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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蒋玉菡见了一个“囍”字,眼里造就蓄上了泪。原本是一开口就要往下掉的。好一番辛苦才将那滚滚的泪水圈在眼眶里了,又将那嗓子拿捏准了,也不至于在那小世子面前失了仪态。
只听他唱到,“红楼交颈春无限,怎知道良缘是孽缘……纵然是异类我待你的恩情非浅,腹内还有你许门的香烟。 你不该病好良心变,上了法海无底船。 妻盼你回家你不转,哪一夜不等你到五更天!”虽是未上脂粉也未贴花菱,可就这一身素袍一张素脸也将那温柔忠贞的白素贞演的十成十的相似。
那世子人小,也不知怎的去形容,只觉得这秋日的骄阳打在他的脸上,竟好似融化了一般,真的如同那烟雨湖上慈悲温柔的白娘子一样。若是手上再撑上那么一把油纸伞,脚下再踩上一芥扁舟,怕是这全府的奴才们的心都要跟着他的衣阙一起去那湖中飘摇了。
这世子听的是如痴如醉,可那蒋玉菡唱的却是心神俱碎。这世子要听什么不好,非得听着出恩穷义尽的《断桥》,这唱词也是太太招人。只听他收了尾音,继续唱到,“想那时八月十五中秋夜,与延郎花前月下结鸾俦。还指望恩爱同偕老,又谁知风雨折花春难留。呀!八月半……”
世子正是奇怪呢,好好地怎么这戏文就变了。那许仙怎生的就变成了“延郎”?
这疑惑是尚未消,又听得他唱,“霜染丹枫寒林瘦,江冷潮寒秋水薄,林深水长皆是愁……呀!侬这般苦楚,延郎可知?今日他将那娇娘引进门,眼见是好事睫眉。不由我心酸又是愁!延郎他果真将我负,将我负!”
转眼,是阳光也不觉着和煦了,秋风也不觉着醉人了。只觉着他是神色凄厉,宛如与人拼命一般。唱的是声声力竭,嘶嘶带血,比那啼血的杜鹃,哀鸣的青猿还催人泪下几分。
这唱的是哪一出?怎的就是没听过?
忽的,又听他拉长了音,一气唱到,“现如今是江水未竭情已竭,秋色未变人心易变!可笑我举目四海无投处,一片深情付东流。真真是可笑!可笑!”末了,竟是放开了嗓子哈哈哈的一番大笑,口中直道,“何苦救我,何苦救我!!”
说毕,那蒋玉菡也是力尽,不觉一阵头晕眼花,一屁股就跌坐在了门槛上,惊得那世子忙喊人来救。
第二十四章。
等那世子叫了一干丫头小厮回来,这屋檐下哪儿还有他蒋公子的身影。这不叫还好,一叫便惊动了在堂前忙的不可开交的忠顺王。
那忠顺王听闻,一拍大腿,直到一声“坏事了”,那蒋玉菡必是钻到牛角尖里去了!话也不多说,丢下了手中的笔墨就往外头跑。
其实,这也不能怪那忠顺王。他的原意是这样的:等琪官儿醒来了,你把这个盒子给他。里边是他的卖身契,由他自己烧了撕了也好。
可这王爷心下着急着婚事,竟把后半句给忘了,平添了蒋玉菡一番辛酸泪流。
等他回了东院,就见着一群奴才们跟没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乱找。还有自己拿宝贝儿子,揭开了水缸盖子在里头捣腾,嘴里直嚷嚷着,“琪官儿,琪官儿,你在里里面吗?”气得他是晕头转向。他以为琪官儿是老鼠吗?没事儿就躲在水缸子里?自己怎么会有个这般愚蠢的儿子!
要说这蒋玉菡本是大病初愈又受了惊吓,本身已是气血虚弱。这下一听那王爷要娶妻了,心中是如同煮了一锅沸水般翻江倒海,不觉是气得面色通红,直想咯出一口血来。
就知道是假的!就知道是假的!
