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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向晚冷不防听他提旧事,又是她心里愧疚的事,便起了辩驳的心,说道:“没事,我有点酒量的。”
莫北还是笑。他视力不好,可火眼金睛,在他面前说这样逞强的话,绝对没有大意思。莫向晚避开他的目光,再加一句:“我晓得了。”顿一顿,又加一句,“我也就醉过这么一次。”
“你是非非的大树和精神支柱,要多多保重。”莫北如此给她回复。
这句话自然爽快得如一阵清风,把所有纠缠不清的过往吹开,太令她心安和气爽。莫向晚极重要的一重身份被充分肯定,对象是她曾抵抗的人,因此更加受落。她扬了一扬浓眉,
莫北正做好三明治,并端到她面前,又有黄瓜又有鸡蛋又有黄油,营养果真丰富。她看得更加顺眼,同时亦被丰富香味吸引,暂不接口他的肯定。
莫北看她坦然受用他做的食物,不禁心朗气清,赞美窗外阳光格外好,照在眼前这位女士发上,又能镀出一层光晕。
他稍稍靠近,把手撑在桌沿上。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干净整洁澄明靓丽,快要比阳光还要明媚。他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想要再接近这束阳光。
这个时候,莫非的房门“吱呀”被打开打开。孩子揉揉眼睛,先没看真切,更以为在做梦。
他一直没有告诉母亲,他自小就有一个梦想,每日早晨看到爸爸妈妈坐在门外,共同等他醒来。所以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孩子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再把大眼睛睁的更大。心里有一种激动和冲动,极嘹亮地脱口而出:“爸爸!妈妈!”
两个大人见他醒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对他讲话,甚至莫北双手还撑在桌沿上。他本来是想要抱抱睡醒的可爱儿童,就稍稍往前动了一动,接着就听到孩子破天荒的这一声。
在得知莫非是自己骨肉之后,他曾幻想过被人称作“爸爸”的这一时刻。那也只是想一想,单单在心内存着激动,实际上没有真实感。
他想莫向晚若不松口,他就绝不会提这样过分的要求。
是的,这是一个过分的要求,在面对一个为孩子付尽心血的母亲面前,莫北尚不认为自己拥有此项资格。
但莫非的童音恰似春天头一声响雷,把他的心劈开两半,又如醍醐灌了顶,撒了百味在心头。莫北正式面对这一刻,竟不知如何来应对这声“爸爸”。
他唯一可参考的是自家父亲堂上坐,对儿子摆威严的架势。所以他想要先坐下来,但那样太正经太不亲近,他决定还是先去抱孩子。电光火石的一犹豫,往前走了一步又想坐下来,当然一坐就落一个空,“噗通”一声坐到了地板上,把莫向晚也吓的站了起来。
莫非“咦”了一下,梦醒了,大概觉得自己叫错了,求助地问莫向晚:“妈妈,我是不是叫错爸爸了?”
这话让坐在地板上的莫北听得太不顺耳,他也没立刻站起来,转头问莫向晚:“什么叫叫错爸爸了?”
尚未反应过来的莫向晚无法回答这道莫名的问题,只是想,真是傻爸爸傻儿子。她也不禁失笑,对儿子招招手,领他直接去刷牙洗脸。
第 54 章
这天早晨莫北一直不在状态之下,唇角上扬,保持比平时更为亲和的姿态。开车的时候都在吹口哨。
莫非还跟着他的口哨唱歌,唱的是“太阳天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烦得莫向晚眉头深深锁。
莫非有许多特长,但绝不包含一副好嗓子,能把儿歌唱得荒腔走板。这种遗传基因的无能为力让她不好对儿子发脾气,只能用商议的口吻说:“非非,你是不是应该先想一想等一下足球比赛你和队友怎么配合?”
莫非就趴在驾驶座后头,勾住莫北的肩膀:“爸爸已经跟我说过了,对吧?”
