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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缓缓看向他,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不是没有为他的将来担心过,只是我觉得,他迟早都会离开我这个父亲,一个人努力生活下去,区别只在于早晚。”
“是这样吗?”少年目光悠悠,投向远处那一方城池,“我有些明白了……多谢你!”
松林高大浓密,挡去了不少光线,少年的身形已十分稀薄,渐渐不可辨认。山风一吹,他残存的身影骤然化作点点微光,如萤火一般,柔和得让人心安。
“唯天乍福,神则各之;唯天乍妖,神则惠之。”
即便有多少不舍,如何留恋着这个尘世,终究还是无法留住天命的脚步。
萤火绕着玄霄和云天青周身飞了一周,盘旋飞向天际,终渐散去。
夺天地灵气而生的神明,最终仍是重新归于天地之间,彼此两不相欠。
*
贺城虽然没有祭鬼的风俗,但是受佛教影响,此地同许多地方一样,众人会在夜晚到来之后,聚集于水边放河灯。
河灯多是制作成莲花形状,七月十五夜,河上千盏莲灯,浅浅绛色托着一点柔和火光,随着江流缓缓漂流而下。
据称河灯能够引导逝去的亲人亡灵踏上前往冥川的归途,不至于迷失路径,徘徊人间,误了轮回之期。
云天青俯身捞起河中一盏浮灯,看了一阵,又放回河中。
“师兄,传说中银河与大海相通,来往其间的船叫做浮槎。每年八月,便可乘此天舟往来于两地之间。你说,如果乘着浮槎,行驶到那银河之中,放眼望去,满河星宿是否如同眼前这一河浮灯?”
玄霄静静望着水中倒映着的那一轮圆月,没有接话。
云天青又接着说:“如果真有机会,我倒是想去看一看的。就像以前一样,听说昆仑有剑仙,便一个人提着剑闯上仙山,天一仙径的路可不好走,剑仙……似乎也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不过,即便是这样,能亲眼看一看也是好的。”
“是吗?”玄霄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神情。
“玄霄,你当年是因为什么才答应了师父,跟着他上山的?”
“为了什么?”玄霄轻轻一笑,“倒是与你相似,只不过你上山寻仙,寻的是仙人的踪影,而我,寻的是仙人的神力。”
“那你现在算是找到了,还是没有找到?”
玄霄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
夜色渐深,鬼节之夜鲜有人在外徘徊,于是二人携手回了客栈,各自安歇睡下。
子夜过后,玄霄忽然感到一阵心慌,翻身一看,云天青竟不在身侧。三更半夜的,他这是去了哪里?
四下找寻了一番,仍不见云天青的踪影,玄霄心中不安愈发强烈,来不及多想,连忙御剑朝青鸾峰去。
所幸贺城距离青鸾峰并不远,御剑而行,不过是眨眼便至。
只见峰顶小屋木门大开,里外皆是一片凌乱,屋中的火堆上还烤着大块的肉,没有翻动,已被烤成一团焦炭。
云天青似乎不曾回来过,遍寻各处,也不见云天河的踪迹,他身边的两个小朋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玄霄踱步查看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以天河的功力,谁也不可能轻易之间就将他带走。他的心思也不差,谎言蛊惑于他无用。
突然间离开,到底是因为什么?
或者,被抓走的是天河他的那两个小家伙?
勇气是五毒兽,天生带毒,而且能洞察人心,如果想抓他引天河现身,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这么说来,被抓走的应该是那只叫云胡的小狐狸?
仔细查找了一番,玄霄果真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接连几串凌乱的脚步,更是齐齐指向峰下无边莽林。玄霄急追而去,一跃没入山林之中。
林中古木参天,藤蔓女萝缠绕,雾气弥漫,挡去星月的光芒。森林里不知是哪一种植物开了花,散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异香。玄霄只觉这香味驱之不散,烦人得很,只好屏住气息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玄霄才从这场浓雾中脱身而出,眼前突现一片开阔,清冷月光照亮前方。中央立着一个十字型木桩,木桩上缚着一个人,周身鲜血淋漓,胸口插着一把剑,显然已经死去。
玄霄近前一看,当即心神大乱,全然无法接受眼前所见,踉跄倒退数步,随后喉头一甜,呕出一口血来。
为什么会是天河?
仔细一看,他胸口插着的竟是羲和?玄霄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已有许多时日不曾唤醒羲和,为何羲和会在他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脱离他的控制,杀害了天河?
是谁做的?会是谁?
这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玄霄回头一看,便看到脸色惨白的云天青提着宝剑一步步朝他走来。
“是你杀了天河?”他问。
“天青?我来时,天河已经……”
“你杀了他?”
云天青的情绪几近崩溃,根本听不进玄霄的任何解释。
玄霄近前欲拉他的手,突见一道雪亮剑光劈面而来,玄霄连忙连移数步避开:“天青,你冷静些!”
