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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愫强过本能。
一整夜我都没有睡着,我知道他也没有睡着,我听得到他的心跳,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他在看着我。他就那样看了我一整夜。直到天亮,他睁开眼的第一反应,就是翻身看我还在不在躺椅上。
接下来的几天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他拒绝我的一切帮助,唯一不同的是,他允许我睡在他旁边的躺椅上。他身体恢复的很慢,胖子下斗回来之后,他的情绪才稳定下来,胖子守着,他也能多睡一会儿,不像我在房间里的时候那么紧张。
我不知道胖子有没有看出我和吴邪的异常,但他一点情绪都没有表现出来,我想他就算知道了,也早已消化了对我的怨气,毕竟我们曾经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朋友。
吴邪失眠最严重的时候,他可以一个礼拜都不睡,就算医生强迫他注射安眠药物,他还是会准时的在一两个小时后醒过来,而当他醒过来之后,会更加的沮丧。
两个月过去,他还只能颤抖的拿着勺子吃流食,哆哆嗦嗦的下床洗澡和去厕所。吴家人来了几次,这样的探望,除了关切之外,还会给他造成一定的心里压迫,他们告诉他吴家的情况很不乐观,吴三省的铺子已经因为太久没有人细致打理,坍塌了半壁江山。许多堂口的人分崩离析,只有老伙计们在勉强支撑着局面。
吴邪每次面对家里人,都‘演’的很好,仿佛他还是原来的吴邪,是吴家未来的顶梁柱。
我联想到几个月以前他和我见面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演’,他的坚强是不是也是通过这样一种逞强的方式强装出来的。
他只有在夜里周围安静下来的时候,脱去对我和家人的伪装,一个人静静地躺着,去消化他的压力和抑郁。
我在十二月的下旬完全替换了胖子的班,他的事情太多,没时间长期的守在医院里,在他确定我会留下之后,隔两三天才来一次,这样既可以保证他的生意不受损失,也可以多留时间给吴邪安心静养。我留在医院里安静的守着吴邪。雷说得对,“我有的就是时间。”我觉得我可以等,等到他再次对我友善,继续做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天气渐渐冷下来,我也已经几十天没有走出过医院的大门,一天中午,我确定吴邪已经差不多睡着了的时候,独自走出去采购日常用品。
我本来是想快去快回的,但是半路上手机响了起来。我打开一看,是个熟悉的号码,我对这个号码的印象很深,他是上次打电话告诉我‘通缉令取消’的人。我接通电话,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他向我询问吴邪的情况,我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他想见吴邪一面。我替吴邪取消了这次会面,直觉告诉我他和范雷有某种关系。
然而,仅过了半个多小时,当我走出家居用品店步入一条小街的时候,一辆白色的敞篷车停在了街口。一个人走了下来。我只看了他一眼就记住了他的长相,感觉到他身上属于威胁的讯号。
他的身材笔挺,大约有一米八左右的个头,穿着黑色的夹克,这些都算作平凡无奇,唯一能够引起我质疑的是他的气质——那当中涵盖着一种‘杀意’。
并不是他想要对我或者什么人下手,这种气质是无法隐藏的,是一种‘同类的气味’。就像他并没有见过我,却能在人群中寻找到我,准确到下车的一瞬间,仅是一撇,就确定了我是他要找的人。
转身之际,他用一种犀利的眼神瞄了我一眼,然后迅速的低下头,转入小街当中。
他在身后百米左右的位置尾随我,他是个高明的人,尾随的方式也很特别,我不能在沿路车辆的后视镜中,沿街商铺的玻璃墙中看到他的身影,他能隐匿自己的行踪到令人无法察觉丝毫的程度。但是,以他敏锐,定然也清楚地知道,我察觉到他在跟踪我。
我想他是通过那个电话察觉到我的位置,范雷曾经做过同样的举动,仅仅通过电话中的声音判断一个人的大概所在。我没有把握摆脱他的跟踪,但也不是没有摆脱的可能,只是我不想这样做,因为我感到一种好奇。
这个人,可能是一个职业打手,或者是个罪犯,军人,但不论如何,他不应该有这样的身手和敏锐程度,他的身量虽然普通,却令人产生压迫感。我引着他在小街正中段进入一条无人的胡同。这次他并没有跟进来。
在之前的街上,有并列的几条巷子,一进入周围就安静下来,搁在巷子之间的是一座座灰墙的四合院,巷子之间的过道不过一人宽窄,每走过几十米,还是能望见相对胡同中走着的人。
我没有一次看到他出现在对面的胡同里,这反而令我更好奇,因为我看不到他,他就看不到我,我开始不能分辨他是用什么法子继续追踪,还是他已经放弃了追踪。
我继续往前走。隔了片刻,我感到身后风声一过,听到一声细微短促的脚步。
我还没来得急转身,他的一只手就从后面伸了过来,一瞬间,我明白他在我进入胡同之后一直是在屋顶上跟踪我的。难得的是他能令我毫无觉察,并且在加速行走,越过高矮不一的院墙和屋顶的过程中,不发出一丝声响。
我侧身一避,抬起左手去抄那只横在右肩侧面的手,他没有躲避,我一把抓到一根铁条一样坚硬的胳膊,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向后墙的方向压过去。
这个力量,比范雷要强至少一倍。
我及时的一松手,瞬间就被他抵住了膝盖。他抓上我的肘部,扣住关节中间的骨缝向后掰去,脚下一绊,一抵,偏离了身体重心,把我整个人再次强制着推到墙上。
按照格斗的模式,下一刻,我就会整个人被他拷着肩膀和手,面贴在墙上,腿会被牢靠的压住。
我杠着力道,逆势向前一推,他向后踉了一步,但是在这种力道的生硬抗衡中,我们两个人都没法完全控制住力量,也没有压倒对方的把握,不到一秒钟后,他抬起膝盖压向我的腰肋,我挨了一下。他的力道很足,但是在我忍受的范围之内,借着他注意力偏转下盘的功夫,我侧身搬住他的胳膊一拧,随着我弓下腰,他在背后被架了起来。
按照常理,下一秒他就会被我过肩摔倒在地。
但是他也没有。
我企图摔下他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按住我的后颈,猛地借了一下力道,我感到肩上猛然一轻,听到‘蹬’的一声,再转身看时,竟发现他跃上了一侧的石墙,借着惯性,他凌空横着身子,猛地向前奔出两步,落地之际,和我拉开了一段相隔五米距离。
他虎视眈眈的盯着我,眼中的杀气已经无法藏匿。他擦掉额角磕出来的血迹,收起了野兽一样的目光。
我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陌生,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我有口信要带给吴邪。”
“不用了,他并不想知道。”拒绝之后,我才想到:他要说的话可能极为关键,关系到范雷和核心的覆灭,我紧接着问:“范雷呢?”
