却清晰地感觉手腕被人紧紧地抓着,那种无比坚定的触感,纵然激流怒涛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