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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叶枫沉声应道,话已至此索性又说了下去:“芽芽是我和西门兄一并收养的,我想让芽芽在叶氏山庄先住上一阵。”
叶行远喝了一口茶,声线微沉:“叶枫,倘若你收养一个别家孩子,叶氏山庄都不会干涉,只他沈秋白的女儿不行。”
叶枫有些吃惊,他实是想不通一向很好说话的老爹怎么变成了这么油盐不进的模样,想了想便有些狐疑又问了一遍:“爹,我们叶氏山庄和沈秋白有过节?”
“岂止是过节!”叶行远冷笑一声,声线极沉带了十足威严,沉默半晌便叹出一口气来:“往事已矣,只是收养沈家遗孤一事,无需再提。枫儿出去那么久想也是累了,今晚不必出来用膳,叫人给你摆回屋里吧。”
言下之意就是想不通饭也不消一起吃了?叶枫心里有点堵,说什么也没想到收养芽芽这事上居然出了差池,给叶行远又见了个礼便离开了居远楼,转了个弯往剑庐那边去。
他到底还是没忘自己回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将这柄轻剑打磨好,不管是好是孬,至少得先有个用的。
这一路跑得再快,到底也用了四天时间,当时答应西门吹雪半月即归,现在看来似乎也要事事抓紧了。叶枫这样想着,莫名就有些怀念最初西门吹雪成天站围墙约战的日子,不自觉便抬起头来,目光所及之处一派寂寂然,哪有半个人影在?
叶枫便晃晃头哼起了小调,歌不成歌调不成调,自己还颇为愉快的模样。那样子若是陆小凤见了一定想要引为知己。他就一路唱着一路往剑庐去了,脸上一派云淡风轻的自在。
事实上,此时叶枫想的人也半点不曾闲着。
西门吹雪盯着“包打听”也盯了很久了,那人作息正常行为正常,也不见有什么人来找过他,似乎是一夜之间这“包打听”的名声不再了,一众人也就做了鸟兽散。
这是分明的匪夷所思。西门吹雪想了良久,最终觉得大概是有人察觉了自己的动向,刻意让这人来做了个样子。
只是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西门吹雪全然不知。
如果有人敢在西门吹雪头上动小手段,指望着西门因着好奇心去挨个调查继而中招,那么他绝对是不了解这个万梅山庄的庄主大人。
西门吹雪在徐州府停了四天,然后便准备启程回万梅山庄了。他不像陆小凤一般好奇心永远占在上峰,亦是想不出继续停留的理由,四天消磨尽了他的耐心,索性就准备走了。
世间那么多事,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仅此而已。
只是那个没有轻剑的笨蛋,不要中招才是。
西门吹雪这样想着,眉心便微微蹙起来。闪电似是知晓了西门吹雪的心思,小心翼翼地蹭了蹭西门的袖子,大眼睛一眨一眨看起来很是灵动。西门吹雪不知想起了什么便是蓦然失笑,将手掌摊开给凑过来的小闪电喂胡萝卜,掩去了眼底稍纵即逝的担忧神色。
只是这世事多舛,西门吹雪还没来得及离开徐州府,这地方便出事了——
有人在南城门外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全身上下俱是被翻了个彻底,钱财却是半点没少。
官府认了尸体便发出布告来,那二人竟赫然是才别过不多时的沈西慈和肖境临!
想来这二人所犯非重罪在官府呆了一阵便被放了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在这几天的功夫里被人杀了。何况静仪门功夫不弱,肖境临更是为武而痴,也不晓得怎么就这么轻易为人所害了。
更匪夷所思的是,贼人所图非财,那么这静仪门夫妻俩究竟是因为什么被人惦念上了?
