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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对南云做手脚,为何?”唐子期看着旁边的楚留香和南云,强自压了压心底汹涌的杀意低声问着。
顾冽苦笑一声慢慢道:“若是我杀了南云,现下死的怕就是我了。”
这番话说完,唐子期便也没再言语,不得不说看到毫发无损的南云时,他的杀意的确少了不少。何况他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若是前番死士并未那么夺命相逼,他甚至不想在楚留香面前杀人。
顾冽实在是太过聪明,他将一切算了个彻底,他甚至摸清了敌人的底线,然后贴着底线游走,避免伤人伤己。
“只可惜,你现在没什么谈条件的资本。”唐子期的语声微嘲,看着顾冽的神色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顾冽实在是太过狼狈,一身的鲜血淋漓看起来有些可怖,他慢慢抬起袖子拭去唇角的血迹叹道:“单凭你们手上的东西想要扳倒我,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楚留香没有做声,他只是将南云紧紧护在身边,默默看着前面针锋相对的二人。
四处有风,他的面上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的神色,手心却是微微攥紧。
“我听闻毒生门有一种血契,以血为赌,一旦违背则将受万箭穿心之苦,”唐子期看着脸色慢慢难看起来的顾冽,微微挑起了唇角:“敢问可有此事?”
顾冽用探询的神色看了唐子期良久,最后叹出一口气来:“是,你要我下血契?”
唐子期没做声,唇角噙着笑意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相信顾冽会接受,这个人永远可以在脑中最快地做出权衡,利益得失统统算了个分明,然后做出最好的选择。
对于已然如此不利的情势,最好的办法便是妥协,这样才能留出后路。
留得青山在,怎怕没柴烧?
“什么内容?”顾冽终于开口,他的神色已是平静的很。论武功,毒生门并不算高明,毒生门最为得意的是毒药,然而面前站着的人是唐子期和楚留香,他顾冽用过一次毒,就再也没了第二次机会。
至少现在,顾冽还不想死。
老实说,最初颜家倒了,他倒是也没多少伤怀,庶子的地位注定了他在大家族中的不如意,大公子颜冲的行径只让他生厌,然而很多东西出生就是注定。
顾冽恨透了这种注定,飞黄腾达是唯一的出路。
颜家倒了的时候,其实他心底藏着隐隐的欣喜,只是无人知晓罢了。带着颜臻臻出逃不过是一个意外,再后来失散了,他亦是从不曾刻意地去找过,改名顾冽,遇到千石老僧都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那时甚至连毒生门都早就销声匿迹,成为了江湖人的一种禁忌,千石教了他一阵便将他带往了天山,没成想天山没上去先遇上了怪香子,顾冽和人聊了一会便对千石老僧不告而别,怪香子偷偷摸摸地教了他三年,他便偷偷摸摸地学了一身毒生门的功夫,直到有一日怪香子走了顾冽便继续他自己的路,学了药理学了毒物,然后一天一天变得强大,一天一天朝着自己的目标靠近。
生命中来来去去那么多的人其实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可以用的,一种是无用的,仅此而已。
多么简单的划分。
顾冽只觉浑身都在作痛,人却还是那副无比平静的神情,纵是千辛万苦走到了这里,一切都在转好之时,怎么可能甘心止步于此?
唐子期盯着顾冽看了一会,方才向后退了几步将南云接过来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楚留香:“你来决定。”
楚留香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来:“我?”
唐子期将南云揽在身侧,唇角冷峭地提了提,化作一个浅浅的笑:“嗯。”
唐子期所想要做的,便是冲锋陷阵将所有荆棘扫去,最后心甘情愿地将决定权交给自己的爱人,毫无保留。
这是他爱一个人的方式,也是他最初的祈愿。
既然你愿意随我风雨无阻并肩向前,那么我便愿将一切双手奉上。
顾冽看着二人之间微妙的互动,在心底微微笑了笑,自打他选择了不顾一切的青云直上,他就彻彻底底地放弃了这样平静的生活。
所有的一切都是付出与回报等价,所以他顾冽,永不后悔。
“你会杀了我?”顾冽看着面色沉静站定在他面前的楚留香,咳了几声便问道。
楚留香又一次蹙起眉来,语声平静得很:“我不杀人。”
多么好笑的组合,一个绝顶的杀手和一个永不杀人的侠盗,然而他们站定在一起,却又是那么地天作之合。
“废了你的功夫,从此永远不和我们为敌,做一个好官。”楚留香的语声很淡,他看着面前的顾冽,眸色极深。
旁边的唐子期忍不住叹了一声:“就凭出诊收的黑心钱,家财万贯也有了吧?都捐了吧。”他记得楚留香之前当侠盗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劫富济贫管闲事,此刻顾冽无疑就是最好的打击对象。
顾冽看了二人良久,竟是微微挑唇笑了,血迹自唇角蜿蜒下去,他的神色却是极为平静:“可以。”
“要我帮你?”唐子期凉声问道,说的自然就是废去武功之事,依他看来现下顾冽撑着全凭一口气,然而他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饶是唐子期不怕报复,他也怕顾冽有朝一日对着楚留香与南云卷土重来。
这样心神俱裂的担忧,他再也不敢让楚留香尝试一次。
顾冽没动声色,只摸索了一会便掏了一颗镇痛的药丸整个吞了下去,旋即将左手一聚力重重往右侧琵琶骨狠命一击,听那声音竟是径自将自己的琵琶骨拍碎了,顾冽脸色瞬间惨白喷出一口血来,他阖目缓了一会方才低声叹道:“可以了吗?”
