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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水碧于天by 千年梦回--顾惜朝 (逆水寒同人文)-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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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了口气,松手将赵琮丢在地上,轻蔑的眼神飘过来,冷冷道:“皇叔,你整日醉心琴棋书画、耽于安逸享乐,求仙问道、玩物丧志,有什么资格君临天下?你治国无术,亲信佞臣、打击忠良,苛捐杂税、鬻官卖爵,使普天下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哪有半点明君英主的模样?你对辽金北蛮惶恐迎奉,割地赔款、予取予求,惟恐他们铁蹄南下自己帝位不保,视边关百姓与将士的性命为草芥,又有何面目面对我赵氏列祖列宗?像你这般不义、不孝、不能的昏君,也配赖在帝位上作威作福?我恨不得将你一把拖下龙椅来,狠狠踩上两脚!” 

赵佶被他劈头盖脸地一番淋漓痛骂,噎得脸色灰白,吐不出半个字来。 

顾惜朝走到赵佶面前,半蹲下身来平视着他,道:“江山重担,既然你挑不起来,那就交给能担负的人去挑,你也落得个轻松自在,如何?我也不会为难你,只要一纸传位诏书即可。——还是说,你现在就想到九泉之下,向祖宗谢罪去?” 

赵佶又惊又怒,悲愤交加,指着他骂道:“你这逼宫篡位、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顾惜朝眉一皱,拔出腰间的“秋水长天”架在他颈上,阴恻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日你骂我乱臣贼子,明日我便做了丞相将军,天道只一个字,唯‘争’而已!我逼了一次宫,就不怕逼第二次,即使是叫我手刃当今天子,我连一根睫毛都不会眨一下,你信是不信?” 

清冷的剑锋贴在颈上,寒气却已渗入肌理,皮肉割裂般的感觉令赵佶噤若寒蝉,浑身颤抖起来。 

顾惜朝忽然很是明亮地笑了一下,柔声道:“你怕什么?只要你写一纸诏书而已,又不是要拉你去凌迟。按我说的话,一字不错地写,我心情舒畅了手上自然也就拿得稳当。否则——” 

赵佶只剩下点头的力气了。 

赵琮向站在一旁的秦苦寒使了个眼色。 

秦苦寒从怀中掏出一卷黄帛,铺在桌面上,再备好丹砂朱笔。 

顾惜朝拽着赵佶坐下。 

赵佶见黄帛上鲜红的玉玺印子触目惊心,知道大势已去了,绝望地长叹一声,提起朱笔。 

顾惜朝略一思索,道:“就写‘朕以不德,获奉宗庙,赖天地之灵,方内尽安,足十年矣。永惟累圣付托之重,夙夜只惧,靡遑康宁。乃忧勤感疾,虑壅万机,断自朕心,以决大计。神宗嫡孙琮,禀天纵之姿,有神武之略,付以社稷,上顺天意,下应民心。天人之望,非朕敢私,离王琮可即皇帝位,凡军国庶务,一听所裁决,朕当以道君号,退居旧宫,予体道为心。释此重负,大器有托,实所欣然。尚愿文武忠良,同德协心,永底于治。’” 

赵佶听得心中酸痛不已,含泪下笔,真可谓是一字一滴血、一句一行泪。写罢将诏书一推,覆面恸哭。 

顾惜朝捏着帛角拎起来,细细端详后递给赵琮,笑道:“瞧这一手瘦金好字!” 

赵琮扫了一眼,卷好装入筒中,以蜡封口,交予秦苦寒。 

“送入宫中,不得有失!” 

“是!” 

出了农舍,顾惜朝道:“既有诏书在手,何需那么麻烦,直接公告天下不就得了?” 

赵琮缓缓摇头,道:“你知道我父王被屈的罪名是什么,‘通敌叛国、谋朝篡位’,可怜我父王一生清白,薨了却要背上这等耻辱的罪名!从那时起我便下了决心,不但要夺下帝位,更要做得光洁无暇、人人敬仰!我要的,不是残破飘摇的半壁江山、不是千夫所指的谋逆罪名,我要在顺应天意、万民拥戴的情况下登上帝位,洗刷父王的不白之怨!惜朝,你完全能理解罢,你也极度渴求着罢,芸芸众生对你发自内心的尊重、敬佩、崇拜的目光……这不正是你苦苦追求权势的真正原因么?” 