历来武林大会前后乃是多事之秋,这一次的帷幕终究也慢慢拉开了。
60、第十六章 定不负君相思意
肖境临和沈西慈的死在武林实是没掀起任何波澜;这事也就是在徐州府上上下下传了传便就没了声息。这就是所谓的江湖;生前都不见得有什么名气;死了便也更加掀不起什么声浪来。说到底,再过上不消半年的功夫,怕是连静仪门这个名字都没几人知悉了。
于是远在西湖畔的叶氏山庄自然也对此事全然不知。
叶枫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锻造这柄剑。这几日叶枫每一天都泡在剑庐里,开始是和刘师傅讨论锻剑之事;再后来就是自己夜以继日地在剑庐里面忙活;从起初的铸型到之后的烧铸无一不亲力亲为,绝不假借他人之手。
刘师傅看了只能唏嘘,感慨这叶家终究是出了这么一个喜剑之人;只这叶氏山庄沉寂了这么多年,终究是复兴有望。
只是叶枫在锻剑的时候方可做得到心如止水;一旦离了剑庐便立时想起那人来,无论是那人清冷的性子或是之后的关切,哪怕只是想想叶枫便觉有些心虚,这十五日之约被莫名地拉长再缩短,扯得人心底微微有些发颤。
于是叶枫只好一门心思重又投入那锻剑的事由上去,几乎是不离剑庐半步了。
这些时日里,其实外面亦是发生了很多事。
芽芽在叶家住了下来,也从来不曾见过叶家老爷,只是偶尔去剑庐看看叶枫,大多时候还是乖乖守在流风院里,好在落月和碧黛待她都是极好,也不曾受了半点委屈。倒是叶萦自打见了芽芽便是喜欢得紧,时不时就往来跑逗逗芽芽,枉了碧黛见这三小姐总来便巴巴地开了流风院的大门迎,这叶萦也是秉性不改只喜欢爬树翻墙地往里进,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叶枫听说了这些便只是笑笑,他这些时日专心铸剑也没来得及打听当年的沈家与叶家的故事,只是盼着这家里更多一个人为芽芽说话,想必将来芽芽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做。
不得不说,叶枫对于这柄剑寄托了极厚重的承望,经过了第二次热处理之后,便只剩下锉磨燉火以加强剑身韧性,这些事叶枫没做过,少不得要刘师傅在旁看着。只是叶枫实是太过认真,在剑庐烤灼的环境里呆了那么久汗流浃背也从不喊一声苦,刘师傅看了一会便是唏嘘感慨此子定然可成大器,较之那老大竟不知强了多少倍去。
只可惜叶枫是不知刘师傅心中所想,否则定然要心焦,毕竟来到叶氏山庄叶枫实在是满意的很,这里的每个人俱是心思澄澈不曾有半点鬼蜮心机,若是因着府上之人嚼舌导致家府不宁,便是他叶枫的过错了。
老实说,铸剑到了这几日往往是最熬人心神的,因着燉火过后紧接着便要进行细部锉磨,将那剑身剑刃精工细磨,最后形成轻剑的标准模样。叶枫还没来得及动,就发觉自己久未有动静的戒指竟是蓦然震动了,面前就是刘师傅他也不好说话,只能继续手上的动作不曾有半点停顿。
只是那戒指见叶枫没反应,便加紧震动了一回。这一次叶枫手上一抖,差点给自己那柄轻剑雕出朵花来。他嘴上不说脸上已是黑了些许,盯着自己指间的戒指面上便是不愉得很。刘师傅见了便只是笑笑问道:“少爷可是倦了?”
