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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微微一笑,正要回答,蓦然抬头朝天空望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孩子你快走!这里危险?”
云天青猜大概是他的仇家找来了,以他现在的修为,留下也只能是添乱,何况他根本就不知道其中内情,谁是谁非都无法分辨,不好插手,便点了点头,走出几步后又回头看他:“你呢?”
那人尚未来得及开口,天际突然爆发出夺目的光芒,云天青险些睁不开眼,连忙举起袖子挡住。
光芒渐渐暗了下来,皎皎流云中渐渐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白袍宝剑,长发高束,俨然不可侵犯,只是耳上却挂着一对金环,看起来非道非佛,颇为怪异。
来人神情冷峻,漠然望着地面:“幻天仙君,你可悟了?是否随我回天宫认罪?”
天规
云天青忽觉掌风袭来,不及躲避已然中招,被一掌推出数丈,连着打了几个滚,最后落在草丛中,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耳边传来那人虚弱的传音:“乖乖待在那里,不要动,我不会害你的。”
仙君收回了掌,缓缓合上眼睛,盘腿端坐原地,一副气定神闲,全然不曾把来人放在眼里。他冷笑道:“我本无罪,何来认罪一说?”
“执迷不悟。”来人的剑锋一荡,直指他的天灵,“吾奉白帝之命,灭尽一切不尊不敬不法犯上之神祗。汝擅闯九重天,为私情盗走天宫之物,罪在不赦,还有脸说无罪?”
“天宫法条,我不认,人间私情,你也不懂,又何必废话?”
“汝在寻死?”
仙君睁开双眼望向他,目光怜悯:“秋神白藏,即便你无敌于三界,也只不过是你父亲的应声虫罢了!”
“死到临头,还敢妄言诋毁?”
“为何不敢?直抒胸臆,有言便发,本是自然。”
“执迷不悟,决不能留!”白藏杀意渐盛,剑光一抖,化作无数只白色神鸦飞向那人,将他团团困住。
神鸦一落到他身上,便不断衔啄着他的身躯,片刻后又呼啦啦地飞起,在半空中渐渐消散,化作无数碎影。
那人全身已经一片血肉模糊,胸口更是被啄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窟窿,从身前直透后背。鲜血汩汩,不断流出,使得他整个人恍如血人一般。
幻天仙君紧咬着牙,一声都不吭。
他知道自己即便是功法鼎盛时,亦不是秋神白藏的对手,更何况眼下他重伤在身,几乎动弹不得,要如何御敌?
既然躲不掉,惟求速死。
只是要他低头认罪,却是万万不能!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错,当日他拿走的不过是极寻常的物品。
然而此物放到下界,却能救回一条性命。
神宫严令,不许将天界之物用在下界生灵身上。天规森严,不通人情,所以他的取用便成了滔天大罪,必死之罪。
只是他小小一个仙君,最后一程竟是这位凶神亲自出手!是天宫无人了,还是白藏太闲?
幻天仙君不觉想笑,一时心绪波动,直接呕出一口血来,就此倒了下去。
云天青觉得身上禁锢之力逐渐消失,连忙从地上起来,抬眼便看到这一幕景象。
云天青清楚方才那一掌的用意,仅凭这一掌,云天青都欠他一份情。
他连忙压低身体,藏入草丛,不发出半点声响。
然而即便他如何小心翼翼,以云天青此时的低微道行,如何避过白藏的耳目?
白藏收回兵刃,目光朝他的藏身处扫了一眼。
居高临下的一眼,这轻蔑的眼神让云天青觉得很不舒服,仿佛在他眼里,他云天青就是一株草,一片落叶,一粒尘埃。
云天青干脆站起身来,直面迎上他的目光。
白藏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一眼掠过,扬长而去。
令人不喜的家伙终于离开,云天青转身朝幻天仙君跑过去,伸手去试他鼻下的气息,又抓住他的手,在他的腕上搭了一会,叹了口气。
此人原本就身负重伤,前来取他性命的神出手狠毒,没有丝毫留情,又怎会有奇迹的降临?
巢湖边的风很大,却吹不散这一处浓重的血腥味。
云天青看着面前幻天仙君的遗蜕,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过去夙玉总说我命由我不由天,然而这么多年来,我命由我不由天者,世间几人?
人生在世,若能掌控自己人生的五成命运,已算不错。
好比眼前这个仙君。
云天青不知道他过去是怎样的人物,但他既然被尊为仙君,想必也曾披鸿衣羽裳,骑仙鹤鸾鸟,遨游于天地之间。
一朝犯下错事,不也烟消云散,只剩下这一身残破皮囊,曝尸荒野。
所以说命运无常,诸多的变数根本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唯有坚守初心,步步向前,莫问前程罢了。
忽然一阵熟悉的气息由远而至。云天青甫一抬头,便看到一人御剑而来,搅乱了满天的云彩,落在他的身侧。
来人穿着一袭白袍,衣色皎皎如白雪,长发随意披落双肩,深邃眸光中有些许担忧之色,待见到他时,方才为之一缓。
云天青笑着看着他:“你来了。”
玄霄点头,俯视着打量他:“没事吧?”
只见他浑身沾满泥土草屑,模样着实有些狼狈,好在没有受伤。玄霄不动声色伸出手去,摘去他头发上不小心挂上的一片草叶。
云天青抿着嘴,默默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
玄霄转头望向天际,恰是白藏离去的方向:“怎么会遇上那个人?”
“狭路相逢罢了,师兄也见过他?”
