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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时过境迁了。
离开医院以后,我马上去订机票,然后回酒店收拾行李。当天下午,我和雨晴就登上了前往香港的客机。在飞机上,雨晴精神状态极差,甚至意识有点模糊。她靠在我的怀里,闭着眼睛,轻声问道:“不败,我们现在是去马来西亚吗?我们要到那里玩上一个月、两个月?”
我心中一酸,说道:“黄医生叫我们先回去。等你的病好起来后,我再陪你到马来西亚游玩,好不好?”
“嗯,好啊。不败,你真好,我想去哪里,你都陪我去。到了马来西亚,我要到海滩游泳,我要在沙滩上扎帐篷,晚上我们躺在帐篷旁边,看着天上的星星,感受着轻柔的海风,就跟我们在东澳岛时一样……”她说着说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至于我,虽然也已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但心中柔肠百结,哪里能睡得着?
我答应了阿清,要和雨晴一起到新加坡探望她;我也答应了雨晴,要带她到马来西亚玩上一个月、两个月。这些我都能做到吗?我真的不知道。我通过窗户,望着底下那几乎看不清的名山大川,还有那一个个微小的国家、一座座难以辨认的城市,看着窗外那似有似无的云层,忽然觉得人生很渺小,很虚幻,忽然觉得我和雨晴的未来很渺茫,很渺茫……
卷七 269:古墓生活
从香港乘船回到中山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一下船,我马上给黄医生打了个电话。此时黄医生已经下班回家了,但一听我说我和雨晴回来了,就说道:“你太太现在情况怎样?没什么严重的问题吧?你们现在到中医院去吧,我马上赶过去。”
听着黄医生那焦急关切的语气,想到“医者父母心”这句话,我胸口一热,鼻子一阵酸楚。
到了中医院,黄医生为雨晴做了身体检查以后,摇了摇头,说道:“情况不太乐观。病情的发展比想象中快。如果病情以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会对日常生活造成一定的影响,甚至有些日常生活无法自理。”
雨晴听罢,露出了悲伤难过的表情。而我,心中一酸,一脸痛苦。我握住了雨晴的手,越握越紧,我是想告诉她,无论怎样,我都会在她身边支持她。雨晴明白了我的意思,望了我一眼,笑了笑,似乎在悲苦之中得到了一点安慰。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几乎没有外出。每天早上我会很早起床,到大福源买菜,接着就一整天呆在家,做饭,做家务,照顾雨晴。至于雨晴,在那晚从中医院回来后,就几乎没有走出过家门。她每天呆在家看电视、看影片、上网,或者陪小绫玩耍。为了帮她解闷,我还买回来一些连续剧光盘、一些小说和一台PSP。我们就像生活在古墓之中的杨过和小龙女,脱离了花花世界,日子虽然平淡得有点沉闷,却也十分甜蜜快乐。
雨晴的病情发展得还算稳定。偶尔吃饭的时候,她的手不听使唤,我便极有耐心地一口一口地喂她;有时候她觉得走路困难,她想去哪里,我便背她去。好几次我背着她从房间走到露台,然后和她坐在露台上,手拉着手,一边欣赏满天繁星,一边谈天说地。
全心全意照顾自己所爱的人,也是一种极大的幸福。
不知怎的,这两个星期好像没怎么见到张家一家四口,甚至经过张家门前的时候,没能听到一点动静。难道他们一家人旅行去了?但如果他们真的要远行,出发之前,应该会先跟我们打声招呼啊。
或许,他们出发的那天,我和雨晴刚好在新加坡,他们来跟我们告别,却没找着我们。
有一天,雨晴很早就起床了,精神颇为不错。她对我说:“不败,我好久没出去了,我想到楼下走一走。”
我笑了笑:“好啊。”
等雨晴换过衣服后,我便扶着她走出家门,乘电梯来到楼下,慢慢地走到小区的公园里。这时是清晨,空气特别好,一屡日光射来,似乎带着无限的生机,无穷的希望。雨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了阳光一般的笑容,说道:“好舒服啊。好久没见到太阳了。”
我一笑:“你喜欢的话,我每天都可以陪你下来。”
雨晴温柔一笑,顿了顿,说道:“不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看了看戴在右手上的那支雨晴送给我的SEIKO黑色钢表,说道:“6月21日?咦,这个日子我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唔,是什么日子呢?”
雨晴一笑,说:“是‘世界渐冻人日’。你一定是之前在网上查找我的病的相关资料时看过的。”
“对,”我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的确是在网上看过。”
雨晴又是一笑,幽幽地说:“乐扬,你知道吗?从我知道自己是渐冻人开始,在我知道每年的6月21日是‘世界渐冻人日’后,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感到很彷徨,很害怕。这个日子,似乎在提醒我,提醒我我是渐冻人,提醒我我的生命随时随地都会终结,提醒我每过一年,我离死亡又接近一步。以前,我真的好讨厌、好害怕这个日子。但今年,我却不再害怕了,甚至能勇敢地去面对。”
我有点好奇地问:“为什么呢?”
雨晴如盛开的花儿一般,娇美一笑,柔声说:“因为有你陪在我身边呀。我觉得我可以对你无限地信任,无限地依赖。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我听雨晴这样说,心中一暖,幸福感觉油然而生。我开玩笑地说:“你真的对我无限地信任?如果有一天我失踪了,全世界的人都跟你说,我杀了人,或者是贪污了很多钱,逃跑了,你仍然相信我是清白的?”