剑光凌厉,不曾停止,云天青手一扬,又是数道剑气前后左右将玄霄困在其中。
玄霄法力被封,身上还有神咒未解,面对全力运剑,咄咄逼人的云天青,根本没有还击制止的余力,只能一味躲避。即便如此,十余招之后,玄霄已身中数剑,血染衣襟。
云天青不容他有一丝喘息的片刻,杀招随后便至。
玄霄不得不召唤羲和,暗红剑影微微颤动,随即自云天河的尸身上拔出,飞掠至玄霄面前,架下云天青这惊天一剑。
两剑相抵时,无数火花炸裂,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铿锵嘶鸣,剑气卷起无数尘沙。
玄霄法力被封,操控羲和时便有些费力,再过几招,渐渐有些脱力不敌,连忙以剑撑地支撑住,血沿着他的手腕不断流下,染红了地面。
玄霄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他心烦意乱至极,只觉面前的云天青根本不像是他熟悉的那个云天青。偏偏在这种时候,那股异香始终徘徊不散,萦绕鼻端,玄霄愈发恼火,气息渐渐缭乱,阳火趁机侵入灵台识海,绯色火焰如妖艳魔姬起舞,乱人心智。
负命
玄霄无力压制体内阳炎的吞噬,也不想压制,甚至恨不得让这把火烧得再大一些,再旺一些,最好将他和眼前这个人一并烧个干净,同归于寂静虚无。
心念一动,冲天烈焰无端燃起,团团将两人围住。
烈火焚身,何尝不痛?玄霄却觉得欣慰,甚至狂喜。
无尽火焰就此铺开,妖娆炙热,玄霄站在其中,望着眼前的云天青。熟悉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温暖眷恋,只有冷漠杀意,是玄霄从不曾见过的云天青。
玄霄忽然有些想笑。
云天青,就这样与你结束掉这一切又有何不可?
玄霄虎口已经崩裂,血沿着手腕不断流下。寒光闪动,错身而过的瞬间,彼此又是各中了对方一剑。
或许是失血过多,玄霄的视线渐渐有些模糊,剑风迎面而来,是对方杀招又至。玄霄半阖着眼,隔着血光火焰看着他,却已无力抵挡,抑或是无心抵挡。
此生唯不愿与他按剑相对。
剑锋劈面而来的一瞬,恍惚间,玄霄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声音远远自天外而来,竟是分外熟悉,无论是声音还是声音的主人。
神识中忽有一瞬清明,如无边火焰中开出了一朵红莲。
不对!
这不是他!
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云天青!
心念一转,眼前所见即刻变得清晰起来,诸多破绽和疑虑随之一一看入眼中。
从一开始,这个地方就透露着种种不正常,是他太大意了,竟到此刻才有所察觉!
先是伪造天河的死乱他神智,再是扮作云天青的模样乱他心神,此计实在诛心,但还不够完美!
玄霄不悦皱眉:“假扮他来诓我,该死!”
随之格剑挡下对方剑招,将“云天青”逼退几步,化守为攻,出手再无需任何顾虑,步步紧逼,
手腕一抖,便是迅疾十余剑。
密不透风的攻势,“云天青”渐渐乱了阵脚。
玄霄寻到一丝破绽,羲和剑如电般疾去,刺入那人的心口。
“云天青”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变化,愕然睁大了双眼,看着没入胸口的剑,再看看玄霄,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的变故,缓缓仰面倒下。
火焰“轰”的一声窜高了数丈,“云天青”倒下的瞬间,身躯在火焰中迅速灰化,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蝴蝶飞走。
明知眼前此人并非真正的云天青,可当他仰面倒下,逐渐消失不见时,玄霄依然觉得心中一痛,几乎难以呼吸。
火光熄灭,玄霄一身都是血,疲惫至极,缓缓跌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只想从此睡去,不再思考。
天外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没有多余的东西在四周干扰,一字字都清晰传入了他的耳中:
“玄霄!”
——是谁在叫我?
“玄霄!”
——是谁?
“玄霄!醒醒!”
——是你?
面前似有微风拂过,四周景色随之坍塌散落,如潮水般退去。
玄霄睁开眼睛,入眼便看到云天青的脸,他神色有些紧张,正不停摇着他的肩膀。
“……你?”玄霄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发白,直到确认他的确是真实存在着的,这才松开一些,但依旧没有放开。
见他醒来,云天青这才松出了一口气,展眉一笑,叹道:“你啊,要是再不醒,可别怪我去拿水来泼你?”
“我睡得很沉?”玄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一向警觉,何况修行至此,日落而息只是出于习惯,早已不再是需要。
无缘无故遭遇梦魇,看来有些蹊跷。
玄霄左右四顾,屋中一灯如豆,布置简单,依然是贺城客栈里的那个小小房间。低头一看,床边地上乱糟糟抛洒了好些符纸的碎片,玄霄捻起一张,道:“鸣钟符?”
“可不是,想不到我也有对你用这东西的一天,世事果真无常!”云天青笑着,用手替玄霄拢了拢有些凌乱的长发,又问,“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噩梦,险些连这符也没能让你醒过来?”
玄霄微微皱起眉头,没有回答他,梦中的事情他不想提,永远都不想提,即便那只是一场梦,醒来即散,杳然无痕。
抬眼一看,见云天青脸色有些发白,即便他掩饰得极好,依然能从他的眉梢眼角看到一丝尚未消失的焦虑与不安,玄霄心中一惊,连忙问道:“莫非你也做噩梦了?”
“我脸上写字了,还是你学会算命?”云天青夸张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既然已经被看穿了,也再不隐瞒,道,“我梦见有人假扮你,要来杀我。”
这般相似的梦境?玄霄继续问道:“然后,你认出来了?”问了之后,又觉得这一句问得有些多余,倘若他没有认出来,又怎么能先一步脱出梦境?
云天青拿手指绕着玄霄垂在身前的长发,道:“扮作别人我不好做,可扮的是你,即便再像,岂能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