“见过一次。”
“是不是嚣张跋扈,看人不顺眼便砍?”
玄霄回想起当日一幕,一身杀气狰狞毕现,的确算得上嚣张跋扈。“他的为人我不清楚,只知道他出手狠毒,毫不留情。”
所幸白辛自愈的本事高超,断掉的腿还能重新长出一只来。
云天青见他似乎有些失神,便伸出手去,在他眼前晃了晃:“师兄,魂兮归来!你我师兄弟难得重逢,一见面却总说那个莫名其妙的神仙,未免大煞风景,辜负这大好春光了?”
“轮回了一遭,怎么还是如此多话!”玄霄责备了他一句,语调却听不出半点严厉的意思,又看向他身旁的尸体,“此人你认识?”
“嗯,不久前刚萍水相逢,”云天青叹了口气,“难得有缘,师兄,你也过来搭把手,好让他入土为安!”
*
巢湖边立起一座小小的坟堆,云天青盘腿坐在墓前,撮土为香:“你我相逢一场,我也不知道你所为何事,得罪了天上的神仙们。如果你九泉之下有知,听到我讲的话,就好好投胎去,别再修什么仙了。”
“他听不到的。”玄霄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云天青本想问他为何,话还没出口,突然反应过来。幻天既然已经死了,为何不见他的魂魄离体,也不见有勾魂使者前来?
回想片刻,云天青恍然:“原来是那个家伙把他的元神取走了。……那家伙仿佛是叫什么秋神白藏,师兄,你既然也见过他,可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不知道,”玄霄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或许有个人知道。”
“谁?”
“你又想多管闲事?”
云天青站起身来:“只是想了解一下。既然遇到了,如果弄个清楚明白,我心里头会很不舒服的。……慢着!”
“又怎么了?”玄霄问。
云天青敛起笑容,一双乌圆的眼珠子落在玄霄脸上,神情略带戒备疏离:“我还没问过,阁下是哪一位?你认得我吗?”
玄霄低头看他,见他一脸肃然,心中暗自一阵发笑,声音却没有半点起伏:“现在才来闹这个,太晚了。”
被戳穿了谎言,云天青反倒笑了,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出生的时候我便知道了。”
“毫无悬念,没意思。”云天青撇了撇嘴。他可是混混沌沌长到半岁,才逐渐想起前尘往事来,结果……
唉!兄弟父子相认这种戏码本来可以演绎得更加惊天地泣鬼神,落到他们身上却一点波折都没有,真没意思!
云天青身量尚小,玄霄站在他的身侧,须得稍微低下头去才能看到他的头顶。云天青头上扎着三个小巧的发髻,每个发髻上还结着绯红色的发带,随风不住飘动。
玄霄试着照此想象了一下日后云天青长大的模样,一时忍俊不禁。
云天青看在眼里,一时有些发愣。
事实上,只要是出于真心的笑都是很美的,尤其是对于不常笑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因为罕见,所以越发显得珍贵。即便有些生疏,有些放不开,也无法磨灭这一抹笑容的美好。
他头上扎着的是很寻常的孩童发型,顶上一个,左右各一个,用在他身上,愈发衬出了他的伶俐可爱。
云天青一向不大在意这些,一切穿戴都听凭母亲的安排,偶尔照照镜子,也觉得自己的模样挺有趣的,更是没有拒绝的想法了。
若能以此搏得玄霄一笑,云天青觉得非常值当。
只是云天青脸皮不够厚,有句话没能说出口:其实他还可以更加可爱的!
玄霄一见他又在傻笑,便知道他又在想些不着调的事情了。
“云天青!”
“……”
“云天青!”
“嗯?”他这才回过神来。
玄霄看着他满身的泥巴尘土,不觉有些嫌弃:“还不去洗手。”
云天青嘿嘿一笑,身上的泥土的确是太多了,如果他以这副泥猴子的模样回去,恐怕会被念上好几天。
于是乖乖照做,走到水边,挽起了衣袖,把手和脸都洗干净。
身上的衣服并不干净,不好擦手,云天青只好甩着一手的水珠往回走:“师兄在武陵郡住得很舒心吧?一去就是好几年,始终渺无音讯,师兄可真是狠心!”
他一直走到玄霄面前方才站定,仰头看着他,一时间有些目眩神摇。
原来师兄长得这么高,以往和他比肩而立,根本就没有觉察到。
无对比,无真知。
云天青生平第一次生出了立刻长大长高的想法。
玄霄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你打算现在就离开?”
“当然。”云天青答道。他本来就不打算在云家滞留太久,虽然他们对他很好。
但云天青很清楚,如果他继续留在太平镇,为了不至于让家人失望,他就得按着学堂先生指点的路走,读圣贤书,日后再考个功名,然后再结一门好亲事。
这些事如果他做得来,上一辈子他早就做了,也不会留到现在。
其实仔细想想也有些荒唐,上辈子他是云家的逆子,因屡次犯错而被逐出家门;这辈子他却是云家的小神童,成为了家族中许多长辈用来教育子女的典范。
明明内里都是同一个人,怎么上辈子的那个云天青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呢?
上辈子他的模样分明也很俊俏啊!
云天青徐徐叹了口气:“师兄,你得收留我啊!”说起来这一日里他已经哀叹了许多次,恐怕再叹下去,这巢湖边上可怜的小树们都会被他叹得落叶缤纷,一夕成光杆!
“你怎么不回青鸾峰找天河?”玄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