莫北宠着他说:“非非聪明绝顶,是只小老虎。”
莫非握紧小拳头:“我要做天才门将,向卡恩学习。”
他自上一次扭伤以后,体育老师不太让他踢前锋,后来又发现他动作灵敏,善于鼓动和指挥队员,就干脆把他调到了守门员的位置。
莫非因此好一阵消沉,莫向晚不懂足球,但当时鼓励他:“非非,你如果能在每个位置都做出成绩,就是你的成功了。”
莫非听母亲的话,还能鼓足劲头训练。但他以守门员为荣,还是从莫北借了碟带他一起看了德国门将卡恩安联球场的告别赛。
莫向晚会自愧不如,在男孩的教育之中,她天生就会缺少一些必要的技巧。母兼父职的日子里,她也会力不从心。父亲这个角色,需要一个填补,哪怕只是在孩子心理上。
让他叫莫北“爸爸”,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反对了。
莫非刚才刷了牙,小声问她:“妈妈,四眼叔叔是不是不喜欢我叫他爸爸啊?”
莫向晚说“是”,这是违心的,说“不是”,又要辜负那位有心人的一片心,就只好说:“你自己去问问叔叔。”
莫非就窜到莫北身边,怯生生问:“四眼叔叔,我可以叫你爸爸哇?”
莫北从地板上爬起来以后,神情温和,意识冷静,他说:“非非提的要求,当然可以啦!”
莫向晚在心里骂了一句“三分颜色上大红,脸皮比墙壁还要厚”。
但莫非的快乐快要无与伦比。他本来就是能说会道的孩子,坐在车里一路话题不断,每句句子前面都要加一个主语“爸爸”。他叫一声,莫北就应一声,把现成老爸当的不亦乐乎。
莫向晚才发觉自己嫉妒得想要磨牙。
后来到了学校,莫非老远看到自己的队友,就急吼吼先下了车,还非不要母亲跟着下来,一个劲儿说:“你等一下和爸爸一道过来好来。”
莫向晚不解,但这时思路还在芜杂着,便也坐在了车里。
莫北绕着学校开了一圈,找合适停车位。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女士沉静的面容,一路上她没有同他有任何交流。他是不知道的,在她返还他的血缘权利以后,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北便也没说话,直到找了合适的停车位,就在学校车棚的另一边,那里有协管员,看惯这学校的家长开名车,没有丝毫咋呼,懒洋洋地指挥莫北倒车。
时间也懒洋洋的,莫向晚依旧闷声不响。
莫北倒了车,熄了火,她开门要下车,莫北先下了车,给她开了车门,还讲一句:“谢谢你。”
她下车时候,或因想闪避,或因这句话,趔趄一下,被他伸手扶好。
他们并肩走进莫非的校园。
莫非就是要这样的效果,远远地,看见双亲走过来。小葛老师正好在问:“莫非,你妈妈今朝来不来啊?你爸爸呢?”
葛老师忍了又忍,才小心翼翼讲这句话。她还算比较清楚莫非的家庭情况,知道莫向晚一直单身,故此对这个莫非凭空冒出来的爸爸好奇的要死。
莫非看着班主任疑惑的神态有点小得意。
他希冀的一个时刻就要来临,看到熟悉的身影并肩走进来,他招手,还大叫:“爸爸妈妈,这里这里。”
葛老师先对莫北打招呼:“莫非爸爸,你从国外回来啦?”
莫非不安了,是没有想到班主任会这样直接,他扭捏着,蹭在莫北的身上。
莫北说:“是啊,第一次来拜访老师。我家小朋友让你操心了。”
小葛老师客套:“没有没有,你家莫非老乖的。”看到莫向晚又笑一笑。
莫向晚是扯不开面皮笑的,只是点点头。
然后,莫非高高兴兴拉着父母去看了比赛时间表,先去“横行霸道”候场区等着。但莫向晚发现问题了,她问莫非:“你怎么好意思和小姑娘们比赛啊?”
莫非左看看右看看,原来报名亲子比赛的全部都是女同学带着家长参加。他对其中一个女孩用质问的语气说:“许秋言,你好啊!”