那蒋玉菡脑子里就绷着这一个念头,早忘了自己先前答应过什么,一路飞奔的就出了王府。往哪儿去?往那喜玉斋去。
这次是真真打算走了,把父母的灵位一并带走,永远不回这劳什子的金陵城来!再也不见那满口谎言的负心人!
一头扎进那灵堂里,却是大吃一惊。
师兄师弟的灵位倒是齐全,可独独少了他父母的那一块。连同背后的小坛子都不见了。
蒋玉菡哗啦一下跪倒在地。莫不是给人发现了坛子里的钱财,整个偷走了?这,这,这,这可怎般是好。
忽的,只听木门开启,那珠帘哗啦啦的一阵响动。屋外冲进来了一个人影,将那蒋玉菡牢牢的搂在怀里,“好好的你怎么又跑了?可是要急死本王?”
蒋玉菡一见来人,心下顿时清明。必是眼前这人收了那些金银,拿了父母灵位!不由分说是拳头巴掌尽往那人背上招呼过去,“你把东西还给我!把我父母灵位还给我!”
这忠顺王心底好笑,偏偏这固执的小家伙必是听了些有的没的钻进牛角尖里去了,真像只小猫。先前还粘人的很,这下便气炸了毛似地,挣扎个不停。
哎呦!
忽的,那王爷一身哼哼。这炸了毛的小猫可真不好玩,竟然膝盖一顶踢了他下身。疼的那王爷嘴里是哼哼不断,“琪官儿,你好狠的心……哎呦……你居然这么对为夫……”
蒋玉菡看他额上直流汗,知道自己下手没轻重,莫不是踢坏了他。可嘴上有是不肯说,只道,“别说些有的没的,是不是你拿了我的灵位!”
“你都没死呢,立什么灵位……多不吉利啊……”那王爷嘴上虽贫,可是捂着下身推开一丈,生怕那蒋玉菡再来一脚。
“是不是你拿了!”
“是,是……是本王拿了!”
一听这话,蒋玉菡的眼睛都红了。恁他退的再远,这手握的拳头也是不长眼的往他身上砸去,“你!你怎么这般欺负人!快还我!”
见那王爷伸手往怀中去拿,还以为他将那灵位藏于怀中,便心急的伸手进去掏。可这怀中哪有东西。自己这一番急不可耐的样子倒是让那无赖王爷给白白笑话了去,“琪官儿今天好主动,别别别,别撕本王的衣服呀……本王还疼着呢!”
“你!你卑鄙!”蒋玉菡揪着那人的衣襟恶狠狠的道,眼里都挂上了一串盈盈的泪水,“你要嫌弃我便罢了,何苦折腾我爹娘的灵位!你既然知道了,左右要了我蒋玉菡一条性命。想不到你竟连死人的灵位都不饶过!你怎么这般狠心对我,你叫我死了怎么去下边见他们……”
看着这滚滚泪珠,忠顺王那嬉笑的脸不知不觉的放了下来,变得严肃而温柔。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好像是烙铁,烫的他心口狠狠一抽。不想再玩笑,不想再戏弄,只想将他抱在胸口好好疼一疼。
“琪官儿,别哭了别哭了,你哭的本王的心都跟饺子馅儿似地了。……”那王爷七手八脚的去抹他的眼泪儿,边掏丝帕还边从袖筒里掏出一个明晃晃的卷轴。“看看,快看这是什么。”
那蒋玉菡只顾着哭,一看递来的东西也不是那灵位,便是生气的一推手,道,“不才不看!”一甩手,那玩意儿便被丢出去好远,在那墙角转了几下,哗啦摊了黄澄澄的一块儿。
“哎呦,我的小祖宗。”那王爷是紧张的不能再紧张,丢下蒋玉菡就去捡那卷轴,嘴里念叨着,“这可是皇上御笔所赐的圣旨,你怎么说丢就丢。为夫在那御书房里耗了三个时辰才求来的,你这小没良心的……”
蒋玉菡是不为所动,连看都不看那玩意儿一眼,只是扭着头吸着鼻子抽噎着。忠顺王没法,只得将那圣旨展开了举在他面前,道,“自己看看,上边写着什么?”说完,揪着他的小鼻子把那固执的脑袋给扳回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查,蒋灏谋反一案实属奸人陷害。今日得以昭雪,朕心甚慰。蒋卿为官克己奉公,朕之幸甚,民之幸甚,国之幸甚。今特追封蒋灏为定国公,其妻刘琪樟为安乐郡主,其后人发回原籍,赐金万两。钦此
