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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赏金,老子也决不会去通风报信。”心中却想:“倘若真有
一万两、十万两银子的赏格,出卖朋友的事要不要做?”颇有
点打不定主意。
茅十八道:“好,咱们便睡一会,明日午时,有两个朋友
要来找我。我们约好在扬州城西得胜山相会,死约会,不见
不散。”
韦小宝乱了一日,早已神困眼倦,听他这么一说,靠在
树干上便即睡着了。
次日醒来,只见茅十八双手按胸,笑道:“你也醒了,你
把这两个死人拖到树后面去,将三把刀子磨一磨。”
韦小宝依言拖开死人,其时朝阳初升,这才看清楚茅十
八约莫四十来岁年纪,手臂上肌肉盘虬,目闪精光,神情威
猛,当下将三柄钢刀拿到溪水之旁,蘸了水,在一块石头上
磨了起来。心想:“对付盐贩子,有一把刀也够了。倘若这茅
老兄给人杀了,余下两柄刀又磨来干什么?难道让人用来杀
我韦小宝吗?”他向来懒惰,装模作样的磨了一会刀,道:
“我去买些油条馒头来吃。”
茅十八道:“哪里有油条馒头卖?”韦小宝道:“过去那边
没多远,有个小市镇。茅大哥,你身边银子,借几两来使使?”
茅十八一笑,又取出那只元宝,说过:“哥儿俩你的就是我的,
我的就是你的,拿去使便了,说什么借不借的?”
韦小宝大喜,心想:“这好汉真拿我当朋友看待,便有一
万两银子的赏格,我也不能去报官。十万两呢?这倒有点儿
伤脑筋。呸,凭他这副德性,值得这么多银子?我也不用伤
脑筋啦。”接过银子,问道:“要不要给你买什么伤药?”茅十
八道:“不用了,我自己有伤药。”韦小宝道:“好,我去了。
茅大哥,你放心,倘若公差捉住了我,就算杀了我脑袋,我
也决不说你就是茅十八。”茅十八见他说得真诚,点了点头。
韦小宝自言自语:“你还有两个朋友来,最好再买一壶酒,
来几斤熟牛肉。”茅十八喜道:“有酒肉最好,快去快回,吃
饱了好厮杀。”韦小宝惊道:“盐贩子知道你在这里?就要追
来?”茅十八道:“不是!我约了别的人到得胜山来打架,否
则巴巴的赶来干什么?”韦小宝吁了口气,道:“你身上有伤,
怎么能再打架?这场架吗,等伤好了再打不迟,只不过……
只不过就怕人家不肯。”
茅十八道:“呸,人家是有名的英雄好汉,怎能不肯?是
我不肯。今天是三月廿九,是不是?半年之前,这场架便约
好了的。后来我给官府捉了关在牢里,牵记着这场约会,非
来不可,只好越狱赶来,越狱时杀了几个鹰爪孙,扬州城里
才这么闹得乱糟糟的,悬下他妈的赏格捉拿老子。他奶奶的,
偏生前天又遇上好几个功夫很硬的鹰爪子,杀了他们三个,自
己竟还受了点伤,也真算倒足了大霉。”
韦小宝道:“好,我赶去买些吃的,等你吃饱了好打架。”
当即拔足快奔,转过山坡,奔了六七里路,便是一个小市镇,
心下盘算:“茅大哥伤得路也走不动,怎能跟人家打架?他说
对方是有名的英雄好汉,武功定然了得,我怎地帮他个忙才
好。”手里捧着银子,心痒难搔,一生之中,手里从来没拿过
这许多银子,须得怎生大花一场,这才痛快,走到熟肉铺中,
买了两斤熟牛肉,一只酱鸭,再去买了两瓶黄酒,剩下的银
子仍是不少,又买了十来个馒头,八根油条,只多用了廿几
文,忽想:“我去买些绳索,在地下结成了绊马索。打架之时,
对方不小心在绳索上一绊,摔倒在地,茅大哥就可一刀将他
杀死。”
他想起说书先生说故事,大将上阵交锋,马足被绊,摔
将下来,敌将手起刀落,将之砍为两段,当下兴匆匆的去买
绳索。来到一家杂货铺前,只见铺中一排放着四只大缸,一
缸白米,一缸黄豆,一缸盐,另一缸是碎石灰。立时想起:
“去年仙女桥边私盐帮跟人打架,给人家用石灰撒在眼里,登
时反胜为败。我怎么不想到这个主意?”绳索也不买了,买了
一袋石灰,负在背上,回到茅十八身边。
茅十八躺在树边睡觉,听到他脚步声,便即醒了,打开
酒瓶,喝了两口,大声赞好,说道:“你喝不喝?”韦小宝从
来不喝酒,这时要充英雄好汉,接过酒瓶便喝了一大口,只
觉一股热气涌入肚中,登时大咳起来。茅十八哈哈大笑,说
道:“小英雄喝酒的功夫可还没学会。”忽听得远处有人朗声
道:“十八兄,别来好啊?”
