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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了冯征的秃头,便道:“喂,你可是百毒门的冯师父?还有那位范师父呢?”
声音非常铿锵,好像是坚硬冰冷的金属碰击时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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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征心中暗喜,想道:“原来这里还不知道古树峡之事,不过即使知道,一时仍不能认定我是二弟那边的人。这位姑娘大概便是秦宣真之女秦玉娇了,想不到在此遇着她。”
当下大声道:“在下正是百毒门冯征,你可是秦姑娘?范师父没有和在下同来。”
秦玉娇哦了一声,对于父亲安排之事,她不大关心多管,招手道:
“你上来吧,两边屋内都有楼梯,但你愿意跳上来也可以。”
冯征应了一声,摸摸光头,故意后退了两步,然后一冲一跃,竟飞起一丈五六,比红色的石栏杆还高出三尺。
一扭身落在平台上,赤脚板弄出一点声息。
秦玉娇微微一笑,心中道:“这等身手的人,爹爹还倚作大援,奇怪。”口中却问道:“冯师父可听到沈雁飞的消息?”
冯征眼光一溜,省见厅门口站着一个人,大概那人已瞧见他跳上来的情形,正拈髭阴笑。冯征差点儿打个寒噤,原来那人眼光阴诡之极,面庞削长露骨,下领处长着一小撮胡须。益发令人觉得此人难打交道。
可是冯征到底是一派的未来掌门人,暗中捺定心神,没有露出丝毫神色,答道:“那沈雁飞么?有,有,他到过古树峡一次,但此人诡计多端,终让他发觉不妥而溜掉。据说已往百花山来,我在山外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少年人,好像就是那沈雁飞,但我拿不准,又知道此地已有准备,便没理会那厮。”
百花山主金如水冷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原来冯征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到底没说出来意,未免蹊跷。
冯征干咳一声,带着尴尬地向秦玉娇微笑道:“在下有点儿事告诉姑娘,可否过来这边一下。”
金如水一转身,走回厅中。于是冯征挨近秦玉娇一点儿,但又先于咳一声。原来他这番做作,无非使金如水误会他是奉了秦宣真的密令,来此告知秦玉娇。这样金如水自然不便询问。办法想得满好,惨就惨在一时不知编些什么属于秘密的话,才能使秦玉娇也完全不疑。
秦玉娇悄悄道:“你说吧,不要紧的,金叔叔决不会偷听。”
冯征脖子都挣红了,自说不出话来。但不说又不成,勉强道:“在下此来,固然是奉老庄主之命,报告山主关于沈雁飞的行踪。”
这几句话要是被金如水听到,登时便会知道他在扯谎。因为若是仅因此故,秦宣真手下专门训练的讯鸽何以不用,而将人山的秘密告诉于他?但秦玉娇到底是个姑娘家,不大懂得江湖诡诈的情形,而且她也因只关心自家之事,毫无兴趣理睬父亲的闲事,是以仍然倒着耳朵,等他说下去。
冯征眼光越过栏杆,只见峰脚百花如锦,简直是一片花海,若有人在其中走动,决看不出来,因此稍稍放下心,话锋一转,故作惊问道:“噶,姑娘请看,峰脚下花树密植,焉能见到敌人潜入?”
秦玉娇道:“你自然看不到,那是极奥妙的一个阵法,称为众香国,我在这里学了许久,如今还是仅仅能够出人阵法,仍然看不透阵中有没有变化,你当然更加看不出端倪了。”
冯征想道:“这样说来是不是我必须和她在外面呆久一点儿?以免那诡诈多疑的金如水发觉了,二弟可就等如瓮中之鳖?但我如何拖延时间呢?”
“这阵法可不容易学到,啊,我是指全叔叔,他当年为了学这个阵法,不惜弃绝荣华,离开十丈红尘和家人妻子,到这百花山来布置此阵,咦,你还未说出来此告我之事呢!”
