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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走出车站,站在人流中的时候,艾维斯的心思突然迷茫了起来,他这次出来没有通知希尔瓦,而以前租的房子也早就退了,这些都让他突然有种无家可归的孤独感。
大街上都是亲密的情侣或者亲人们在购买着圣诞节会用到的东西,他一个人提着手提箱,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心中突然空旷地有些冰凉。
他手指紧紧地握着行李箱,眼中不带一点情绪地大步向前走去,没有方向,也没有终点,他只是不停地走着、走着。
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何处,反正终于是脱离了人群,到了一个荒凉无人的僻静场所,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艾维斯也不躲避,挥挥手把行李缩小放进了口袋,然后恢复了真身,一个人在荒郊野外漫步着。
雨慢慢地越下越大,颇有几分凶猛的味道,艾维斯从未像这次这样想过家人,从未有过,这么多年以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类似于这样的节日里,总是有人在他身边,不同的人、不同的相遇。
惟独这次,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谁也没有在他身边了,母亲、父亲、弟弟、还有他。
都死了,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为什么还活着呢!有的时候,真的想死去,可是这个身体,就算喝下圣水也死不了,当年他抱着一死了之的念头喝下圣水,却又在下一个无边黑暗的夜晚醒来,他不知他沉睡了多久,他惟独知道的,就是他没有死,他依然活在这个罪恶的世界里。
脑中突然想起夜里黑发斯莱特林信任的目光,还有那些如此种种的话语,艾维斯心下一松,从灰暗的思绪中回过了神来,突又想起另一个黑发的男子,艾维斯眼神一暗,伸手招来一个蝙蝠,吩咐了几句,便见它飞远了。
艾维斯一个人坐在空地的大石头上,手搭在腿上,撑着下颚,就这样在雨中发起呆来。
希尔瓦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优雅且俊美异常的男人安静地坐在空地的中间,雨下得很大,大到模糊了人们的视线,但是希尔瓦清晰的感觉到男人周身隔离一切的气息,男人的眼神微微下垂着,金褐色的半长卷发被雨水打湿了,同他身上的外衣一样,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希尔瓦走进了几步,便能从外衣下看到肌肤白皙的颜色,能看到他苍白的脸上滚落的大颗的水滴,甚至能看到他眼睫毛上挂着的几颗水珠,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希尔瓦的到来。
希尔瓦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低声地唤道:“大人。”
艾维斯依旧没有动,希尔瓦屏住了呼吸,一言不发地低头站在了一边,眼角的余光却小心翼翼地看向颇为异常的艾维斯,他太过熟悉这个人了,所以他轻易地感觉到男人不同于往常的情绪,是那种,让人心碎的寂寥和压抑。
艾维斯用那种僵硬的姿势坐了很久,眼睛微微眨动了一下,下一刻,希尔瓦只看见他迅速地捂住了脸,但是他敏锐的视线却让他看到了让他惊讶的一幕。
艾维斯在流泪!这个认知让希尔瓦手足无措了起来,虽然很快,虽然天在下着大雨,但是希尔瓦很肯定自己刚刚确实看到艾维斯的眼中流下了泪水。
希尔瓦从未见过这样的艾维斯,他面对的那个艾维斯偶尔也许会有些不经意的温柔,也许会残忍冷酷得令人发指,也许会让人心醉神迷,或者让人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但是从未有过一个样子是这样的。
这样的…脆弱,而让人心酸。
他的哭泣没有任何的声音,他只是捂着脸,没有让任何人再看到他的软弱,希尔瓦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也看不见他是否在继续哭泣着,甚至连他的浑身都再没有一丝抖动,恍似他只是捂着脸平静地思考着什么。
希尔瓦犹豫了好半晌,才懦懦地伸出手去,在空中停顿了好半天,才轻轻地、试探性地放在了艾维斯的肩上。
艾维斯似乎突然发觉有人在身边,他浑身狠狠地一颤,双手终于从脸上拿开了,他缓缓转过头,带着血丝的双眼,慢慢地对上了希尔瓦忧心忡忡的目光。
他沉默地看着希尔瓦,希尔瓦的手还放在他的肩头,艾维斯抬眼定定地看着他,希尔瓦顿时忐忑了起来,他瑟瑟地试图收回手,却立刻被艾维斯一把抓住了。
艾维斯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力气大得让人恐惧,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希尔瓦怔怔地看着艾维斯,脸上是未能反应过来的恍惚。
艾维斯就这样盯着他看了好久,然后在又一个希尔瓦反应不急的瞬间,将他拥入了怀中,似乎在用全部的力气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温度,也能让他空洞的心温暖一些。
希尔瓦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的,恍惚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希尔瓦吞了吞口水,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伸手回抱住了艾维斯,两人就这样在黑夜的雨夜里拥抱在一起,没有语言和交谈,只是这样单纯的拥抱着,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艾维斯像是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了,他如同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拉开了希尔瓦同他的距离。