茅十八道:“吴兄、王兄,你两位也很清健啊!”韦小宝
心中突突乱跳,抬头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大路上两个人快
步走来,顷刻间便到了面前。
一人是老头子,一部白胡须直垂至胸,但面皮红润泛光,
没半点皱纹。另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矮矮胖胖,是个
秃子,后脑拖着条小辫子,前脑光滑如剥壳鸡蛋。
茅十八拱手道:“兄弟腿上不方便,不能起立行礼了。”那
秃头眉头微微一皱。那老者笑道:“何必客气?”韦小宝心想:
“茅大哥为人太过老实,自己腿上有伤,怎能说给人家听?”茅
十八道:“这里有酒有肉,两位吃一点吗?”那老人道:“叨扰
了!”坐在茅十八身侧,接过酒瓶。韦小宝大喜:“原来这两
人是茅大哥的朋友,不是跟他来打架的,那可妙得紧。待会
敌人到来,这两人也可帮忙打架。”
那老者将酒瓶凑到口边,待要喝酒,那秃头说道:“吴大
哥,这酒不喝也罢!”那老者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说道:
“十八兄是铁铮铮的好汉子,酒中难道还会有毒?”骨嘟、骨
嘟喝了两口,将酒瓶递给秃头,道:“你不喝酒,那可瞧不起
好朋友了。”那秃头神色有些犹豫,但对老者之言似是不便违
拗,接过酒瓶,刚放到口边,茅十八夹手夺过,说道:“酒不
够啦!王兄又不爱喝酒,省几口给我。”仰头喝了两大口。那
秃头脸上一红,坐下来抓起牛肉便吃。
茅十八道:“我给两位引见一位好朋友。”指着老者道:
“这位吴老爷子,大号叫作大鹏,江湖上人称‘摩云手’,拳
脚功夫,武林中大大有名。”那老者笑道:“茅兄给我脸上贴
金了。”说着左右顾视,不见另有旁人,不禁颇为诧异。茅十
八指着那秃子道:“这位王师傅单名一个‘潭’字,外号‘双
笔开山’,一对判官笔使将出来,当真出神入化。”那秃头道:
“茅兄取笑了,在下是你的手下败将,惭愧得紧。”
茅十八道:“不敢当。”指着韦小宝道:“这位小朋友是我
新交的好兄弟……”他说到这里,吴王二人愕然相顾,跟着
一齐凝视韦小宝,实看不出这个又干又瘦的十二三岁小孩子
是什么来头,只听茅十八续道:“这位小朋友姓韦,名小宝,
江湖上人称……人称,呢,他的外号,叫作……叫作……”顿
了一顿,才道:“叫作‘小白龙’,水上功夫,最是了得,在
水中游上三日三夜,生食鱼虾,面不改色。”
他要给这个新交的小朋友挣脸,不能让他在外人之前显
得泄气,有心要吹嘘几句,可是韦小宝全无武功,吴王二人
都是行家,一伸手便知端的,难以瞒骗,一凝思间,便说他
水上功夫十分厉害,吴王二人是北地豪杰,不会水性,那便
无法得知真假。他接着说道:“你们三位都是好朋友,多亲近
亲近。”吴王二人抱拳道:“久仰,久仰!”