“吴邪呢?”
我不说话,他的眼神一下又犀利起来:“他死了?”
我摇了摇头
“他要是死了,我一定杀你。”我听到这句话,不但没有任何反感情绪,反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不愿意去想他能不能做到,据说一个人如果不顾一切想杀另一个人,即便是对方手段再高也劫数难逃,就是国家政要也是这样,难的,是接近和脱身。
我观察着他,他的脸色很冷。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他通过什么途径拥有了这样的身手,但我知道他是个不一般的人。
我问:“你有什么事。”
“我并不认识你。”
“吴邪受伤了,现在不能见你。”
“严重吗?”他思考了几秒钟:“谁干的?”
我摇了摇头,他也没有继续问,转过身向胡同外走了出去,没走出多远,又停了下来,回头试探性的叫了我一声:“小哥。”
我不由一愣,这个熟悉的称呼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有没有钱?”
我从兜里摸出一沓零整不一的钞票,他踌躇了一下走过来接。
“我要修好那部车。”他低头看着钱说。我又掏出一把整钱递了过去,他照例收下。以他的身手,挣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会沦落到向一个陌生人‘乞讨’?
“卖了它。”我道。
“不行。我做了‘事’,会还给你。谢谢。”他快步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纳闷。我能够感觉到他是个避世者,他说的‘事’,应该是一种杀戮的勾当,不然他身上不会有那么明显的杀意。他说的话,上一句和下一句几乎都无法联系起来。我心中出现一种陌生的,不舒服的感觉。这个人拥有极强的身手和速度,就这一点说,他是个合格的保镖。他那种阴冷的气质,应该是在恶略的环境中锻炼出来的。
难道他在我不在的时候,和吴邪接触过?他们有过人的交情。一定是这样,不然,他这样一个人,不会去关心吴邪的生死。我决定暂时不把他出现的事情告诉吴邪。
推开病房门的一刹,听到里头有掀被子的声音。
吴邪在床上装睡。我走过去把东西放好,把新买回来的被子搭在他身上。他蒙在被子里,没有睡也没有说话,我看着床上隆起的被子,想到刚才那个人,不禁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利害关系。
这个念头令我有轻微的焦躁,看了看桌子上空荡荡的托盘,我问:“你吃饭了吗?”
被子马上被他掀了起来:“你上哪了?”
我看了看他憋红的脸,站起身来想去打饭,他又一次叫住了我:“不用了,我的伤口完全好了,我自己也可以下楼的。”
“我不会走的。”
他一愣:“你走也没关系,走之前告诉我一声就行了。”马上又道:“我不是让你告诉我你去哪,只是咱们是朋友,你至少也打个招呼。”
“吴邪,我不会走的。”
他皱起眉头。我知道他完全不相信我。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试图去修复和他的关系,但事实却在往希望相反的方向发展。时间也没有能消化吴邪的心理创伤,他的表面依旧完好无损,实际上,他的心已经颓废了。他恐惧我的接近,更害怕我的离去,他的本能迫使他必须和我保持距离,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他欲拒还休的表面下隐藏着激烈的斗,他整个人在自我矛盾中逐渐毁灭,我却只能无力的目睹他的崩溃,这种感觉无力到无法形容。
“小哥,你随时都可以走,我不会拦着你。”他道。
我被他噎住了。这句话是我最不想听到的,他可以怀疑我,我什么都可以忍耐,,唯独不能忍受这种态度。我已经做出了不再离开的承诺,他还是不信,或许他真的不再在乎我,而是要去做别人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我说,你可以走,这是你的自由。”
我坐到他身边,他马上向一侧挪了挪,眼神恐惧起来。这种眼神我也看不下去了,他是吴邪,就不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抓住他一条胳膊:“除非,你真的想要我走,不然我永远都不会走。”我知道自己在逼他,但是我克制不了。
片刻,他的眼睛红了,无奈的一笑:“你看,我说有多么想你离开,但是,我连挣开你的手都不能。我完了。”他说完,眼泪就涌了出来。我把他拉了过来。我蹭过他的脸,枕在他的肩膀上,体温隔着一层病号服传过来,我心中痛惋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