顾惜朝怔住了。 

出身低微的他,从小饱尝世态炎凉,无数的白眼、唾骂、羞辱、嘲弄……这一切打击却更加激发了他的横溢才华与傲然风骨。他怀才不遇,他怨世嫉俗,他求权若渴,他不择手段……而这一切的原因和动机,不正是为了这两个字么? 

尊重。 

他想要得到旁人的尊重,却只能靠步步上爬、把握权势来得到。 

如今眼见大权在握,他意气风发的同时,却感觉到一种莫明的悲哀…… 

究竟错的是谁? 

是老天、是他、还是整个世道人心? 

顾惜朝仰望着千古沉默的碧空,第一次感到了无法言喻的茫然…… 

赵琮凝视着他岿然不动的侧影,目光幽邃如海。 

他缓缓抽出“秋水长天”,剑锋迎光而亮,泠泠如月华。 

“好剑啊,天下第三剑,‘秋水长天’。干将莫邪早已封入皇宫宝库,世间再无剑能与此剑争锋!除了那天下第一剑,‘无’。——惜朝,在你看来,那从未有人见过形貌的天下第一剑,究竟是什么?” 

“是……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它比任何一柄剑都利、都强,令人无可奈何地,被它所杀。” 

“你说得不错。可在我赵琮看来,这天下第一剑,不是权力,是人心!人心,它比任何一种权力都利、都强,令人心甘情愿地,被它所杀……” 

赵琮一瞬不眨地望着顾惜朝:“惜朝,帮我。莫要再犹豫不决了,那个人,他不了解你。” 

顾惜朝沉默了。在许久之后,才低声道:“从一开始,我就在帮你,以后,也不例外……” 

赵琮眯起眼,微微笑了。 



天子金銮仪仗浩浩汤汤地踏着鲜红地毯,向外城通天门而去。 

秦苦寒抱臂倚在宫墙边,冷眼看着那一片明黄色消失在笔直的青天大道上。 

该是去调动那持兵待命的五千名禁军的时候了。 

宫门一封,圣驾便再无回头之路,接下来,就只等新主来亲手开启这通往九重之顶的朱红大门了。 

秦苦寒放下手臂,转身迈出了一步。 

却无法再迈出第二步。 

一柄细而薄、长而利,散发着凌厉剑气的铁剑,剑尖朝下,挡在他面前。 

一个持剑的灰衣人,浑身散发着比剑气更凌厉的杀气,剑尖朝下,挡在他面前。 

“……冷、血。” 

冷血的目光只盯着闪烁寒光的剑尖。 

“出招。” 

如幽水寒潭般纯而冽的声音。 

秦苦寒怔了怔,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已是精光四射:“我记得,我们之间,还有一场未完之战。不论是四大名捕,还是诸葛神侯,想要阻止一切,就要先踏着我的尸首走过去!” 

冷血微不可觉地一滞,道:“出招!” 

秦苦寒垂下了双臂。 

乌黑的飞镰绞索,滑入他青筋泛起的掌中,一双眸子灿如寒星。 

冷血一寸一寸抬起了剑尖,剑尖灿如寒星。 

四周忽然沉寂得令人窒息。 

谁,先出了第一招。 



通天门外的祭天之坛。 

当朝天子在百官的祝颂中,接受一身戎装的离王赵琮向他所行的跪拜之礼。 

“辽金之行,臣幸不辱命!” 

万众瞩目之下,天子却未令他起身,只拿眼缓缓环视一番众人,从绣着黄金龙纹的袖中,取出一卷黄帛,朗声道:“今日离王凯旋,百官俱列,朕有一纸诏书,要公告天下。” 

所有人无不跪拜于地,垂聆圣旨。 

“朕以不德,获奉宗庙,赖天地之灵,方内尽安,足十年矣……” 



飞镰在空中斜斜划出一条弧线,带着串血珠,飞回秦苦寒手中。 

暗红的血一滴一滴落下,在水洼中晕开淡淡的波纹。 

冷血面上冷峻的神情千年不化,仿佛那数十道深浅不一的伤口,不是划在他的身上。 

他的血,已将灰衣从上到下染成了赭石色。 

但他的剑气,却没有丝毫的折损。 

冷血毕竟是冷血。意志坚强,肉体坚韧,如荒野之狼般强韧不拔的冷血。 

秦苦寒身上也有血痕,却无论从数量还是伤势上,都比他轻微许多。 

他微垂了眼,明知毫无作用,还是说道:“我的玄冥真气已修至第八重,不论是你,还是四大名捕中的任何一人,都已不是我的对手。冷血,别拦我。” 

冷血还是那两字:“出、招!” 