顾冽的狠辣几乎让人心惊,他从来不曾让自己的手沾染上哪怕半点血迹,然而无论是对敌亦或是对己,他都是择了一个最好的决定,然后毫无保留地执行,绝不心慈手软。
楚留香还没来得及答话,便见唐子期冷声言道:“抱歉。”
话音刚落一个夺魄箭顺着顾冽左侧琵琶骨一闪而过,只见顾冽忍了半晌,到底还是忍不住唇角汨汨的血迹,他使劲撑着地试图站起来,然而却终究是力不从心。
试了好几次,顾冽方才慢慢地从地上起了身,唇角微微提起笑容来自胸前的血迹小心地引了一些,在手臂上画了一个极复杂的符咒,将适才答应的话一一念了,便见那鲜血竟似是有了魂魄一般顺着手臂慢慢渗了进去,顾冽手臂猛地一阵,下唇瞬间被咬出了血来。
然而他没有呼痛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闭了眼缓了一会复才睁了开来,眼底眉梢看不到半点痛楚的神色,靠着廊柱停了一会便慢慢站直了身,他的背挺得极直淡淡笑道:“你们不杀我,这交易便称不上亏。”
“顾冽,”楚留香的语声很平静,他看过太过濒死的人,然而能够挺直背脊不甘狼狈的,顾冽是头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他慢慢言道:“你或许真的可以做一个好官。”
顾冽的目光在他和唐子期的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后挑起唇角笑了,就像是初见唐子期时一般凉凉的笑意,目光却是平和的:“承蒙重望。”
顾冽没有再看三人一眼,只是背对着他们一步步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大宅。
自始而终,他的背都挺得很直很直,像是活在一个空旷世界中的王。
楚留香和唐子期一直看到顾冽彻底离开了视线方才准备离开,唐子期蹲□去抱了抱南云哑声问道:“怕不怕?”
小家伙睁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半晌方才嗫嚅道:“还好。”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事怎么可以害怕?”唐子期佯怒道。
就见南云一脸委屈地看回来,那表情几乎明明白白地写着——
你问我还不让我说……
楚留香看着二人的互动,忍不住微微失笑,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的神情复又沉寂下来。
唐子期只感觉到戒指一震,顾冽的任务是彻底完成了,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倏地落地了一般,他呼出一口气来,就听楚留香淡淡开口了:“据千石说,你再有三天,那余毒也就清了。”
“什么余毒?”唐子期有些狐疑地问道,看到楚留香平静的神色复又想起最近味道有些诡异的食物,心下便是一惊:“你怎么知道的方法?”
难怪适才他对顾冽问话也从来不曾问到那残毒的事情。
难怪这些时日楚留香坚持自己做吃食,原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将血混进去做解!
楚留香停下了脚步,神色不辨喜怒地看过来,只是淡淡言道:“子期既是知道,便早该言语的,也不至于拖了这么久。”
唐子期心神一震,伸出手去想去拨楚留香的袖子,被楚留香不动声色地避了开去,就听楚留香复又说了下去:“其实我一直想问,子期,你有和我一直走下去的觉悟吗?”
这话一出,只觉气氛瞬间便凝滞了起来,南云一手抓一个,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大气都不敢喘。
唐子期只觉心下微微一涩,喉间竟是干哑的很,他努力将目光定在楚留香身上问道:“留香……你什么意思?”
楚留香的神情极为平静,丝毫看不出波澜,他只是说了下去:“你不够信我,又或者说,你不够信自己,这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两个人,但如果我们想好了要走一辈子,你该信我会一直陪你走下去,”他顿了顿,便叹了一声:“子期,你不该信不过我。”
唐子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眼底是明明白白的痛楚与焦急:“我从来不曾信不过你。”
只是总有那么一些时候,会开始忍不住担心,毕竟他们曾经,拥有着那样不同的生活轨迹。
楚留香看了他一会,终究还是轻叹一声,上前一步勾住他的肩膀紧紧地抱了抱:“子期,你一定要记得,我们是一家人。”
“我知道,”唐子期将头埋进楚留香的发丝里,轻轻嗅着好闻的味道半晌方才哽着又叹了一声:“我知道。”
一家人这个词,是唐子期两辈子梦寐以求的。然而当有一天这一切都被人双手捧上,他竟是开始惶恐。
很多时候唐子期并不明白到底该怎样爱一个人,只想将所有苦痛都自己扛着,小心翼翼地对人好怕楚留香伤着哪怕一丁点……
并不是不信,而是太怕失去这样的美好,所以愈发小心谨慎起来。
对别人而言,或许有太多种梦想或是未来,可是对于唐子期而言,唯一的未来就是和楚留香一起走下去。
楚留香只觉自己的肩膀竟是微微湿了,他心底剧震却是终究没有动,只是将手极温柔地理过唐子期的发梢,不知为何他只是觉得,像是唐子期这么强悍的男人,应当是不喜被人看到流泪的模样。
所以他只是更紧地抱着怀里的男人,莫名觉得眼底有些酸。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方才慢吞吞往回走,这一次没了目标,于是也就更加不用着急。
唐子期将南云抱在怀里,小家伙已经睡着了,鼻翼翕动的样子极是安静,他看了一会只觉心底莫名软了一块,唇角便微微弯了起来问楚留香:“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洛阳。”楚留香自知这人在这个世界本就无牵无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