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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久等了。”真田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手冢的耳旁响起;手冢摇了摇头,终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中。
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真田的神情满是憔悴,他看着手冢喊道;“手冢。”
“我在。”手冢抬起头来看着真田。
“对不起。”
手冢知道他是在为今天的网球赛而道歉,手冢说道;“今天幸村很生气呢,但是今天的真田很任性呢,难道不知道这样不声不响的消失大家都会担心吗。”
听到手冢这样说说,真田低下头没有说话。
“今天的比赛是我代替你出场的。”
“谢谢。”
手冢向上推了推眼镜看着真田,然后抬脚跨进真田和室的卧房里。和室里并没有开灯,借着从外面射进来暗沉的光线,真田已经走回到和室中间的榻榻米上跪座下来,在他旁边的榻榻米上还摆放着一只白色的信封,手冢转过身子来轻轻的掩上纸门,屋子里的光线一时之间更加昏暗了,手冢走过去,然后在真田对面座下。
在黑暗的环境中,一直沉默的真田突然开口;“手冢,我昨天在后面的道场里看到爷爷了,他就站在那儿,仍旧是先前的那个模样,他没有理我,我好焦急,于是不停的跟他说话,但不管我怎么跟他说话他就是不回应我。”
手冢哑然,真田弦右卫门是昨天下午去世的,而真田从昨天将自己关进房间里更是从来都没有出去过。
“我父亲说他老人家一直在等我,可是最终却没有等到我,爷爷他一定很失望吧,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回来呢,他是不是在怪我……”
“我是爷爷从小带到大的,我的剑术也是他亲手指导的,但是现在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爷爷院子里有一只乌龟,那是我六岁的时候送给他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只乌龟仍然是最开始时的样子。”
这是手冢第一次看到真田这样用没有声线起伏的语音喋喋不休讲述着关于真田弦右卫门所有的事,他知道现在真田轵是需要一个倾听者,可是他仍然有些担心,他眼前不断闪现出真田平时的模样,手冢看着真田被隐藏在阴影下的脸庞,那张脸上满是懊恼和悔恨,手冢无法对着真田说出人死不能复生的话,在黑暗里,手冢伸出手指触碰到真田的脸上,这时,他的手掌摸到一片湿意,原来在不知不觉中,真田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手冢,手冢……”
真田低声不停的昵喃着手冢的名字,手冢再也忍不住了,他连忙探身过去,紧紧的抱住真田,在他耳边轻声喊着;“我在,弦一郎,我在这儿。”
“我好难受,我好难受。”真田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真田的头死死的抵在手冢的胸膛上,一直强忍着的情绪全部宣泄而出;“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呢,明明昨天心里就有预感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
手冢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中,在黑暗昏沉的和室里,他只能不断的轻拂着真田的发顶,以此希望能减轻他心中的悲痛。
这是神奈川开往北海道的新干线,因为已经是深夜,新干线上的乘客们都已经入睡了,只有在最后面的那排座位上还坐着两个高中生和一个小学生。
手冢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左助,以及靠窗坐着的真田,几个小时前,他陪真田取走了真田家放在会掌里的真田弦右卫门的骨灰,然后带着真田左助一起搭上前往北海道的新干线。
真田弦右卫门遗言死后的骨灰就地抛洒,但真田家在以前却从来没有这样的例外发生,真田家的子孙就算是死后也要进入真田家的家庙里,因此现在的家主真田弦一郎的父亲仍旧坚持要将自己父亲的骨灰摆放在家庙里。
真田弦一郎从会堂里取走骨灰时,会堂里只有当时在守灵的真田左助,左助并没有阻止他们取走骨灰,甚至左助在他们取走骨灰时跟着一起离开了真田家,真田弦一郎不知道该把骨灰抛洒在哪里,但他记得在合宿之前曾经答应会在暑假里陪真田弦右卫门到北海道去消暑,现在已然不可能实现了,于是,真田决定把爷爷的骨灰带到北海道。
真田弦一郎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一直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外,列车的玻璃窗上印出他疲惫的脸宠,左助安静的坐在中间的座位上,他抬头看了一眼真田弦一郎,然后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从他有忘记以来,家里永远都是冷清的,严肃的祖父母的年轻的父母大多数都在日
本以外的地方,十岁的孩子对死亡的含久模模糊糊,昨天在医院里看到那个总是陪着自己的曾祖父冷冷冰冰的躺在病床上时,他隐约想起,有一天,身边的亲人也许也会这样突然消失。那一瞬间,他心里充满了恐惧,有心想要问大人们,可是每一个大人们都或坦然或悲伤或缄默,大概唯一会跟自己解惑的小叔叔却自己将关在卧房里不愿意出来。
“国光哥哥。”左助拉了拉手冢的衣袖。
“什么事?”手冢国光低下头看着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的左助。
真田左助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稍稍犹豫了片刻,左助还是问出了这几天一直困扰在自己心里的问题:“有一天,我也会跟曾爷爷一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左助的问题让手冢一怔,坐在里面的真田明显也是听到了左助的问题,他动了动身子,但是脸仍然朝着窗外的方向。
手冢愣了一下,随后对左助说答道:“当然,我们都会。”
左助眨了眨眼睛又问;“那为什么还要存在呢,反正都是要消失,那么之前的存在岂不都是没有意义的吗?”