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角上那玉玺印子还泛着新鲜的油光,看的那蒋玉菡是瞠目结舌。
“这……这……怎么会……”自打那膏粱梦碎,家破人亡后,他是从未想过还有沉冤得雪之日。声明显赫的江南蒋氏一日之间被抄了九族,相敬如宾的爹娘惨死与菜市口,高床软枕的小少爷变作了下九流的伶妓,自己心中纵使有再多不甘再多怨恨,也在这些年的摸爬滚打中一点一点的磨平了。这都十几年了,他竟是从没想过还能带着爹娘的灵位风风光光的回去那临安城去。
“你爹娘那灵位我已经请回王府上了,就供在那香堂里。和本王的爹娘做个伴,在下边也不算是寂寞。你若喜欢,天天去看他们也无妨……”
蒋玉菡心底高兴的是不知说什么才好,才收回去的眼泪儿这下子便又要滴了出来。“我……我我……”
那王爷看他“我”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个字儿来,两只眼睛又是涨的红彤彤的,活像只被人欺负了的小兔子。忠顺王知道他心里高兴,只将他搂在怀里小心的哄着。可又听他闷闷的崩出一句,“我想回临安。”
“什么!!!”那王爷差点一跳三丈高,想不到这小家伙居然还想走。当日下定了决心要还他一个自由身,可真要自个儿亲手送他走,心里怎么都是万万舍不得。嘴上连连叫苦道,“早知道不给你了,给了你原想叫你安心,没想到你还要离了我!”
“不是,不是!”蒋玉菡慌忙推开他,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过一会儿才酡红了脸,喏喏的道,“我想让临安城的人都知道,我爹他……他没有谋反……他是个好官……”
王爷看着他那通红的小脸,摸摸他的头叹了一口气道,“本王是你肚子里的虫,你这点小心思本王怎能不知?传信去临安的人今早刚出发,估摸着几天后才能到……到时候,别说全临安,这全国上下没有人不知道你爹蒋灏是个好官。”
原想再抱着好好亲热一番,忽的那蒋玉菡又想到了什么似地,躲得远远的。顶着那笑得无害的王爷,委委屈屈的道,“你都要娶妻了,还来招惹我做什么?你把我爹娘的灵位放在那王府里,是为了让我以后都不敢这般私自离府了嘛?”
哎呦,哎呦!王爷心中是叫苦不迭,忙到,“本王是要娶亲了,哎,这不都让他们瞒着你嘛,那个多嘴的又给说了去了……”
话才讲到这儿,那蒋玉菡柳眉一竖,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好个负心恨性的人,居然将话说的这般轻巧。可喏喏的几下,又是不知道怎么去说。
又听得那王爷说道,“好琪官儿,我这不就是怕你脸皮薄不答应嘛。你要是再跟我使性子一跑个十天半个月的,本王上哪儿去弄一个新娘子来。到时候那宫里的仪仗队都开过来了,你要不在,本王的面子往哪儿搁去啊……”
蒋玉菡愣了半宿,只听得“新娘子”三字之后,愣是什么都没再听进去了。
那王爷收了声,看蒋玉菡愣是没有反应。再看那哭的水汪汪的眼睛,雪白粉嫩的脸颊,还有微微张开的小嘴,忍不住“啾”的亲了一口。
蒋玉菡心底虽是高兴的很,可脸上这委屈劲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