韦小宝依样学样,也抱拳道:“久仰,久仰!”又惊又喜:
“茅大哥给我吹牛,其实我是什么江湖好汉了?这西洋镜却拆
穿不得。”
四人过不多时,便将酒肉馒头吃得干干净净。这秃头王
潭食量甚豪,初食时有些顾忌,到后来放量大嚼,他独个儿
所吃的牛肉、馒头和油条,比三人加起来还多。
茅十八伸衣袖抹了抹嘴,说道:“吴老爷子,这位小朋友
水性固是极好,陆上功夫却还没学,在下只好一对二。这可
不是瞧不起两位。”吴大鹏道:“咱们这个约会,我看还是再
推迟半年罢。”茅十八道:“那为什么?”吴大鹏道:“茅兄身
上有伤,显不出真功夫。老朽打赢了固然没什么光采,打输
了更是没脸见人。”
茅十八哈哈一笑,说道:“有伤没伤,没多大分别,再等
半年,岂不牵肚挂肠?”左手扶着树干,慢慢站起身来,右手
已握单刀,说道:“吴老爷子向来赤手空拳,王兄便亮兵刃罢!”
王潭道:“好!”伸手入怀,呛啷一声轻响,摸出一对判官笔
来。
吴大鹏道:“既然如此,王贤弟,你替愚兄掠阵。愚兄要
是不成,你再上不迟。”王潭应道:“是!”退开三步。吴大鹏
左掌上翻,右手兜了个圈子,轻飘飘挥掌向茅十八拍来。
茅十八单刀斜劈,径砍他左臂。吴大鹏一低头,自他刀
锋下抢进,左手向他右臂肘下拍去。茅十八一侧身转在村旁,
拍的一声响,吴大鹏那掌击在树干之上。这棵大树高五六丈,
树身粗壮,给吴大鹏这么一拍,树上黄叶便似雨点般撒下来。
茅十八叫道:“好掌力!”单刀拦腰挥去。吴大鹏突然纵起身
子,从半空中扑将下来,白须飘扬,甚是好看。茅十八一招
“西风倒卷”,单刀自下拖上。吴大鹏在半空中一个倒翻筋斗,
跃了出去。茅十八这一刀和他小腹相距不到半尺。刀势固然
劲急,吴大鹏的闪避却也迅速灵动之极。
韦小宝一生之中,打架是见得多了,但都是市井流氓抱
腿拉辫、箍颈撞头的烂打,除了昨日丽春院中茅十八恶斗盐
枭之外,从未见过高手如此凶险的比武。但见吴大鹏忽进忽
退,双掌翻飞,茅十八将单刀舞得幻成一片银光,挡在身前。
吴大鹏几次抢上,都被刀光逼了出来。
正斗到酣处,忽听得蹄声响动,十余人骑马奔来,都是
满清官兵的打扮。十余骑奔到近处,散将开来,将四人围在
垓心,为首的军官喝道:“且住!咱们奉命捉拿江洋大盗茅十
八,跟旁人并不相干,都退开了!”
吴大鹏一听,住手跃开。茅十八道:“吴老爷子,鹰爪子
又找上来啦!他们冲着我来,你不用理会,再上啊!”吴大鹏
向众官兵道:“这位兄台是安分良民,怎地是江洋大盗?你们
认错了人罢?”为首的军官冷笑道:“他是安分良民,天下的
安分良民未免太多了。茅朋友,你在扬州城里做下了天大的
案子,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乖乖的跟我们去罢!”
茅十八道:“你们等一等,且瞧我跟这两位朋友分了胜败
再说。”转头向吴大鹏和王潭道:“吴老爷子,王兄,咱们今
日非分胜负不可,再等上半年,也不知我姓茅的还有没有性
命。爽爽快快,两位一起上罢!”
那军官喝道:“你们两个若不是跟茅十八一伙,快快离开
这是非之地,别惹事上身。”
茅十八骂道:“你奶奶的,大呼小叫干什么?”
那军官道:“茅十八,你越狱杀人,那是扬州地方官的事,
本来用不着我们理会。不过听说你在妓院里大叫大嚷,说道
天地会作乱造反的叛贼都是英雄好汉,这话可是有的?”
茅十八大声道:“天地会的朋友们当然是英雄好汉,难道
倒是你这种给鞑子舐卵蛋的汉奸,反而是英雄好汉?”
那军官眼露凶光,说道:“鳌少保派我们从北京到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