叶枫抖抖手将手上的功夫停了下来真心实意地叹道:“抱歉。”
“这一晃眼在剑庐又呆了三天,饶是少爷中间有歇,总在这儿熬着也是受不住,”刘师傅经过这些时日对叶枫观感极好,此时便也只是憨憨笑笑走过来轻轻用小锤子敲了敲那柄剑:“这轻剑几乎已是成型,少爷若是倦了不妨歇歇就是。”
叶枫现在停了手方觉自己有些头重脚轻,这几日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寸步不曾离这剑庐,不知这一晃竟已是三日,难怪这会儿整个人都有些懒怠下来,他并不想停歇然而那戒指的任务又是非看不可,只好又道了声抱歉便退到剑庐外面去。
已是昏昏夜色西沉,叶枫靠着剑庐的门坐下来闭上眼,眼前便呈现出了那任务页面来。这一次蹦出来的竟然是三个任务,也难怪戒指震动个不停,他一一看过去,就见上面写着——
“恭喜侠士开启主线任务——【开刃·轻剑】,任务详情:给轻剑开刃并命名,任务奖励:信鸽一只。”
“恭喜侠士开启主线任务——【探索·沈家过往】,任务详情:了解沈家与叶家宿怨缘由深谈·叶沂0/1,任务奖励:同心锁一对。”
“恭喜侠士开启主线任务——【探索·玄石去处】,任务详情:找到玄石下落,任务奖励:神秘包裹一个。”
所以说……这是要自己做侠探的节奏?怎么除了第一个任务之外全是探索?何况和自家沉默寡言的大哥深谈什么的……系统你确定自己不是在坑人么?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要寻找玄石去处的话,是一定要与西门吹雪相见的吧。叶枫这样想着,便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想不通自己在纠结些什么。
西门吹雪很好,他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见过的最好的人,只是或许正是因着这些好,才让叶枫愈发忐忑起来。
愈发沉溺其中,而不知该如何回报,更是害怕有朝一日终究会辜负。
他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真是情商低下。
靠着剑庐的门,叶枫只觉身后的岩石无比坚韧,带着可以依靠的弧度,这次亦是累的狠了,他阖着眼也懒得睁开,一时不察竟是彻底昏睡了过去。
叶枫是在别人的摇晃中醒来的。
“二少爷,二少爷!”映入眼帘的是碧黛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叶枫只觉自己很少见到沉稳的碧黛这般模样,脑袋昏昏沉沉就有些闹不清,一开口方才发觉嗓子已是哑了:“怎么?”
“您怎么睡在这儿啊,二少爷这是要着了风寒了。”碧黛努力说着话保持着叶枫的清醒,一边请剑庐里的刘师傅出来帮忙抬人。
叶枫努力晃晃头,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剑庐外面睡了好一阵,里头刘师傅又在忙着锻造是决计没有发觉的,若是碧黛不曾来送吃食,怕是真的要更加糟糕了。
不管怎么样这一回叶枫是真真正正地病倒了,许是因为几日以来连着有心事太过操劳,也许是因着这晚春着实天气寒凉,总而言之叶枫确实是病了,病到几乎人事不知。
碧黛和落月没日没夜地守着,几乎要急红了眼,多少药连连喂下去叶枫的病也不见好。
再后来这处的名医大夫全请来了,望闻问切行了一通,最后也只说是心结还需心药医。
芽芽每一日都在流风院的前院守着,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每天都是微微泛红的,像是一只巴巴的小兔子。
这样的情形持续到第三日,西门吹雪来了。
谁都不知道西门吹雪是从何处得的消息,但是西门吹雪着实是来了,这一次他没有站围墙等着人,而是从正门堂堂正正递了请帖进的庄园。落月看到西门吹雪的一瞬间眼睛就红了,几乎是见到天神降临一般。
这些时日叶枫的病实在是让这几人心神俱乱,叶行远来了流风院好几回,叶枫也只是昏昏沉沉的,时而应一声时而又没了精神,芽芽见了西门吹雪便直直扑了过去,可怜巴巴地抱住西门吹雪的腿嗫嚅道:“爹爹……芽芽怕。”
在什么时候,沈芽芽都没有说过怕。
在被流匪绑架的时候,她也不曾说过怕;
在知晓自己的身世之时,她也不曾说过怕;
在发觉姑姑姑父都心怀叵测之时,她亦是不曾说过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