“离开这里。”他盯着希尔瓦,语气冰冷而带着几分被人看破的羞愧,他用这样的方式维持自己最后的骄傲和自尊,希尔瓦不解地看着他,身体却没有动,“立刻!”艾维斯放出骇人的杀气,这杀气虽然对希尔瓦来说还忍受得了,但是他却明白了艾维斯此时的想法。
“是。”他顺从地低下头,闪身很快消失了。
艾维斯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以一种雕塑般笔直的姿态。
发现心情 。。。
天放晴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艾维斯神色如常地走在大街上,身上的衣服已经一个魔法干燥完毕了,他俊美的模样惹得一群女人的尾随,还有些大胆地直接上前示爱了,艾维斯颇有些不耐烦了起来,便快步躲到隐蔽的地方隐了身,然后才再度上了街。
他有些无所事事,但他既无处可去,也不知该做些什么,甚至他连为什么要跟随放假回家的人一起离开学校也搞不清楚,他只是漫步在街道上,神情颇有些恍惚。
直到暖洋洋的阳光让他颇为不舒适了起来,本来他是可以让希尔瓦帮他找间临时住所的,但是昨日的那个超出他理智的拥抱让他混乱了起来,他暂时是不想见到那个人了,他怕自己克制不住某些繁复的心情。
想起某些已成往事的过去,他突然神情黯淡了下来,嘴角慢慢溢出一点讽刺又心寒的微笑,像是放下了什么一般,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地吐了出来。
等他抬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一个偏僻的小道上了,这里的环境看起来不怎么好,不过优点是足够阴暗,这样的地方属于城市里阳光不会照到的角落,艾维斯靠在一个阴凉墙角,抬头看了看天上慢慢明亮起来的朝阳,眼神沉沉的不带任何的情绪。
耳边传来吵闹声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只是颇为闲适地感慨了一下这里的房子隔音效果并不怎么好,然后便施了个静音咒,继续发起呆来。
突然想起学校里的那个男孩,艾维斯的嘴角溢出一点不明朗的笑意,眼角的余光却恍似从某个窗户上看到了男孩一闪而逝的身影,他怔了怔,微微一挑眉,暗道自己居然出了幻觉,但心下却有了几分疑惑,便认真打量了一下这里,看到巷子口标着的蜘蛛尾巷几个字,心下不由哑然。
他曾经听男孩说过家里住在这里,虽然只是不经意地提起,然后便面色难看地岔开了话题,但是艾维斯良好的记忆力告诉他确实是叫这个名字,艾维斯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半晌,这才低垂下了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居然走到这里来了,艾维斯对自己颇有些惊异,他从未想过会到男孩的家附近来,他微皱起眉头,突然想起刚刚听到的吵闹声,略一犹豫便解除了静音咒,一阵吵闹立刻传到了他耳中,首先听到的是女人低低的哭泣声,还有男人大声的咒骂,屋里乒呤乓啷响了好一阵,然后一个男人从里面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呢喃咒骂着离开了屋子。
艾维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并没有跟上去,而是犹豫着走到了未关的门前。
屋内看起来凌乱的很,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般,艾维斯略一寻思,便明白了过来,传说中的家庭暴力?他将轻轻咬着手指想了好半天,这才回忆起这个词,是这样说的吧?
屋子里,一个女人正收拾着地上的杯子碎片,艾维斯又走进了几步,侧着头,才从墙角处看到缩成一团一声不吭的西弗勒斯。
几乎是立刻,刚才还颇有闲心想东想西的艾维斯的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愤怒的情绪,这种情绪很快强烈了起来,几乎让他想要离开这里然后杀掉那个男人,那个沉默敏感尖锐异常的西弗勒斯就是在这样的家里生存的么?那种从心底升起的愤怒让艾维斯的指尖都颤抖了起来。
不知是因为他的气息泄露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引起了女人的关注,女人疑惑地抬头看了门口一眼,虽然并没有发现隐身的艾维斯,但却敏锐地觉察到了几分不对劲,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朝外面看了好几眼,然后迅速地关上了门。
艾维斯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看到她关上门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对自己刚才的情绪生出了几分恐惧的心情,什么时候,那个男孩的一切居然能这么轻易地引起他的情绪了?什么时候,那个男孩对他来说这么重要了?他居然为了他想要杀人!
艾维斯颇有些惊慌失措了起来,他飞速地变身成蝙蝠,然后迅速地飞离了蜘蛛尾巷,直到几乎筋疲力尽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这时他才看到太阳居然已经西沉了,他不知自己飞了多久,只知道疲惫和慌乱让他无力地喘息了起来,他从没有想过还会有为了别人激动的一天,从没有想过自己还会为了别人的伤痛愤怒,甚至到了想要杀人的地步。
他有多久没有杀人了?时间已经久远的想不清了,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厌恶杀人,那会让他想起当他发现父母弟弟死在自己手下时的绝望。
但是为了那个男孩,为了那个阴沉并且并不出众的男孩,他居然想要,帮他杀了他父亲,艾维斯颓废地坐在地上,呼吸几乎轻的听不见了。
他不知在那里发了多久的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却再次起身去了男孩的家附近。
整个圣诞假期,他都躲在暗处观察着,然后分析着自己的心情,对男孩的、和对自己的。
他不知道自己弄清楚了什么,或者没有弄清什么,总之回到学校的时候,变身成希瑞的艾维斯,并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异常。
耳边是卢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