冯征的心咚咚一跳,手足无措。
秦玉娇迫紧一步,道:“快说呀,我在等着哩。”
冯征忽然灵机一动,道:“噢,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仅仅是在下私心里的一点好意,特地借这个机会来告诉姑娘,那便是当日沈雁飞到古树峡来……”他故意歇一下,只见她脖子伸长,头发可就拂到他的耳朵,心中立刻拿得定了,便继续道:“沈雁飞曾经向七星庄的人盘问你的下落,露出很关切的样子。在下想你们究竟是师姐弟,这情形应该让你知道。”
秦玉娇发了一会儿怔,轻轻道:“谢谢你,不瞒你说,我们以前的感情很不错呢!”
冯征巴不得她多延一点时间,站着不动,尽由得她痴痴忆想。但心中却歉然忖道:“二弟这副英俊的容貌,真害死人。”
歇了片刻,见她好像已经想完,便找话搭讪道:“姑娘你刚才说到这位金山主甘愿放弃尘世荣华,而来经营此地,究因何故?在下百思不得其解,姑娘可否明告?”
秦玉娇道:“那当然是因为不得已的缘故,只因金山主以前也是黑道中极负盛名的人物,后来因结下一个极厉害的仇家。那仇人虽然在当时武功和他不差上下,但那人资质甚佳,若然刻苦修练,一定能练得比他强胜许多。同时那人手底毒辣,将来报仇时,必定会杀尽他全家,因此他不敢呆在家中,跑到这深山里头,摆下这个极奥妙的阵法。金山主的一家人口不少,食指浩繁,数十年来,都是由家父供养。故此家父有事,他会出力帮忙。”
冯征歉然微笑道:“说出来真是失礼,在下这个边地鄙夫,一点也末听过金山主的传说,反倒是近些年来,也得知百花山为天下有数凶险之地,这才识得金山主的大名。”
“啊,这样不值得奇怪,我若非家父遣来此地,也不会知道这位金叔叔的详情哩!你知道,家父素日都很严厉,对于他老人家的事,我一向都不大清楚,何况是他老人家的朋友?”
她的态度透出亲切,那是因为冯征私下向她报告沈雁飞之事之故。这一着可真击到要害。只听她又道:“听家父说,其实金叔叔这个仇人也惹得莫名其妙,因为他不过是沾着一点边而已,其实却不关他的事。”
冯征其实对金如水的往事毫无兴趣,但为了拖延的目的,只好故意张大眼睛,装出感觉十分奇怪的样子,道:“有这种事么?起初在下还以为那一定是杀父之仇,才会怕人家屠杀全家啊!”
“我也不大清楚,但你也知道的,有些仇恨,比杀父之仇还要来得深刻强烈些。”
“对,姑娘一言顿解在下茅塞,这世上的确有些事情,比杀父之仇更难忍受。”
“谁说不是呢,何况那个女人和当时声名极盛的峨嵋派散花仙子叶情有很深渊源。”
说到这里,百花山主金如水咳一声,走出平台,眼光冷冷的向峰下一扫。这时冯征非常用心地捕捉他面上最细微的表情。可是,那张瘦长露骨的面庞,简直就像石头雕成似的,毫无一丝变化。因此冯征完全摸不清究竟沈雁飞是否被困众香国中?抑是已潜进峰上。
他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冯征道:“在下不忙,等有什么消息之后再走也可以。”
百花山主金如水晤了一声,没有说话,转身走回屋子里。片刻间,那李三来引他到客房休息,并且说山主有命,不得擅自到山下去,否则斩去首级。
一宿无话,翌日绝早他走出屋外,便碰见秦玉娇。他躬身叫声姑娘早,秦玉娇额首回礼,便和他闲扯岭南方面的习俗等。冯征在心中诧道:“难道至今那守桥被杀之人尚未发现?否则何以她不露半点神色?”