听到左助的问题,手冢沉默下来,左助见手冢没有回答,便也没有脸转到窗外,新干线已经停在沿途中的一个小站里,车厢里有几个人提着东西下车,又能几个人上车,几分钟后,新干线重新启程,在‘呜呜’的声音里,手冢郑重的看着真田左助低沉的声音说道:“首先,你要知道,来到这个世界里并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我们的思想家们也曾苦思冥想过这个问题,所得的答案也是五花八门。”
“什么样的答案算是正确的。”
“曾有先辈们认为,我们的存似乎只是为了他们的意志”手冢微微停顿一下,然后看了真田弦一郎一眼才缓缓说道;“我不信神,但是我开始慢慢相信,也许我的降临真的是神安排的也不一定,要知道世界上这么多人,我偏偏能跟那个人相遇,那该多么不容易,也许那就是我的意义。”
真田左助听了手冢的话有些忧伤的说;“但是如果未来的一天里他消失了,那么在好不容易跟他相遇的国光哥哥该有多伤心啊。”
手冢淡淡的一笑,而后对左助说;“这是很公平的事,因为如果我离开,他也会为我伤心。”
这大概是手冢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左助仍然有些似懂非懂,左助昂着头看手冢还打算再问的时候被手冢制住了;“而且,我认为会这样想的左助君真是太大意了,这个世界上的未知因素实在太多了,我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周全,虽然我不主张享乐主义,但我仍然认为脚踏实在且快乐满足的过好今天才是最重要的。”
三个人之间又安静下来,不知道不觉,新干线已经进入了北海道,正是深夜两点钟,左助早靠在真田弦一郎的身上沉沉睡去,三人准备在在北海道平原的平爱市下车,新干线停在这个小镇上后,真田背起左助和手冢一起走出闸道。
平爱市是北海道一个普通的平原小镇,这里并不是专门的旅游景区,镇上的人们也大多数是农民,在这个广阔的平原上到处是成片成片的稻田,现在正是夏季,真田和手冢一出站台就闻到一股稻花的清香味,合着蛙鸣,他们已经站在离东京很远的北海道的乡下。
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三点钟,小镇的旅馆早就打烊了,乡下的夜晚很宁静,他们出了站台沿着一条泥土路一直向前走着,鼻息间的稻花香味更浓郁了,四周黑漆漆的,又是一个没有月色的夜晚,左助安静的爬在真田的背上沉沉睡去,真田和手冢两人看不清彼此的脸,但是却能听到身旁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这让两人都觉得很安心,他们并不知道会在哪里停下来,乡下的路况也不太好,手冢只能紧紧的拽着真田的衣服跟在他身后。
不知到底走了多久,真田弦一郎和手冢国光停了下来,凌晨时即使是夏季但是寒气依然让手冢冷的有些发抖,草地上又都是露水,手冢帮着真田接过背上的左助,在一处小土包上,真田坐了下来,又从手冢手里接回左助,凌晨的露水很重,左助睡的并不安稳,他在真田怀里动了动身子,真田只能将他抱得更紧了,手冢也坐在他的身旁,两人挨得很近,因此真田能感觉到从手冢身上传来的寒气,在黑沉沉的田野里,他默默的伸出手紧紧的握住手冢的手,手冢起先有点挣扎,但终敌不过真田的手劲,于是只能任由他握着,幸好天很黑,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
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手冢和真田靠的很近坐在一起,他们在等待黎明的到来。终于,一直沉寂的天边出现了一缕紫色的光线,微微露出的曙光让两人的心突然都沉静下来,天色由开始的深蓝变成浅蓝,像蒙着一层纱的橙光将深绿色的稻苗常渲染成金黄色的,而后,几道红色的霞光仿佛是从地底下挣出来,火红色的圆日从地平线上徐徐升起。
天色已经全亮,一切变得温暖起来,手冢这时才看清四周的景物,四周是绵延不绝的墨绿色的稻田,他们仿佛是正置身于一片稻田的海洋中,微风吹过,无边的稻田像起伏的波浪,从林密的稻苗里冲出白色的鸟儿低空飞过,远处的村落里传来狗的叫声。真田和手冢折服于眼前正发生的每一个细腻的景象,现在的孩子被快节奏的城市生活所桎梏,而他们也很久没有被这样每天都在重复的日出而感动,此时,他们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他们得承认,在这一瞬间,他们几乎忘了他们最初的目的。
在以后的很多个日子里,手冢常常回忆起这个夜晚,他和真田两人走在这样一条宁静的乡下小路上,路上很难行走,夜色又深,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孔,他们不知道目的地,但是绝对没有茫然,那是手冢最珍贵的回忆,他们互相信任,彼此扶持,做了一件他们认为应该做的事。
真田将左助叫醒,他已经决定要将真田弦右卫门的骨灰抛洒在这片宁静的北海道乡下。
左助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注意着真田弦一郎从包里拿出真田弦右卫门的骨灰,在太阳初升的清晨里,真田捧起骨灰向天空扬去,那一捧骨灰被风带远,渐渐融入整个天地……
手冢和左助虔诚的注视着这场仪示的每一个细节,三个人都安静的看着风的走向,那风里,仿佛已经有了这个叫老人的足迹。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随着骨灰化在风里,真田弦右卫门在这个世间最后的痕迹也被抹去了,真田默默的在原地站立片刻,他看着侧脸而立的手冢静静的说道:“手冢,以后如果我死了,你也给我办这样一场葬礼吧。”
手冢看了一眼真田没有表情的脸,低头沉吟半分钟对真田说道:“但是也许我比你先死。”
真田听了,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
手冢叹了一口气,坚定的对真田说;“那么,万一是我先死,你也给我主持这样的葬礼吧。”
真田注视着手冢,然后陷入一湾泓澈的眼神里。
“小叔叔。”左助的声音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