雨晴也是一笑:“当然相信呀,就像你也总对我无限信任一样。那时候,我和纤纤,还有郑梓沣,合演了一幕戏,想要骗你,但因为你对我的信任,我们终究没能骗到你。”
雨晴顿了顿,握住了我的手,接着说:“我觉得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东西有三样:忠诚、坦诚和信任。我想,很多情侣和夫妻,都不能完全做到这三点。而我们,则全部做到了。所以我们相处得十分快乐,生活得十分幸福。我想呀,我们能这样相知相爱,相互忠诚、坦诚、信任,已经比天下间许许多多的情侣要幸运多了、幸福多了。所以嘛,虽然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或许很短,但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轻轻捂住雨晴的小嘴,说道:“不要这样说。时间怎么会很短呢?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的。尽管前方的路崎岖不平,很难走,但我们是不会放弃的,我们一定能坚持走下去。”
雨晴使劲地点了点头:“只要不放弃,就能走下去。我知道你是不会放弃我的,我也不会放弃我自己。我要陪你度过每一年的圣诞节、新年和情人节,每一年你的生日和我的生日,我们都要一起度过,我们还要一起到马来西亚游玩,到云顶去,到马六甲去……”
我和雨晴在公园里呆了一个多小时,才准备返家。走到楼下,发现电梯竟然在维修,暂停使用。我说道:“我背你上楼。”
雨晴微微一笑:“好啊,我喜欢骑在你背上的感觉。”
还记得那时候,我和雨晴出门,我心血来潮地说:“我们别乘电梯了,走楼梯吧,我背你下去。”
当时雨晴说:“不败,如果有一天我不能走路了,是不是我想到哪去,你都会背着我?”
我说:“当然是呀,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只要你想,我就背着你,一辈子背着你。”
没想到,我们所说的话,这么快就应验了。如果我们那“乐扬和晴,要永远在一起”的愿望,也能出现,那可真是上天所赠与我们的最珍贵的礼物。
走到五楼的时候,却看见一个人向我们迎面走来。我一看到那个人,微微一愣,想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卷七 270:天有不测风云
我所看到的人是张觅。
他看到我们,微微一愣,说道:“是你们?”
在我背上的雨晴向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
张觅淡淡一笑,有点感慨地说:“是呀,好久不见了。你们还好吧?”他说罢,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
看到张觅这种平淡的反应,我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一时之间,却又说不上,认真一想,忽然脑海猛然一震,明白了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此之前,我最后一次跟张觅相见,是两个月前,在逢源商业街的路边。当时我还不知道雨晴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还对张觅说,雨晴已经死了。张觅听了,无比震惊。
所以,按道理说,张觅一直以为雨晴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那么此时此刻,乍见雨晴,他怎能一点也不惊讶,还如此淡淡地说“好久不见了”?
我还在思索,只见张觅吸了口气,又说:“你们有空吗?我想到你们家坐一会。”
我想了想:“好啊。”
于是我们三个人走到七楼。走进家门以后,我走到沙发旁,把雨晴放下来,然后对张觅说:“随便坐吧,不用客气。”
张觅点了点头,东瞧瞧,西看看,最后也在沙发上坐下来。
“要喝点什么吗?”我问他。
张觅摇了摇头,停顿了几秒,才说道:“其实,我是有些事情要跟你们说。”
我一听他这样说,皱了皱眉头。每次张觅露出这种认真的表情,煞有介事地说,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的时候,总会说出一些不好的事。
我没有做声。雨晴则有点好奇地问:“是什么事呢?跟张先生和张太太有关的?”
张觅点了点头。
我一听这事跟我和雨晴无关,稍微松了口气,问道:“他们怎么啦?这些天我好像没见到他们。他们旅游去了?”
张觅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好几秒后,才低声说道:“我大哥和嫂子,在一个多星期前,在开车前往小榄的途中,跟一辆货车相撞,他们两人……当场死亡……”
我和雨晴听到这里,同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我的一颗心,“怦怦怦”地直跳,我的脑袋,空白一片。而雨晴,则双手捂住嘴巴,脸上露出了“怎么可能”的惊讶表情。
张觅红了眼睛,呜咽着声音说:“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和我的家人都接受不了。这一个星期,我已经把柏希和柏言带到我爸爸家去。唉,他们到现在还以为,他们的爸爸妈妈,只是去了旅游,不久以后就会回来。他们今年才四岁啊,怎么能够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
我和雨晴这时已稍微回过神来,互望一眼,同时露出无奈而悲痛的表情。
张觅接着说:“我爸爸准备退休了。唉,其实他早就想退休了,只是一直不能下定决心,把工作交给下属去做。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哪里还有工作的热情和动力?人的心啊,真的是很脆弱的,一件事情,就足以毁灭一个人的心。”
这个故事刚开始的时候,江芷稀曾经威胁万佳里那餐厅的经理说:“我男朋友的爸爸可是××局的局长!如果我跟我男朋友说一声,嘿嘿,你们这里可就要关门大吉啰!”所谓××局的局长,就是张觅的父亲了。
张觅又说:“我爸爸退休以后,我和他,还有我的妈妈,会移民到澳大利亚去,再也不回来中国了。当然,我们会带上柏希和柏言。我这次到这里来,就是帮他们收拾一下东西。唉,希望他们在新的环境里,能重新开始,逐渐淡忘自己的父母吧。”
张觅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和雨晴默不作声。我们实在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安慰的话语?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