那个女孩莫向晚认识,是莫非他们班的班长,还是学校里的文艺小骨干,人伶俐得翻口就能对着莫非讲:“莫非,你好啊!你怎么和女同学一道比赛呢?你难道不晓得男同学家长都是比拔河的吗?”
把莫非气的只咬牙。
莫北一看,料一个七八分,恐怕是莫非把伶俐的小姑娘得罪了,被耍了一通。现在的孩子之精灵,简直让大人刮目相看。
他问莫非:“出了什么事?”
莫非垂头丧气:“上个礼拜我就拉了她的小辫子。气量真小。”
小女孩在那边趾高气昂,骄扬跋扈,开心得很。
莫非紧紧拉着莫北和莫向晚的手,好像没有这个比赛,他们又会分开。
莫向晚好气又好笑,说他:“你不是说过要和同学友爱的吗?”
莫非答:“她坐在我前面烦死了,头发甩来甩去的,头发长了不起啊!”
但比赛还有一刻钟就要开始,再去报名已然来不及。
莫北对莫向晚说:“我们只好当观众了。”
他为这次比赛同莫非穿了一样的运动服,莫向晚也穿了跑鞋的,如今看来都是白穿。
莫向晚说:“没有什么,十点半是莫非的足球赛。”
莫非只得先去热身,留他的父母坐在操场看台上看其余孩子双亲比赛。
那边处处都是一家三口,捆绑在一处,齐心协力,共同进退。莫向晚看的入神,这样家庭才圆满,她会产生这样想法。不禁握手给那边落后的小朋友和家长加油。
莫北翘着腿,闲适坐好,看莫向晚半倾着身体,认真加油。这副神态,同稚龄莫非,如出一辙。他贪看许久。
整了莫非的小班长许秋言比赛的不大顺利,她的爸爸是个啤酒肚男人,平衡力不好,屡屡摔倒,可为了女儿,屡屡坚持爬起来,扶妻携女冲向终点。
莫北在想,这是一个男人的基础责任。他不自禁就会暗中靠着莫向晚近一点。她正为许秋言家长加油,丝毫不把她同自己儿子的小恩怨放在心头。
最后许秋言一家还是输了,小女孩输了奖品——一个画着深海鱼的抱枕,十分气馁,抱膝坐在地上,父母怎么拉都不起来。
莫向晚也可惜:“他们家的爸爸倒是很努力的。”心想,小姑娘自尊心这么高,做爸妈的会挺累。
她赶忙找来莫非,莫非回头同队友一训练,让这不愉快已在脑海里飞灰湮灭。
他兴冲冲讲:“爸爸妈妈,等一下我们班一定会赢二班的,还有奖品拿哎!”
莫北问他:“是抱枕?”
莫非点头。
莫北指指许秋言:“等一下你赢了把奖品送给她。”
莫非马上叫:“为什么啊?”
莫北教导她:“因为她输了比赛,你赢了比赛,应该把成果分享给同学。因为胜利已经是你最大的奖品了。”
莫非还不服气,莫北又说:“你妈妈也教过你要友爱同学对不对?”
莫向晚配合莫北点头,让莫非慑服于双亲给予的压力,突然发觉有个爸爸也不一定是好事,自己很容易被说服。他撅一撅嘴,看看还坐在地上伤心得很的许秋言。
莫非只好屈服。
其实小孩子的足球比赛没有太多可看的地方,技巧不够,速度不够,力量也不够。但莫北依然坐在看台上看了一个津津有味。
莫非他们班和同年级的班级实力相当,比分咬的很紧,下面的同学家长看得也就紧张了。坐在莫北身边的孩子家长是莫非同班同学的父亲,同莫北搭了一两句话,两人就聊上了。
他问:“你家莫非怎么长这么高?吃了什么的啊?我给我家孩子喝金丝猴都不见窜个子。”
莫北就转头问莫向晚:“莫非妈妈,咱们莫非平时喝什么营养液?”
莫向晚正专心