秦苦寒将眉梢一扬,目光中满是飞扬的傲气:“好!既然你我今日决一死战,我若不出全力,便是对不住你!” 

冷血露出赞许的眼神,剑势起,直刺对方。 

竭尽全力的一击,已不是用快、准、狠三字可以形容。 

秦苦寒运起十重功力,飞镰脱手而出。 

两大高手的对决,似乎就在出手的那一瞬间,胜负已注定。 

“红焰蝶舞”。秦苦寒冷静地看着钩魂飞镰,下一弹指,它便要让颈子上冲出的血,喷成一只只火红的蝴蝶。 

可他的心未动,身却先动了。 

操纵着乌黑绞索的手,微微一扯。 

钩魂飞镰擦颈而过,只留下一道红痕。 

与此同时,冷血的剑尖,刺入他的胸口。 

冷血有点惶惑地盯着没胸而入的剑锋,怔住了。 

秦苦寒赤手抓住了胸前锋利的剑刃,笑道:“我输了……” 

冷血望着他面上的笑容,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那一天。 

他立在船头甩开斗笠蓑衣,露出乌黑的长发与血一样鲜红的袍子。 

红衣似血的他带着飞扬的笑容睥睨的神色,道:“我才是真正的秦苦寒。‘鬼见愁’秦苦寒!” 

秦苦寒继续笑,轻声道:“你的剑不准,偏了一分; 未刺中要害。” 

冷血一顿,叹道:“如果可以,我真不想杀你。” 

秦苦寒道:“可是你我都别无选择。” 

——与昔日相同的对白,却有着与昔日不尽相同的心绪。 

秦苦寒一直笑着,直至他的血从唇角不可抑制地喷涌出来。 

“你?” 

“……真气反噬,血脉逆流……我动了不该动的那一字……我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 

秦苦寒将剑刃抓得更紧些,丝毫不顾手中血流如注,“……那一枝翡翠洞箫,你拣回来了罢,一直在身上么……” 

“在……” 

“很好……就一直带在身上,不要再还我了……” 

秦苦寒面上的神采逐渐黯淡,似乎可以从中清晰地看见,生命从他体内离去的坚定步伐。他睁大双眼,说道:“死在你剑下,我——” 

冷血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上的血,像冰一样冷。 

他一分一分,从他胸口抽出剑来,见那剑身上的血,刺痛双目般的鲜红。 

“秦卿——” 

一声凄厉的尖叫中,妃色的身影破空而来。 

花娘子的眼中,仿佛再看不见世上万物,只有倒在血泊中的那个人。 

她扑在秦苦寒身上,抱起他,泪如泉涌,却发不出半点哭声。 

冷血握紧剑,静静地转身,静静地离去。 

花娘子默默地流着泪,拾起冰冷的飞镰,在上面印了一个滚烫的吻,而后,反手往颈上抹去。 

伏在秦苦寒身上的她,满是泪水的容颜上,奇异地浮出了一朵雪霁初晴的微笑。 



“……释此重负,大器有托,实所欣然。尚愿文武忠良,同德协心,永底于治。” 

聆听完圣旨的百官,大气不敢出一口。每个人心中都明晰无比,江山即将易主,改朝换代的时刻已经到来了! 

“琮儿,还不快接过诏书。” 

赵琮一步一步登上祭坛,跪地双手举于顶,垂首道:“天恩君赐,莫敢不从。” 

绢帛的柔软触感中,一记重掌猝不及防地击在他胸口心脉之上。 

蕴含着雄浑内力的一掌,仿佛自天外飞来的陨石,在他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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