心中尽管狐疑,但整个上午都没有发觉什么动静。中午吃饭时,由另一个下人姓赵名超的陪他。一问之下,那李三原来到河边当值。这样说来,金如水是已知手下被杀之事了,但何以昨夜全无声响?姑不论沈雁飞被困众香国也好,能够潜上峰腰也好,总会有什么响动啊?
他连饭也咽不下了,赵超跟他开玩笑地问他是否要弄条大蛇来佐膳,因为岭南那边的人最爱咽蛇。冯征虽然担着心思,但仍不得不勉强提起精神敷衍。
时间在焦虑中慢慢逝去,不觉已过了三天。
其实这时候的沈雁飞早已被困花树阵中,只因金如水为人素来阴毒,什么事情也不露形色,故此连秦玉娇敢情也不知情。那百花山主金如水的意思,乃是准备将沈雁飞饿个十天八天,等他全身乏力之后,这才擒捉住解送七星庄。
经过这三日三夜的奔走摸索,沈雁飞总算是死了心,在一块草地上盘膝而坐。一方面休息一下,一方面默思对策。
如今他真个相信师父秦宣真毕竟是老谋深算,凭他的确是斗不过的。
坐了大半天,力气恢复,却肚饥得难受,心中一阵暴怒,掣出修罗扇,向花村乱扫一通,眨眼间被他毁了一大片。
这一来峰腰处的秦玉娇可就发现了动静,恰好这时百花山主金如水在做午课,当下佩上短剑,直奔下山峰。
沈雁飞怒气略消,对着一株山茶花在发怔,忽然有人叫道:“师弟——”蓦然回头一看,原来是师姐秦玉娇,只见她满面春风,眼中情意脉脉。他可不知师姐的露骨情意,乃是因冯征信口开河所致,心中着实奇怪。只因秦玉娇一向是个含蓄矜持,等闲不露情感的人。当下也道:“师姐你一个人来的?”
“金叔叔还在做午课,因此他恐怕未曾发觉呢!”
“这个是什么阵?小弟以前学过的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绝八卦九宫诸般阵法,都不是这个样子。转了三日三夜,还是转回老地方,跳上树梢也瞧不见什么,那座山峰好像会移动的。”
“什么?你已被困了三天,那么金叔叔知道了。这个阵法称为众香国,师弟你是决转不出去的。奇怪的是你毁了这许多花树,居然未触动第一卞一草B化U应降四兀摄魂铃,那是一种小树的名字,乃是昔年勾漏山魔宫异种,你只要弄折,断口处便流出一种乳白色的汁液,却见风便化,暗香隐隐,你一嗅人鼻中,立时便得昏迷。金叔叔可是勾漏山魔宫勾魂尊者的师弟,故此他有这种异草。”
她满面含笑地走近他身旁,沈雁飞剑眉一皱,道:“师姐,旁的话体提,请告诉我,我父亲可是在百花山上?”
“是的,他老人家很好哩,你别着急,既然你来了,我总得帮点忙。”
“那么你带我上山吧。”
“等一会儿,我现在想出金叔叔何以明知你被困阵中而不加理会的用意了。他这个众香国天下无人能破,故此他由得你困在阵中,过个十天八天,你已饿得发昏,他才把你擒住,免得费力。你要知道,别说他有这等阵法帮助,即使没有,但他在此山潜修三十年,功力高强,虽比不上我爹爹,但决比我们高出一头,因此你绝不能惊动他,免得被他发觉擒住。”
沈雁飞哼一声,心中道:“以前我也许会怕,但如今我才不怕哩,即使你爹爹来我也不惧。”但他没有驳出口,只等她说下去。
“等一会儿叔叔便做完功课,故此你现在上山,等于自投罗网。不如等到天黑了,我把你父亲悄悄救出来,再领你出阵。”
沈雁飞摇头道:“不成,我要亲自去救他老人家。”
秦玉娇正要说话,沈雁飞忽然道:“且慢,师姐你这样帮助我,是什么意思呢?”
她点头道:“你问得好,我虽然另有私心,但除此之外,还要尽力设法化解我们两位老人家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